第二十八章 辯護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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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公元兩千零一年，也就是新世紀的第一年的某一天，我接到一個從南陰打來的電話。令我意想不到的是，打電話的人是雪蓮！雪蓮，這個久違了的名字，猛然從電話線里傳輸過來，帶著一股電流灌進我的神經，竟帶給我一個著實象觸了電一樣的瞬時感覺！我一時還沒從這不一般的瞬時感覺中清醒過來，雪蓮卻在那一頭給我說，她好不容易才打聽到我的電話號碼，並且說她要見我，要麼她到我所在的城市來找我，要麼麻煩我到南陰去找她，她告訴我怎麼去找她。我想她那裡一定有什麼重要事情，我就答應她我去南陰找她，到時候我也好順道回家鄉一躺。
按照約定，我來到我們家鄉南陰縣城裡的一家小酒樓。上了二樓，我正要去找個地方落座，就見旁邊一張桌子邊站起來一個女人，高挑的個頭，正看著我，一邊就朝我走了過來。我立刻就認出來了她就是雪蓮，我們幾乎在同時向對方打了招呼。到了跟前，雪蓮沒有要跟我握手的表示，她那單方面說不清是拘謹還是欠熱情的見面態度，一下子就打消了我原來設想的兩個多年沒謀過面的人一般怕也須象同事、同學、朋友、戰友、熟人等等慣常的做法那樣，重逢時相互之間熱烈地拉拉手吧。她只是指著桌子邊的椅子讓我坐，我們也就幾乎在同時坐了下來。
「沒想到你還這麼年輕，跟讀書的時候就沒有多大變化，仍舊象個小後生！」雪蓮看著我，先開了口。
我說：「你也一樣呀，我感覺就都跟我們年輕時一個樣——不，我們小時候一個樣！」
她說不，她已經不年輕了，年輕的只是男人！
說心裡話，在此之前，我竟然早有點實在解釋不清的對我們久別重逢的一刻的樣子的預想，準確地說是種種猜想。而在眼下，這樣的場景，這樣的方式，這樣的冷熱度，這樣的寒暄內容，卻是我怎麼也沒有預想到的。
雪蓮的話讓我幾乎感到有點不太適應，但實際上她說的也是大實話。這大實話到我這裡說來，她看上去是顯老了點，從神色上看來，三十多歲的人倒有點四十好幾的女人的味道在裡面！她的頭髮拚命地挽在頭上，形成前低后高的坡狀。眉毛是用筆仔細地畫過了的，嘴巴還是那張小巧的嘴巴，但嘴唇也是描了紅的。她穿著一套很得體的衣服，身材上倒是沒有什麼變化，仍舊是那樣苗條。她的臉上頭上經過了細心的修飾，但歲月的痕迹恰恰全部寫在了臉上和髮型上，甚至也在她的言談里作了註解，所以儘管身材沒變，我還是感到面前坐著的是另一個雪蓮。
雪蓮臉上的憂鬱和不安是很明顯的，我本來不好問她的個人情況，但見她的這個樣子，我還是禁不住問她，這麼些年來，過得可好？
她跟服務員點了兩份飲料后，跟我簡單地說了說她的過去，對我內心裡的渴求而言，簡直是輕描淡寫到了吝嗇的程度，她說完笑了一笑說：「就這些，我知道你想問的，我也只能告訴你這些了。你的情況我卻不要你做介紹了，我都知道。」
既然我的情況她都知道，而關於她過去十多年來的情況我卻幾乎一無所知，雪蓮在給我介紹她自己別後情況時的惜墨如金的態度，就讓我私下裡有點差不多可以說是憤慨的感觸在裡面了。但是，對我們親愛的讀者，我仍舊得負責任地簡單介紹一下雪蓮後來的一些情況。在雪蓮離開玉丘以後，在縣城裡先是待業了一年，退了休的虎叔想方設法欲替女兒找份工作，但是已經無能為力了。再後來，她就嫁了人，是縣橡膠廠的一名工人，跟她弟弟雪峰在一個單位。結婚以後她也是一直呆在家裡，然後是生孩子，帶孩子。後來她的丈夫從廠里出來，到外面去跑生意，覺得還不錯，兩口子一商量，把孩子交給了外婆，她就跟著丈夫跑生意去了。
兩口子在外面闖蕩了十多年，早兩年才重新回到南陰，在家鄉有了個立足之地。
這時候，起先給我們送飲料的那個女服務員進來了，她很得體地走到我們的旁邊，向我微微點了點頭並表示了個抱歉的微笑，彎腰向雪蓮低聲說了句什麼。雪蓮跟她說：「今天有事，告訴他不見人！」女服務員直起身子，又跟我微微點了點頭，就出去了。
在她們輕聲說話的時候，我聽見女服務員稱呼雪蓮為虢總。女服務員出去以後，我正想問，誰知雪蓮一眼就看出了我的意思，她就告訴我她現在就是我們所在的這個酒樓的主人。我一時免不了有點驚訝，帶點客套地問她生意可好？雪蓮說生意不成問題，酒樓有一半的股份是屬於一個政府官員的，酒樓開在一棵大樹底下，是個歇涼的好去處。
我忽然感到雪蓮不簡單，有意跟她尋點生意上的學問，但見她顯然沒有將我所期待的話題談下去的興趣，我就拿起飲料喝了一口，眼睛朝窗外望去，窗外一片水光瀲灧，那是陽光下的湘江，江中往來著大小船隻，江對面是大片的樓房，遠處是一疊青山。
我信口說，你的窗外可是一片秀色呀！這麼說著，我的眼睛還望著遠處，真在那裡欣賞著窗外的一片秀色了。見沒有迴音，我回頭再看看雪蓮，她好象就沒聽見我說了什麼，眼睛盯著自己的飲料瓶子，手指捏著的吸管在瓶子里黃色的液體里攪動著，液體里的固體物被她的吸管攪得飛速地旋轉起來。她很是專註地看著瓶子里那旋轉著的液體，似乎她攪起來的不是飲料汁，而是一個大旋渦，她就象是已經被旋進了旋渦的中心的樣子，使我認識到我們的思緒並沒有搭界。
我只好去喝飲料，我的吸管喝出了響聲，她抬頭看我的瓶子幹了，就叫服務員給我又送來了一瓶。服務員離開后，她一邊給我插吸管，一邊說：「我找你……是為雪峰……」她欲言又止，將飲料瓶推過來給我。
我這才想到我幾乎忘了提及雪峰了，便問雪峰怎麼樣了，是不是也當老闆了？
雪蓮只說了一聲：「雪峰快要完了！」就突然抓住了我想去接飲料的手，眼睛里立即涌滿了淚水。
「你……你給我幫幫他，只有你……」她抓著我的手不放，我感到她的手很涼，通過她的手還感到她的身子在抖動。
「你答應我，幫幫雪峰！」她哭出了聲，淚眼朦朧地看著我。
我反過來握住她的手，給她一點力量似地：「我答應你，什麼事你先說說，雪峰到底怎麼了？」
兩個人的見面禮省略了握手的禮節，此刻兩雙手卻情不自禁地握在了一起，久久地。
正當我這麼想著的時候，雪蓮卻抽回了手，拿紙巾去揩淚水。
她說，雪峰販毒了，海洛英！
「海洛英！數量多少？」我條件反射地問。
雪蓮說，數量？數量很多啊，多得嚇人！
我就著實被雪蓮的話嚇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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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公元兩千零一年，也就是新世紀的第一年的某一天，我接到一個從南陰打來的電話。令我意想不到的是，打電話的人是雪蓮！雪蓮，這個久違了的名字，猛然從電話線里傳輸過來，帶著一股電流灌進我的神經，竟帶給我一個著實象觸了電一樣的瞬時感覺！我一時還沒從這不一般的瞬時感覺中清醒過來，雪蓮卻在那一頭給我說，她好不容易才打聽到我的電話號碼，並且說她要見我，要麼她到我所在的城市來找我，要麼麻煩我到南陰去找她，她告訴我怎麼去找她。我想她那裡一定有什麼重要事情，我就答應她我去南陰找她，到時候我也好順道回家鄉一躺。
按照約定，我來到我們家鄉南陰縣城裡的一家小酒樓。上了二樓，我正要去找個地方落座，就見旁邊一張桌子邊站起來一個女人，高挑的個頭，正看著我，一邊就朝我走了過來。我立刻就認出來了她就是雪蓮，我們幾乎在同時向對方打了招呼。到了跟前，雪蓮沒有要跟我握手的表示，她那單方面說不清是拘謹還是欠熱情的見面態度，一下子就打消了我原來設想的兩個多年沒謀過面的人一般怕也須象同事、同學、朋友、戰友、熟人等等慣常的做法那樣，重逢時相互之間熱烈地拉拉手吧。她只是指著桌子邊的椅子讓我坐，我們也就幾乎在同時坐了下來。
「沒想到你還這麼年輕，跟讀書的時候就沒有多大變化，仍舊象個小後生！」雪蓮看著我，先開了口。
我說：「你也一樣呀，我感覺就都跟我們年輕時一個樣——不，我們小時候一個樣！」
她說不，她已經不年輕了，年輕的只是男人！
說心裡話，在此之前，我竟然早有點實在解釋不清的對我們久別重逢的一刻的樣子的預想，準確地說是種種猜想。而在眼下，這樣的場景，這樣的方式，這樣的冷熱度，這樣的寒暄內容，卻是我怎麼也沒有預想到的。
雪蓮的話讓我幾乎感到有點不太適應，但實際上她說的也是大實話。這大實話到我這裡說來，她看上去是顯老了點，從神色上看來，三十多歲的人倒有點四十好幾的女人的味道在裡面！她的頭髮拚命地挽在頭上，形成前低后高的坡狀。眉毛是用筆仔細地畫過了的，嘴巴還是那張小巧的嘴巴，但嘴唇也是描了紅的。她穿著一套很得體的衣服，身材上倒是沒有什麼變化，仍舊是那樣苗條。她的臉上頭上經過了細心的修飾，但歲月的痕迹恰恰全部寫在了臉上和髮型上，甚至也在她的言談里作了註解，所以儘管身材沒變，我還是感到面前坐著的是另一個雪蓮。
雪蓮臉上的憂鬱和不安是很明顯的，我本來不好問她的個人情況，但見她的這個樣子，我還是禁不住問她，這麼些年來，過得可好？
她跟服務員點了兩份飲料后，跟我簡單地說了說她的過去，對我內心裡的渴求而言，簡直是輕描淡寫到了吝嗇的程度，她說完笑了一笑說：「就這些，我知道你想問的，我也只能告訴你這些了。你的情況我卻不要你做介紹了，我都知道。」
既然我的情況她都知道，而關於她過去十多年來的情況我卻幾乎一無所知，雪蓮在給我介紹她自己別後情況時的惜墨如金的態度，就讓我私下裡有點差不多可以說是憤慨的感觸在裡面了。但是，對我們親愛的讀者，我仍舊得負責任地簡單介紹一下雪蓮後來的一些情況。在雪蓮離開玉丘以後，在縣城裡先是待業了一年，退了休的虎叔想方設法欲替女兒找份工作，但是已經無能為力了。再後來，她就嫁了人，是縣橡膠廠的一名工人，跟她弟弟雪峰在一個單位。結婚以後她也是一直呆在家裡，然後是生孩子，帶孩子。後來她的丈夫從廠里出來，到外面去跑生意，覺得還不錯，兩口子一商量，把孩子交給了外婆，她就跟著丈夫跑生意去了。
兩口子在外面闖蕩了十多年，早兩年才重新回到南陰，在家鄉有了個立足之地。
這時候，起先給我們送飲料的那個女服務員進來了，她很得體地走到我們的旁邊，向我微微點了點頭並表示了個抱歉的微笑，彎腰向雪蓮低聲說了句什麼。雪蓮跟她說：「今天有事，告訴他不見人！」女服務員直起身子，又跟我微微點了點頭，就出去了。
在她們輕聲說話的時候，我聽見女服務員稱呼雪蓮為虢總。女服務員出去以後，我正想問，誰知雪蓮一眼就看出了我的意思，她就告訴我她現在就是我們所在的這個酒樓的主人。我一時免不了有點驚訝，帶點客套地問她生意可好？雪蓮說生意不成問題，酒樓有一半的股份是屬於一個政府官員的，酒樓開在一棵大樹底下，是個歇涼的好去處。
我忽然感到雪蓮不簡單，有意跟她尋點生意上的學問，但見她顯然沒有將我所期待的話題談下去的興趣，我就拿起飲料喝了一口，眼睛朝窗外望去，窗外一片水光瀲灧，那是陽光下的湘江，江中往來著大小船隻，江對面是大片的樓房，遠處是一疊青山。
我信口說，你的窗外可是一片秀色呀！這麼說著，我的眼睛還望著遠處，真在那裡欣賞著窗外的一片秀色了。見沒有迴音，我回頭再看看雪蓮，她好象就沒聽見我說了什麼，眼睛盯著自己的飲料瓶子，手指捏著的吸管在瓶子里黃色的液體里攪動著，液體里的固體物被她的吸管攪得飛速地旋轉起來。她很是專註地看著瓶子里那旋轉著的液體，似乎她攪起來的不是飲料汁，而是一個大旋渦，她就象是已經被旋進了旋渦的中心的樣子，使我認識到我們的思緒並沒有搭界。
我只好去喝飲料，我的吸管喝出了響聲，她抬頭看我的瓶子幹了，就叫服務員給我又送來了一瓶。服務員離開后，她一邊給我插吸管，一邊說：「我找你……是為雪峰……」她欲言又止，將飲料瓶推過來給我。
我這才想到我幾乎忘了提及雪峰了，便問雪峰怎麼樣了，是不是也當老闆了？
雪蓮只說了一聲：「雪峰快要完了！」就突然抓住了我想去接飲料的手，眼睛里立即涌滿了淚水。
「你……你給我幫幫他，只有你……」她抓著我的手不放，我感到她的手很涼，通過她的手還感到她的身子在抖動。
「你答應我，幫幫雪峰！」她哭出了聲，淚眼朦朧地看著我。
我反過來握住她的手，給她一點力量似地：「我答應你，什麼事你先說說，雪峰到底怎麼了？」
兩個人的見面禮省略了握手的禮節，此刻兩雙手卻情不自禁地握在了一起，久久地。
正當我這麼想著的時候，雪蓮卻抽回了手，拿紙巾去揩淚水。
她說，雪峰販毒了，海洛英！
「海洛英！數量多少？」我條件反射地問。
雪蓮說，數量？數量很多啊，多得嚇人！
我就著實被雪蓮的話嚇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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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公元兩千零一年，也就是新世紀的第一年的某一天，我接到一個從南陰打來的電話。令我意想不到的是，打電話的人是雪蓮！雪蓮，這個久違了的名字，猛然從電話線里傳輸過來，帶著一股電流灌進我的神經，竟帶給我一個著實象觸了電一樣的瞬時感覺！我一時還沒從這不一般的瞬時感覺中清醒過來，雪蓮卻在那一頭給我說，她好不容易才打聽到我的電話號碼，並且說她要見我，要麼她到我所在的城市來找我，要麼麻煩我到南陰去找她，她告訴我怎麼去找她。我想她那裡一定有什麼重要事情，我就答應她我去南陰找她，到時候我也好順道回家鄉一躺。
按照約定，我來到我們家鄉南陰縣城裡的一家小酒樓。上了二樓，我正要去找個地方落座，就見旁邊一張桌子邊站起來一個女人，高挑的個頭，正看著我，一邊就朝我走了過來。我立刻就認出來了她就是雪蓮，我們幾乎在同時向對方打了招呼。到了跟前，雪蓮沒有要跟我握手的表示，她那單方面說不清是拘謹還是欠熱情的見面態度，一下子就打消了我原來設想的兩個多年沒謀過面的人一般怕也須象同事、同學、朋友、戰友、熟人等等慣常的做法那樣，重逢時相互之間熱烈地拉拉手吧。她只是指著桌子邊的椅子讓我坐，我們也就幾乎在同時坐了下來。
「沒想到你還這麼年輕，跟讀書的時候就沒有多大變化，仍舊象個小後生！」雪蓮看著我，先開了口。
我說：「你也一樣呀，我感覺就都跟我們年輕時一個樣——不，我們小時候一個樣！」
她說不，她已經不年輕了，年輕的只是男人！
說心裡話，在此之前，我竟然早有點實在解釋不清的對我們久別重逢的一刻的樣子的預想，準確地說是種種猜想。而在眼下，這樣的場景，這樣的方式，這樣的冷熱度，這樣的寒暄內容，卻是我怎麼也沒有預想到的。
雪蓮的話讓我幾乎感到有點不太適應，但實際上她說的也是大實話。這大實話到我這裡說來，她看上去是顯老了點，從神色上看來，三十多歲的人倒有點四十好幾的女人的味道在裡面！她的頭髮拚命地挽在頭上，形成前低后高的坡狀。眉毛是用筆仔細地畫過了的，嘴巴還是那張小巧的嘴巴，但嘴唇也是描了紅的。她穿著一套很得體的衣服，身材上倒是沒有什麼變化，仍舊是那樣苗條。她的臉上頭上經過了細心的修飾，但歲月的痕迹恰恰全部寫在了臉上和髮型上，甚至也在她的言談里作了註解，所以儘管身材沒變，我還是感到面前坐著的是另一個雪蓮。
雪蓮臉上的憂鬱和不安是很明顯的，我本來不好問她的個人情況，但見她的這個樣子，我還是禁不住問她，這麼些年來，過得可好？
她跟服務員點了兩份飲料后，跟我簡單地說了說她的過去，對我內心裡的渴求而言，簡直是輕描淡寫到了吝嗇的程度，她說完笑了一笑說：「就這些，我知道你想問的，我也只能告訴你這些了。你的情況我卻不要你做介紹了，我都知道。」
既然我的情況她都知道，而關於她過去十多年來的情況我卻幾乎一無所知，雪蓮在給我介紹她自己別後情況時的惜墨如金的態度，就讓我私下裡有點差不多可以說是憤慨的感觸在裡面了。但是，對我們親愛的讀者，我仍舊得負責任地簡單介紹一下雪蓮後來的一些情況。在雪蓮離開玉丘以後，在縣城裡先是待業了一年，退了休的虎叔想方設法欲替女兒找份工作，但是已經無能為力了。再後來，她就嫁了人，是縣橡膠廠的一名工人，跟她弟弟雪峰在一個單位。結婚以後她也是一直呆在家裡，然後是生孩子，帶孩子。後來她的丈夫從廠里出來，到外面去跑生意，覺得還不錯，兩口子一商量，把孩子交給了外婆，她就跟著丈夫跑生意去了。
兩口子在外面闖蕩了十多年，早兩年才重新回到南陰，在家鄉有了個立足之地。
這時候，起先給我們送飲料的那個女服務員進來了，她很得體地走到我們的旁邊，向我微微點了點頭並表示了個抱歉的微笑，彎腰向雪蓮低聲說了句什麼。雪蓮跟她說：「今天有事，告訴他不見人！」女服務員直起身子，又跟我微微點了點頭，就出去了。
在她們輕聲說話的時候，我聽見女服務員稱呼雪蓮為虢總。女服務員出去以後，我正想問，誰知雪蓮一眼就看出了我的意思，她就告訴我她現在就是我們所在的這個酒樓的主人。我一時免不了有點驚訝，帶點客套地問她生意可好？雪蓮說生意不成問題，酒樓有一半的股份是屬於一個政府官員的，酒樓開在一棵大樹底下，是個歇涼的好去處。
我忽然感到雪蓮不簡單，有意跟她尋點生意上的學問，但見她顯然沒有將我所期待的話題談下去的興趣，我就拿起飲料喝了一口，眼睛朝窗外望去，窗外一片水光瀲灧，那是陽光下的湘江，江中往來著大小船隻，江對面是大片的樓房，遠處是一疊青山。
我信口說，你的窗外可是一片秀色呀！這麼說著，我的眼睛還望著遠處，真在那裡欣賞著窗外的一片秀色了。見沒有迴音，我回頭再看看雪蓮，她好象就沒聽見我說了什麼，眼睛盯著自己的飲料瓶子，手指捏著的吸管在瓶子里黃色的液體里攪動著，液體里的固體物被她的吸管攪得飛速地旋轉起來。她很是專註地看著瓶子里那旋轉著的液體，似乎她攪起來的不是飲料汁，而是一個大旋渦，她就象是已經被旋進了旋渦的中心的樣子，使我認識到我們的思緒並沒有搭界。
我只好去喝飲料，我的吸管喝出了響聲，她抬頭看我的瓶子幹了，就叫服務員給我又送來了一瓶。服務員離開后，她一邊給我插吸管，一邊說：「我找你……是為雪峰……」她欲言又止，將飲料瓶推過來給我。
我這才想到我幾乎忘了提及雪峰了，便問雪峰怎麼樣了，是不是也當老闆了？
雪蓮只說了一聲：「雪峰快要完了！」就突然抓住了我想去接飲料的手，眼睛里立即涌滿了淚水。
「你……你給我幫幫他，只有你……」她抓著我的手不放，我感到她的手很涼，通過她的手還感到她的身子在抖動。
「你答應我，幫幫雪峰！」她哭出了聲，淚眼朦朧地看著我。
我反過來握住她的手，給她一點力量似地：「我答應你，什麼事你先說說，雪峰到底怎麼了？」
兩個人的見面禮省略了握手的禮節，此刻兩雙手卻情不自禁地握在了一起，久久地。
正當我這麼想著的時候，雪蓮卻抽回了手，拿紙巾去揩淚水。
她說，雪峰販毒了，海洛英！
「海洛英！數量多少？」我條件反射地問。
雪蓮說，數量？數量很多啊，多得嚇人！
我就著實被雪蓮的話嚇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