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文藝班子里的情話(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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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心裡話，開始我二哥倒是並沒有把一條「湖」裝在心裡。江湖是個特別活潑好動的女孩，穿著打扮很得體，既透出青春的熱烈，又不過分張揚。她父親管得很嚴，她的衣服太鮮艷了會挨批，她就很是機靈地把握著火候，在他父親允許的尺度里儘可能地讓青春舉向太陽。就好比那猴子精給唐僧畫了一個無形的光圈，唐僧不能越界，越界恐有禍端，但他在神圈裡還是可以念緊箍咒的。她的青春就象一根白胖的豆芽，努力吸取著鄉親們眼光里的養分，由鵝黃到嫩綠，然後張開了兩片肥碩的葉子，驕揚在生活的陽光里了。她走到哪裡哪裡是一片光，哪裡是一團火，燒著鄉親們的眼球，燒著後生們躁動的心思。
她有一張圓圓的臉，飽滿而紅潤，頭髮是自然捲曲著，在前額和耳鬢跳著烏黑的浪花。她的眼睛黑而有神，象是能說話。
江湖的父親雖然是縣裡的幹部，但她讀完高中后還是在家鄉出工掙工分，關鍵是江部長還沒有考慮她的事情，或者真象她所說的，她父親根本就不管她的事。
按照我二哥的審美和旨趣，江湖從來就沒有能夠在他的心裡拷貝進去一個青春的倩影。他心裡裝著的其實是另一個女孩，荷荷。荷荷沒有江湖那樣高挑，也沒有江湖那樣圓滿。荷荷的兩道細眉象柳葉，嘴巴象冬茅草的尾尖。她的眼神羞澀，一點也不大膽，總好象要躲開人的樣子。荷荷的臉是鵝蛋形的，頭髮也不捲曲，織著兩根粗大的長辮子。荷荷頂多就象個高小生，那時的高小生多數也是個大姑娘了。荷荷本來就沒有讀過高中，她是初中畢業后就在家出工了。
江湖是向陽的一棵青松，招展的針葉舉向天空。荷荷是背陰的一株柳樹，低垂的枝頭拂在水面上。二哥只在青松下駐足，但卻願折一把柳枝在胸懷。
荷荷看二哥的眼神是令二哥心顫的那種，荷荷只在人堆里偷偷地望著我二哥，一旦二哥的眼光跟她的相遇，她的眼光就立即躲開了。後來當二哥終於在玉丘觀後面捉住她的手，再摟住她的肩膀的時候，她的人卻沒有躲開，只躲開了羞澀的目光，然後她竟然哭了起來。
「你敢哭？」二哥更用力地抓緊她柔弱的肩膀。
她卻哭得更起勁了。
逼出她眼淚來的人恨不得去舔干那滿臉的清珠。
「我得不到你的！」這是荷荷顫抖的聲音，象是蚊子在叫。
「為什麼不說是我得不到你？」二哥認為荷荷的話不合符邏輯。
「那不是一樣的嗎？」
「誰是我們的敵人？」
「全玉丘的人！」
「誰是我們的朋友？」
「我們沒有朋友！」
二哥咬著牙說：「我們自己是我們的朋友！我們的敵人也是我們自己！」
……
話劇《伸冤記》策劃之初，編導於中的意思是我二哥演年輕的公社書記，荷荷演「顏社玲」，江援朝和江湖分別演專案組長和女偵察員，大隊支書一角於中不敢建議，由宣傳隊研究決定。二哥說大隊支書由座山雕來演好了，就獲得了一致通過，有人說座山雕能當一回「大隊支書」，是他三生有幸呢！
分配角色以後，他們都在讀台詞對台詞了，但江援朝心不在焉，並不去研究他的台詞。江湖也表現不出平時的熱烈，她看樣子也沒有進入於中劇本中的女偵察員角色，而是在偵察著我二哥的表現。
於中提醒江援朝要儘快熟悉台詞，不料江援朝沒好氣地說：「你以為你寫得齣劇本，也能演得好角色？讓你來演專案組長好了！」於中嚇得趕緊溜了，他於中哪敢跟「專案組長」掛上號呢？
於中只是想：江援朝那傢伙是不是因為跟江湖是沒出五服的堂兄妹，就覺得不好演那個角色呢？他拚命想著自己在考慮角色和演員上是不是還有不周到的地方，可這是他深思熟慮以後才這麼建議的呀，「大隊支書」一角他連建議都不提，足見於中行事的謹慎了，於中就真的想不通了。
江援朝因為縣委江部長的堂侄的身份，才從我二哥那裡分去了民兵營長的職務。他和我二哥，還有江湖、荷荷他們初中都是同班，荷荷沒讀高中就回家出工了。在高中我二哥跟江湖一個班，江援朝在另一個班。高中畢業后江援朝被推薦上「五七」大學，二哥當了大隊團支部書記和民兵營長。江援朝「五七」大學的書沒讀完就回來了，回到大隊，作為進步青年總得要有表現有事干，大隊支委就決定讓他當了民兵營長。搞民兵訓練的時候，他的紀律很嚴，一個都不能缺席，尤其不準荷荷缺席。他對荷荷說：「你這麼斯斯文文的樣子，怎麼能擔負起保衛國家的重任呢？你必須在訓練中得到鍛煉！」有一次荷荷因病請了假，江援朝就沒有了指揮員的風度，一整天沒精打采，訓練敷衍了事。誰都看得出來，江援朝在追荷荷。
江援朝個頭特別高，比我二哥高出了一個頭，但並不壯實，顯得兩條腿特長。他的眼睛比較小，不過配上他並不寬闊的臉型也還過得去。他的臉上儘是帶汁水的紅斑點，說是青春豆，玉丘人卻有個特別的辭彙叫「疚子」，還說「貪色疚子背時斑」，所以臉上不管是長「疚子」還是生斑的人，都會有點自知之明的。
江援朝看起來大大咧咧的樣子，可他心裡早就清楚，荷荷心裡並沒有他，荷荷的眼神是告訴了他的。江援朝就對堂妹江湖的事情寧願兩肋插刀，他對江湖說：「你一個縣委常委的千金，人家打著燈籠還找不著，他的眼光還能高到獅子嶺上去？我可以給你去跟他說！」他指的是我二哥。
江湖沒好氣地說：「少放幾個屁！你說關你什麼事？」
江湖那時在玉丘小學當代課教師，在她之前，二哥在學校里代過課，但他代課的時間很短，他當了團支部書記和民兵營長以後，因為弄不過來，就改由江湖接替了他的代課教師位置，江湖在玉丘小學呆了好幾年，直到她後來離開玉丘。
江湖當我的班主任時我快要到高年級了，我在一年級的時候於中當我們的班主任，到畢業班的時候於中再當我們的班主任，中間我們的班主任換了好幾個。於中總是帶一年級和高年級，中間年級的班主任都是李老師和代課教師擔任。
那時荷荷也到學校里來，有時是他們青年團員開會，或者參加團的活動，有時是民兵訓練，還有群眾大會的時候她也會來。荷荷到學校里來的時候就把我叫上跟她去玩，她拉著我很快地跑到操場上去，問我很多在她看來有趣的問題，她常常笑得很開心。到上課的時候，荷荷再把我放回教室。但只要是給江湖看見了，她總是要去把我從荷荷那裡搶過去，叫我到她的辦公室，問我的問題，或者布置什麼任務，或者僅僅是讓我在她那裡玩而已。
江湖高興了會要求我喊她姐姐，不必叫江老師。本來我和妹妹是一直喊她姐姐的，我母親早已經讓我們習慣了對江湖的這個稱呼。但自從她當了我們的老師以後，我們就不得不改喊她江老師了。如果要我再改過來喊她姐姐，我倒覺得不太習慣了。
江湖引誘我說：「喊我姐姐，我把我妹妹嫁給你要得不？」
我不知道她把妹妹嫁給我是不是一件有意義的事情，但既然她是作為條件提出來的，想比我會從中得到大大的好處了，我就說要得。
「那麼你願意取我大妹妹，還是小妹妹？」她向我推銷產品似地介紹說，「你要討個會做事的老婆呢，就娶我大妹妹江海。你要選漂亮的呢就娶我的小妹妹江江，告訴我你要哪個？」
我說我要江江。
「好呀，都知道愛漂亮女孩了！」江湖驚嘆道，「江江是漂亮，但江江做事沒有江海能幹喔！」
我只知道我跟江海玩不來。江海跟我同班，她學習很差，就是乒乓球打得好，打籃球跟男孩子一樣飛跑。江江在讀低年級，但我跟江江從小就玩得好。
我說我不要江江做事。
江湖笑得特別開心，沒忘了要我以後改喊她姐姐。可我還是覺得不太好，因為她是我們的老師了，不再是我和妹妹從前的「姐姐」了。
我想出了一個折中的辦法，說要麼叫你「江姐」吧！但我隨即又說不行，江姐是個女英雄，我偷看過二哥的大本子小說《紅岩》，認為別人不能再叫江姐。二哥箱子里的好幾本大部頭小說我一直在偷著看，象《林海雪原》、《苦菜花》、《歐陽海之歌》、《野火春風斗古城》、《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青春之歌》等等。
但江湖認為「江姐」這個名字好，就叫她江姐好了。
我當時是答應了，但還是沒有喊她江姐。
荷荷知道這事後問我：「告訴我江海跟江江哪個漂亮？」
我說當然江江漂亮，大家都說江江漂亮。
荷荷又問我江海的模樣象哪個？
我說江海象江湖呀，她跟她姐姐一個模樣。
荷荷就開心地笑了。
江湖聽說我讀過我二哥那麼多的書，說了不得，難怪你的作文寫得那麼好。還要我拿一本來給她看。我問她要哪一本，她說就《林海雪原》吧。
我在家裡找《林海雪原》卻沒有找到，只好去問二哥。二哥是反對我看那麼厚的書的，他說小學生看連環畫就行了，讀長篇小說對學習沒有好處，你老是偷我的小說看學習定要退步的，難怪你的算術成績不好！二哥最痛恨的是我在茅房裡屙屎的時候也在讀長篇小說，有幾次被他揪住了，看見我在茅房裡半天不出來，跑進來一看，他的書就被我擺在茅房裡當扶手用的老水磚面上，他就揍了我。
我告訴他這次不是我要讀《林海雪原》，我是讀過了的，是江湖要看你的書。他說別人借走了，結果他就把《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給了我。
過些天江湖讓我給二哥把書帶回去，我見書裡面夾著有東西，怕是江湖把錢夾在裡面忘記拿了，就翻開看，卻是一個信封。江湖就告訴我說是給你哥的信，別弄丟了。
後來我在江湖和二哥之間傳遞過好多本書，包括書裡面的信。我還注意到後來二哥在書中也夾了信封，是帶給江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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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心裡話，開始我二哥倒是並沒有把一條「湖」裝在心裡。江湖是個特別活潑好動的女孩，穿著打扮很得體，既透出青春的熱烈，又不過分張揚。她父親管得很嚴，她的衣服太鮮艷了會挨批，她就很是機靈地把握著火候，在他父親允許的尺度里儘可能地讓青春舉向太陽。就好比那猴子精給唐僧畫了一個無形的光圈，唐僧不能越界，越界恐有禍端，但他在神圈裡還是可以念緊箍咒的。她的青春就象一根白胖的豆芽，努力吸取著鄉親們眼光里的養分，由鵝黃到嫩綠，然後張開了兩片肥碩的葉子，驕揚在生活的陽光里了。她走到哪裡哪裡是一片光，哪裡是一團火，燒著鄉親們的眼球，燒著後生們躁動的心思。
她有一張圓圓的臉，飽滿而紅潤，頭髮是自然捲曲著，在前額和耳鬢跳著烏黑的浪花。她的眼睛黑而有神，象是能說話。
江湖的父親雖然是縣裡的幹部，但她讀完高中后還是在家鄉出工掙工分，關鍵是江部長還沒有考慮她的事情，或者真象她所說的，她父親根本就不管她的事。
按照我二哥的審美和旨趣，江湖從來就沒有能夠在他的心裡拷貝進去一個青春的倩影。他心裡裝著的其實是另一個女孩，荷荷。荷荷沒有江湖那樣高挑，也沒有江湖那樣圓滿。荷荷的兩道細眉象柳葉，嘴巴象冬茅草的尾尖。她的眼神羞澀，一點也不大膽，總好象要躲開人的樣子。荷荷的臉是鵝蛋形的，頭髮也不捲曲，織著兩根粗大的長辮子。荷荷頂多就象個高小生，那時的高小生多數也是個大姑娘了。荷荷本來就沒有讀過高中，她是初中畢業后就在家出工了。
江湖是向陽的一棵青松，招展的針葉舉向天空。荷荷是背陰的一株柳樹，低垂的枝頭拂在水面上。二哥只在青松下駐足，但卻願折一把柳枝在胸懷。
荷荷看二哥的眼神是令二哥心顫的那種，荷荷只在人堆里偷偷地望著我二哥，一旦二哥的眼光跟她的相遇，她的眼光就立即躲開了。後來當二哥終於在玉丘觀後面捉住她的手，再摟住她的肩膀的時候，她的人卻沒有躲開，只躲開了羞澀的目光，然後她竟然哭了起來。
「你敢哭？」二哥更用力地抓緊她柔弱的肩膀。
她卻哭得更起勁了。
逼出她眼淚來的人恨不得去舔干那滿臉的清珠。
「我得不到你的！」這是荷荷顫抖的聲音，象是蚊子在叫。
「為什麼不說是我得不到你？」二哥認為荷荷的話不合符邏輯。
「那不是一樣的嗎？」
「誰是我們的敵人？」
「全玉丘的人！」
「誰是我們的朋友？」
「我們沒有朋友！」
二哥咬著牙說：「我們自己是我們的朋友！我們的敵人也是我們自己！」
……
話劇《伸冤記》策劃之初，編導於中的意思是我二哥演年輕的公社書記，荷荷演「顏社玲」，江援朝和江湖分別演專案組長和女偵察員，大隊支書一角於中不敢建議，由宣傳隊研究決定。二哥說大隊支書由座山雕來演好了，就獲得了一致通過，有人說座山雕能當一回「大隊支書」，是他三生有幸呢！
分配角色以後，他們都在讀台詞對台詞了，但江援朝心不在焉，並不去研究他的台詞。江湖也表現不出平時的熱烈，她看樣子也沒有進入於中劇本中的女偵察員角色，而是在偵察著我二哥的表現。
於中提醒江援朝要儘快熟悉台詞，不料江援朝沒好氣地說：「你以為你寫得齣劇本，也能演得好角色？讓你來演專案組長好了！」於中嚇得趕緊溜了，他於中哪敢跟「專案組長」掛上號呢？
於中只是想：江援朝那傢伙是不是因為跟江湖是沒出五服的堂兄妹，就覺得不好演那個角色呢？他拚命想著自己在考慮角色和演員上是不是還有不周到的地方，可這是他深思熟慮以後才這麼建議的呀，「大隊支書」一角他連建議都不提，足見於中行事的謹慎了，於中就真的想不通了。
江援朝因為縣委江部長的堂侄的身份，才從我二哥那裡分去了民兵營長的職務。他和我二哥，還有江湖、荷荷他們初中都是同班，荷荷沒讀高中就回家出工了。在高中我二哥跟江湖一個班，江援朝在另一個班。高中畢業后江援朝被推薦上「五七」大學，二哥當了大隊團支部書記和民兵營長。江援朝「五七」大學的書沒讀完就回來了，回到大隊，作為進步青年總得要有表現有事干，大隊支委就決定讓他當了民兵營長。搞民兵訓練的時候，他的紀律很嚴，一個都不能缺席，尤其不準荷荷缺席。他對荷荷說：「你這麼斯斯文文的樣子，怎麼能擔負起保衛國家的重任呢？你必須在訓練中得到鍛煉！」有一次荷荷因病請了假，江援朝就沒有了指揮員的風度，一整天沒精打采，訓練敷衍了事。誰都看得出來，江援朝在追荷荷。
江援朝個頭特別高，比我二哥高出了一個頭，但並不壯實，顯得兩條腿特長。他的眼睛比較小，不過配上他並不寬闊的臉型也還過得去。他的臉上儘是帶汁水的紅斑點，說是青春豆，玉丘人卻有個特別的辭彙叫「疚子」，還說「貪色疚子背時斑」，所以臉上不管是長「疚子」還是生斑的人，都會有點自知之明的。
江援朝看起來大大咧咧的樣子，可他心裡早就清楚，荷荷心裡並沒有他，荷荷的眼神是告訴了他的。江援朝就對堂妹江湖的事情寧願兩肋插刀，他對江湖說：「你一個縣委常委的千金，人家打著燈籠還找不著，他的眼光還能高到獅子嶺上去？我可以給你去跟他說！」他指的是我二哥。
江湖沒好氣地說：「少放幾個屁！你說關你什麼事？」
江湖那時在玉丘小學當代課教師，在她之前，二哥在學校里代過課，但他代課的時間很短，他當了團支部書記和民兵營長以後，因為弄不過來，就改由江湖接替了他的代課教師位置，江湖在玉丘小學呆了好幾年，直到她後來離開玉丘。
江湖當我的班主任時我快要到高年級了，我在一年級的時候於中當我們的班主任，到畢業班的時候於中再當我們的班主任，中間我們的班主任換了好幾個。於中總是帶一年級和高年級，中間年級的班主任都是李老師和代課教師擔任。
那時荷荷也到學校里來，有時是他們青年團員開會，或者參加團的活動，有時是民兵訓練，還有群眾大會的時候她也會來。荷荷到學校里來的時候就把我叫上跟她去玩，她拉著我很快地跑到操場上去，問我很多在她看來有趣的問題，她常常笑得很開心。到上課的時候，荷荷再把我放回教室。但只要是給江湖看見了，她總是要去把我從荷荷那裡搶過去，叫我到她的辦公室，問我的問題，或者布置什麼任務，或者僅僅是讓我在她那裡玩而已。
江湖高興了會要求我喊她姐姐，不必叫江老師。本來我和妹妹是一直喊她姐姐的，我母親早已經讓我們習慣了對江湖的這個稱呼。但自從她當了我們的老師以後，我們就不得不改喊她江老師了。如果要我再改過來喊她姐姐，我倒覺得不太習慣了。
江湖引誘我說：「喊我姐姐，我把我妹妹嫁給你要得不？」
我不知道她把妹妹嫁給我是不是一件有意義的事情，但既然她是作為條件提出來的，想比我會從中得到大大的好處了，我就說要得。
「那麼你願意取我大妹妹，還是小妹妹？」她向我推銷產品似地介紹說，「你要討個會做事的老婆呢，就娶我大妹妹江海。你要選漂亮的呢就娶我的小妹妹江江，告訴我你要哪個？」
我說我要江江。
「好呀，都知道愛漂亮女孩了！」江湖驚嘆道，「江江是漂亮，但江江做事沒有江海能幹喔！」
我只知道我跟江海玩不來。江海跟我同班，她學習很差，就是乒乓球打得好，打籃球跟男孩子一樣飛跑。江江在讀低年級，但我跟江江從小就玩得好。
我說我不要江江做事。
江湖笑得特別開心，沒忘了要我以後改喊她姐姐。可我還是覺得不太好，因為她是我們的老師了，不再是我和妹妹從前的「姐姐」了。
我想出了一個折中的辦法，說要麼叫你「江姐」吧！但我隨即又說不行，江姐是個女英雄，我偷看過二哥的大本子小說《紅岩》，認為別人不能再叫江姐。二哥箱子里的好幾本大部頭小說我一直在偷著看，象《林海雪原》、《苦菜花》、《歐陽海之歌》、《野火春風斗古城》、《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青春之歌》等等。
但江湖認為「江姐」這個名字好，就叫她江姐好了。
我當時是答應了，但還是沒有喊她江姐。
荷荷知道這事後問我：「告訴我江海跟江江哪個漂亮？」
我說當然江江漂亮，大家都說江江漂亮。
荷荷又問我江海的模樣象哪個？
我說江海象江湖呀，她跟她姐姐一個模樣。
荷荷就開心地笑了。
江湖聽說我讀過我二哥那麼多的書，說了不得，難怪你的作文寫得那麼好。還要我拿一本來給她看。我問她要哪一本，她說就《林海雪原》吧。
我在家裡找《林海雪原》卻沒有找到，只好去問二哥。二哥是反對我看那麼厚的書的，他說小學生看連環畫就行了，讀長篇小說對學習沒有好處，你老是偷我的小說看學習定要退步的，難怪你的算術成績不好！二哥最痛恨的是我在茅房裡屙屎的時候也在讀長篇小說，有幾次被他揪住了，看見我在茅房裡半天不出來，跑進來一看，他的書就被我擺在茅房裡當扶手用的老水磚面上，他就揍了我。
我告訴他這次不是我要讀《林海雪原》，我是讀過了的，是江湖要看你的書。他說別人借走了，結果他就把《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給了我。
過些天江湖讓我給二哥把書帶回去，我見書裡面夾著有東西，怕是江湖把錢夾在裡面忘記拿了，就翻開看，卻是一個信封。江湖就告訴我說是給你哥的信，別弄丟了。
後來我在江湖和二哥之間傳遞過好多本書，包括書裡面的信。我還注意到後來二哥在書中也夾了信封，是帶給江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