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 85 章

第85章 第 85 章

「姐姐~」少年聲音刻意放軟,甜乎乎軟糯糯的撒嬌,幾乎沒有人可以拒絕:「今天姐姐也很漂亮呢。」

說話的少年盤腿坐在榻榻米上,身上的衣服換成了合身的唐裝,紅與金色的碰撞讓這個笑容甜蜜的少年完美融入進旖旎華麗的吉原花屋,花魁正在盤發,聞言捂著嘴輕笑,勾著髮鬢的手指曲起,在少年的額頭上輕彈了一下:「就你嘴甜。」

阿萬攥著自己的腳踝,湊在花魁姐姐的身邊,眼睛圓溜溜的睜大,透出這個年紀獨有的幼態:「這些是什麼?」說話之間,散開的髮絲與花魁姐姐的交織在一起,扯拽的輕微刺痛讓花魁有些失神,她安靜的注視著阿萬,少年人鼓著腮幫子,白皙俊秀的臉龐宛如撐圓了的包子。

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吉原里,帶給花魁少有的安寧。

花魁很喜歡阿萬,吉原一直都有著「女人的噩夢,男人的天堂」這樣廣為流傳的評價,但生活在吉原里的女人們,又確確實實只能依附著這樣的方式生存著,阿萬的存在,讓日復一日的昏暗生活有了其他的色彩。

阿萬似乎有著會哄女人開心的天賦,在讓花魁感到迷茫痛苦甚至無望的很多個瞬間,都幸虧有著少年存在,他似乎會去很多很多地方,花魁從未吃過的點心,從未見過的新奇物什,黎明還帶著露珠的野果,只開在夜晚的鮮花……

漸漸地,等待阿萬的到來成為了花魁每日工作之後最期待的事情。

期待阿萬今日會帶回來什麼,會給她講什麼有趣的故事,又或者只是探頭問她今天有沒有多餘的點心。

花魁就會將今日恩客賞賜的點心分享給阿萬,看著少年因為甜膩膩的點心而幸福眯起的眼睛,花魁的心情也會跟著明媚起來。

「姐姐——?」阿萬懶懶拖長的聲音打斷了花魁的回憶,花魁勾出糾纏在一起的髮絲,給阿萬攏在身後,輕聲回復他:「這些啊,都是可以讓妾身變得漂亮的東西哦。」

「嗯嗯嗯???」阿萬驚奇的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猛地湊近花魁姐姐的臉,又緩緩看向桌面的琳琅:「用這些居然能夠變得漂亮??」

他「哇哦」了一聲,花魁發誓,她在阿萬的眼裡看到了星星:「那姐姐,我也要用!」

花魁:「……?」

花魁捂著嘴噗嗤噗嗤的笑成了金魚:「不可以哦阿萬先生,這個是女孩子用的東西呢。」

阿萬眨巴著眼睛,安靜的盯了花魁一會兒,才肯定似的點頭:「不過像姐姐這麼好看的人,不管怎麼樣都是最漂亮的那一個呢。」

花魁被他誇得臉紅,用手掌去推阿萬:「小孩子竟說些胡亂話。」

阿萬這才笑起來,黑色眸底映出花魁的模樣,又被其中笑意糅雜,滿噹噹的充斥了他的眼底所有,會讓被注視的人產生極大的滿足感。

「姐姐,心情有沒有好一些呢?」

花魁愣住,看向托著腮笑吟吟看著她的阿萬,好半響才彎起嘴角,哀嘆一般,又難掩笑意:「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呢。」

「所以發生了什麼事呢?」

「妾身不過是賣身進來的妓/女,這一輩子便也在著吉原里了。」花魁視線落在阿萬身上,似乎想從他的輪廓之中讀取到其他人:「但今日,妾身在修建穹頂的人之中看到了弟弟。」

「我知道的……這些被徵集的人,最後是不是都會被夜王大人殺掉……」

「對哦。」阿萬輕聲道:「在可利用價值失去之後,夜王會將他們都殺掉的。」

花魁睫毛顫了顫,猛地攥緊手,忍不住垂下眼睫,唇色抿的蒼白:「他……」

「可是。」阿萬冷不丁的打斷了花魁的言語,他語氣依舊溫柔,但其中淡淡的冷意依舊泄漏出了些許:「如果我沒記錯,姐姐,就是被你的弟弟賣進來的吧?」

「嗯……為了還上那些賭債?」

花魁不說話了,她低垂著頭,忍不住回憶起從前弟弟站在身前保護她的模樣,又顯現出弟弟欠了一身的賭債,跪在她身前哭著請求花魁救救他。

……那可是她的弟弟啊。

「……」

阿萬聳聳肩,托著腮看著花魁慘淡的樣子,突然勾唇笑了:「姐姐是在請求我嗎?」

「嗯……請求我救救你的弟弟?」

花魁嘴唇顫了顫,掀起眼皮看向在暖黃色燈光之下顯得格外溫柔的少年,陷入糾結之中。

她知道的,阿萬是夜王的客人,而且她也看到過阿萬與夜王大人戰鬥的場景。

花魁知道,眼前這個看起來瘦削的少年身體里蘊含著如何強大的力量。

但……但是……

「阿萬與夜王的關係,並不好吧?」花魁下意識壓低了聲音,明知道這個時候不會有人經過,她也吊起了心,畢竟吉原花街沒有人敢議論那位夜王大人。

「是哦。」阿萬晃了晃身子,大大方方的承認了:「夜王那傢伙一直想要殺掉我呢。」

要不是春雨還等待著阿萬回去報告,夜王估計早就對阿萬下手了。

畢竟,阿萬也是想要殺掉夜王的。

沒有哪只夜兔會容忍另一隻即將步入青年的夜兔在自己的領地里胡作非為的亂放殺氣。

更何況那還是夜王。

花魁的睫毛顫了顫,眼眶微紅,阿萬就歪著頭靜靜的看著她,等待這個可憐的女人在自己與她的弟弟之間做出選擇。

一個是賣掉她的弟弟。

一個是一直給他送花的少年。

你該如何選擇呢?

阿萬半張臉隱藏在陰影之中,只有笑容依舊溫柔。

花魁長了張嘴:「……他……他畢竟是我的弟弟……」

眼淚順著眼眶掉落,花魁的臉燒的通紅,自己也為自己做下的選擇所不齒:「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有著血脈交纏的關係……」

「請……請阿萬大人救救他吧!」

一直低著頭跪在地上的花魁沒有看見,阿萬已經整個人都埋藏進入了黑暗之中,只有懶懶勾起的唇角依舊帶著清淺的笑。

「……」

一陣死一樣的寂靜。

只有花魁粗重的呼吸聲回蕩在和室里。

阿萬手指動了動,打破了死寂,溫聲問道:「姐姐,今天想要什麼花呢?」

「……」

「請阿萬大人救救我的弟弟……」花魁的發鋪了一背,女人穠麗的面容隱藏在散亂的黑髮之間,只有塗了正紅口脂的唇瓣在失卻血色的臉上顯得格外鮮明。

又是一陣安靜。

好半天,阿萬才伸出食指,輕輕勾起花魁鬢角的長發,將其挽到耳後,他的聲音依舊夾在著笑意,也依舊溫和,和之前沒有一點區別:「姐姐,今天的花就帶秋英吧。」

花魁唇瓣動了動,低低的「嗯」了一聲,掛在眼睫上的淚珠滾落。

突然,阿萬走了過來,坐在花魁的身邊,指尖依舊纏繞著花魁的髮絲。

「明天。」

冷淡許多的聲音在花魁頭頂響起。

阿萬將花魁散開的髮絲束上,:「明天,你在建築隊里就不會看到他了。」

花魁倏地瞪大眼睛,但不知為何,一種即將失去什麼的恐慌徹底的席捲了她,讓她不知所措的望著阿萬冷淡的眉眼。

他沒有在笑,那雙始終雜糅著星點碎光的眸子一片冷意。

花魁打了個哆嗦,阿萬卻在此時鬆開了手,將桌面上的珠花輕輕的佩戴在梳起來的髮鬢之中。

「秋英很適合姐姐。」阿萬撥弄了兩下硃紅色的珠花,上面金銀隨著力道發出鈴鐺一般清脆的響聲,這朵珠花也是阿萬送給花魁的。

「……」花魁不明所以的抬起頭,冷不丁的與阿萬失卻了溫柔笑意的眸子對上,寒意從后脊直直竄上了大腦,讓花魁的大腦一片空白!

等她從恐懼里回過神之後,眼前已經空無一人,只有大開著的窗戶里吹起簾賬,窗外是吉原連成一片的夜燈。

「…………」

【卧槽卧槽卧槽!】

【不是等等!!!!我總覺得不太對啊!!!】

【嗚嗚嗚他好會哄女孩子開心,都學一學啊我要是花魁姐姐我可以原地口口!!】

【原地什麼??為什麼會被屏蔽啊上面的撿起來你的褲子!!掉我臉上了!!】

【不是,花魁憑什麼??阿萬對他那麼好,憑啥要求阿萬去救她弟弟???】

【花魁不是被弟弟賣進來的嗎??以德報怨???】

【可能是江戶時期的血緣比什麼都重要吧。】

【那就可以把一直都照顧自己的阿萬推上風口浪尖???明明阿萬都說了吉原主人是有殺死他的想法的???】

【嗚嗚嗚阿萬不要去啊,剛才看到他們打架,雖然但是阿萬是被吉原老大壓著揍啊!!】

【這番不會是主角死亡的那種類型吧???就潑灑少年熱血???】

【笑死,夜兔老師從來不寫少年熱血,只是血而已。】

【我好不甘心啊!阿萬不會真的去救那個什麼口口弟弟了吧!!!我真的會生氣的!!】

【好憋屈啊能不能不去???】

【但是你們不覺得阿萬的態度有點不太對???】

【秋英的話語……】

【天真純真的少女,憐取眼前人。】

【……】

彈幕紛紛,屏幕里的劇情卻依舊。

吉原的穹頂架上了鋼管,照進這條不夜長街的陽光也被割的支離破碎。

阿萬撐著大白,站在陽光照射不到的陰暗巷子里,仰頭望著吊在一條條鋼管上忙碌的人類,他們需要日夜不停的工作,以最短的時間將夜王要求的「屋頂」修建完成。

在吉原,沒有人可以違背夜王的命令。

「嘁,終於到了老年痴獃期了么。」阿萬對夜王的舉動只覺得可笑,始終高高在上的「王」,已經開始給自己修建起封閉的墳墓了。

即使是夜兔,在永不見天日的黑暗之中生活,也是會腐爛的。

阿萬覺得沒有再在吉原待下去的必要了。

即使現在的阿萬依舊無法擊敗夜王鳳仙,但現在的鳳仙威脅第七師團的可能性也大幅度降低。

阿萬歪著頭想,夜王似乎要在江戶創立自己的勢力,一隻肆意妄為的兔子耶,居然選擇把自己圈在原地。

他最後看了一眼穹頂上吊著的人,轉頭走進小巷子深處,找到了花魁曾經的家。

剛下工的男人身形佝僂,一整天沒有食物只有被一根麻繩捆綁著的高空工作讓男人頭暈眼花,但想到每天可以拿到的一點鈔票,男人又覺得這樣的生活也不是不能忍受。

畢竟賣掉姐姐之後拿到的錢已經再一次全部花光,如果他再沒有錢,就會被那群要債的浪士們亂棍打死。

高空的工作居然成為了男人的一層保護。

突然,他的身後傳來很輕的腳步聲,男人長期被浪士追殺神經敏感,倏地回頭,卻只看見一個瘦削的少年撐著傘站在他的身後。

緊繃著的心稍稍放下,男人故意粗糲著嗓子恐嚇少年:「臭小子!滾遠點!!」

少年沒有動,只是用看新奇動物的眼神注視著男人,男人被他的眼神看的心裡發毛,手心不自覺的滲出冷汗,他色厲內荏的大聲吼道:「你是聾子嗎?!滾遠點!!」

少年歪了歪頭,陽光照不進他的周身,有那麼一瞬間,男人好似看到了志怪小說里的索命鬼。

「哇哦,你就是她的弟弟。」

男人剛想問「你在說什麼」,喉嚨突然一涼!

視線翻轉,被割的支離破碎的天空兀的出現在他的視野里,還有掛在天上搖搖晃晃的人。

發生了什麼……?

男人後知后覺的感到了疼痛,他喉管被洞穿,只能發出嘶嘶的氣音,在地上如同一隻掉入油鍋里的長蟲,扭曲翻滾著,依舊逃不脫死亡的命運。

「果然。」

少年的聲音遙遙的,彷彿隔了一層水,卻依舊傳進了男人的耳朵里。

「……真是愚蠢。」

這是男人聽到最後的聲音,他是瞳孔開始擴散,只映出來天空上那些被繩子拴起來的人。

是……姐姐……

找來報復的嗎?

因為他把姐姐賣了,所以姐姐找人殺了他。

這是弟弟死前最後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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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大佬夜兔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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