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 飛天4

第283 飛天4

張燕鐸鬆開了按鍵,沖他攤攤手,略帶無奈的表情明顯是在說——還說不是跟蹤我,連坐電梯都跟我一起。

「真是邪了門了。」關琥嘟囔完,送給張燕鐸一個大大的微笑,「這麼巧,你應該不會自戀到認為我是在追你吧?」

「不會,我想就算你剛失戀,也還沒自暴自棄到隨便追求男人的程度。」

關琥被頂得沒話說了,靠在電梯壁上把頭撇開,卻透過玻璃牆壁觀察張燕鐸,對於住在自己隔壁的鄰居,說沒有一點好奇那是假的。

張燕鐸穿了件純白T恤加黑牛仔褲,髮絲打了髮蠟,看起來很順,他今天戴了副淺藍邊框的眼鏡,看似隨意的裝飾,其實有經過特意打扮,比起酒吧老闆,關琥覺得他的氣質更偏向模特,反觀自己,關琥有點自慚形穢,同樣穿著T恤和牛仔褲,他的形象差多了,剛才出來得太匆忙,連鬍子都忘了刮。

「還沒吃早飯吧?」張燕鐸將手裡的紙袋遞給他,「我早上做的甜點。」

關琥探頭一看,炸得香脆金黃的蛋糕小甜球成功地將他的食慾勾上來了,伸手拿了一顆丟進了嘴裡。

「看不出你會做這麼多料理。」他嚼著蛋糕球嘟囔。

「平時沒事做,研究一下而已。」

張燕鐸將整包甜點都塞給了他,關琥猶豫再三,最後還是沒狠得下心來拒絕,昨晚就沒怎麼吃飯,他早餓得前胸貼後背了,一顆顆往嘴裡丟著,說:「那我給你錢,還有那天在你店裡吃的飯錢,對了,還要還你衣服。」

「看在鄰居的分兒上,那點小錢算了,衣服也送你了,反正我拿回去也穿不了。」

看著關琥吃得狼吞虎咽,張燕鐸抬手扶了下眼鏡框,精光在眼中一閃而過,說:「只是不知道我昨天拜託你找的金鏈子有沒有下落?」

「沒有。」說到這裡,關琥抬頭,狐疑地看他,警察掘地三尺,連那些不顯眼的紙片都找到了,要是有金鏈子怎麼可能找不到?還是說那條金鏈子從一開始就不存在?「你真的掉了金鏈子嗎?」

「是啊,我為什麼要騙你?」

有沒有騙人只有他自己最清楚,關琥想到那片莫名其妙出現在自己口袋裡的紙屑,如果沒有它,他到現在還不會把兩起死亡事件聯繫到一起,想到這,他故意說:「雖然我沒找到金鏈子,不過托你的福,我找到了其他重要的線索。」

「既然找不到就算了,有幫到你就好。」

對方的反應愈發讓關琥疑惑,但知道就算自己多問他也不會講,索性當不知道。一樓到了,兩人依舊同路——都去停車場。

「我約了小魏去打網球,就是酒吧那個工讀生。」察覺到關琥投來的視線,張燕鐸微笑著解釋,又問,「你呢?」

「我?沒你們那麼好命,我當然是去查案啦。」

到了車前,張燕鐸跟關琥告辭上了車。

關琥點點頭朝自己的車走去,然而當他走近后卻愣住了,看著其中一條癟癟的車胎,忍不住罵了句髒話。

身後傳來引擎聲,張燕鐸的車開了過來,他已經將眼鏡換成了墨鏡。看到關琥,他停下車探頭打量,嘆了口氣,「看得出你最近不太走運。」

「情場失意也就算了,怎麼什麼都不順!」

「都說你不走運了,不過我也不走運,小魏有事爽約了,不如送送你吧,你去哪裡?」

「不用,我去搭計程車。」

被關琥婉言回絕,張燕鐸笑了:「司機的工作我也可以勝任,但我能做的,計程車司機未必做得到。」

「比如?」

張燕鐸沒回答,反問:「如果我說我有特異功能,你信嗎?」

關琥想了想,轉身上了副駕駛座。

車開出去,張燕鐸說:「謝謝你的信任。」

「我不是信你,我只是好奇你要怎樣自圓其說。」

「請拭目以待。」

眼角餘光掠過坐在身旁的人,張燕鐸的眼裡浮出一絲笑意——如果關琥知道那條癟了的輪胎是自己搗的鬼,不知會作何反應。

關琥將尚永清的地址報給了張燕鐸后,開始反覆翻看現場照片,順便掏出一支煙想點火,身旁傳來輕微的咳嗽聲,張燕鐸用手掩在嘴上,作出克制的動作,但在他看來那更像是暗示。

沒辦法,關琥只好將煙放了回去,忍不住道:「我有點明白為什麼你的酒吧會那麼冷清了。」

在酒吧里禁煙,相信是任何一個喜歡泡吧的客人都無法容忍的行為吧。

張燕鐸給他的回復是關了空調,打開車窗,外面的熱風隨著窗戶的打開猛地灌進來,看著關琥皺起的眉頭,他微笑道:「為了讓你不用再cos屍體,這樣的降溫方式比較好。」

「哈,就沖這份體貼,你的酒吧一定會生意興隆的,老闆」

尚永清的家坐落在很冷清的山麓下,周圍沒一戶人家,附近能看到的只有零零散散的田地,所以這座三層小洋樓的存在異常顯眼,洋樓的後面是片很大的人工草坪。

來之前關琥特意打聽過尚永清的事,尚永清的家境很富裕,但因為一心放在工作上,所以婚姻最後還是以破裂告終,妻子帶著兩個孩子去了別的城市,而尚永清也沒有其他來往密切的朋友,他出車禍致殘后就離職了,買下這棟舊別墅閉門不出,過著離群索居的生活。

張燕鐸照關琥的吩咐將車停在了院門外,抬頭看去,樓房外壁顏色有點舊,愈發增添了蕭索感,也讓他對這家主人多了份好奇,路上關琥跟他講了尚永清的身份,既然是破解密碼的高手,或許真能解開那些奇怪的字元吧,所以關琥下車的同時,他也下來了。

「你……也要進去?」

沒想到張燕鐸會跟隨,關琥試探性地用手指指樓房。

「難不成大熱天的,你要我在車裡等嗎?」

張燕鐸給了他一個很無辜的微笑,關琥沒辦法,有點後悔讓一個嚴重貧血的傢伙為自己開車,要是他中暑暈倒的話,還要送他去醫院。

「好好好,你要跟就跟吧,不過不要帶嘴巴跟耳朵。」

「機密嘛,我懂得。」張燕鐸跟關琥說話時,眼神瞟過樓房,二樓某個窗戶的帘子后似乎有人在看他們,但馬上就退開了。

「還有,把墨鏡摘了。」關琥沒注意上面的光景,伸手去摘張燕鐸的墨鏡,張燕鐸急忙閃身避開,自己把墨鏡摘下,換成先前的眼鏡。

「我說你到底有沒有近視?眼鏡整天換來換去的。」往大門走的時候,關琥問道。

「其實我是遠視的。」張燕鐸微笑回道,「所以我可以看到許多你看不到的東西。」

兩人來到門前,關琥按了門鈴,開門的是個五十多歲長得很瘦弱的女人,身上穿了類似傭人的圍裙,不等關琥開口,她便說:「對不起,先生身體不好,不見客。」

「我們不是來閑聊的,是為工作上的事,」關琥將警證拿出來亮給女人看,「我叫關琥,想就最近一些案子的問題向尚先生請教。」

「警察也不見。」

女人說完就要關門,被關琥及時擋住,將陳小萍留下的那張紙遞過去:「是關於破解圖形密碼的問題,現在整個警局的人都束手無策了,否則我也不會跑來請教尚先生,希望他能看一下,如果他也解不了,那我回去也好對大家有個交待。」

「這……」

女傭看上去有點為難,關係尚永清的聲譽問題,她不敢自作主張,接過紙條回了屋,不久就跑出來,說先生請他們進去。

激將成功,關琥笑嘻嘻地跟隨傭人進去。房子空間很大,因為拉著窗帘顯得有些陰暗,四周靜悄悄的,不像有其他人的樣子,女傭帶著他們順著螺旋形的樓梯一路來到三樓。

「聽說尚先生腿腳不太方便,這麼高的樓他怎麼爬上去?」關琥一邊觀賞著房間內部的擺設構造,一邊問。

「家裡有電梯,」女傭指指對面裝飾成整幅油畫的大門,對關琥說,「不過你應該用不到吧?」

聽到身旁傳來的低笑,為了掩飾尷尬,關琥指著那幅油畫上在雲中翩翩起舞的古裝女子,含糊道:「呵,這挺漂亮的。」

畫面色彩斑斕,女子婀娜多姿,隨著電梯門開啟,應該可以欣賞到她的翩躚舞姿,設計挺巧妙的,張燕鐸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尚永清的書房在三樓的最裡間,女傭敲敲門,在聽到裡面的回應后,做了個請他們進去的動作。

隨著房門打開,光線強烈地射過來,讓兩人誤以為這個房間朝陽,但很快發現那是熒光燈的光芒,房子的主人好像很喜歡燈光,在房間里安了四五盞大燈,而窗帘則拉得緊緊的。

被燈光晃到眼,關琥的視力有短暫的失明,等他緩過來后發現對面是整棟的書牆,一排排的書籍根據不同分類依次排列著,書牆正中是張大書桌,一位滿頭華髮的老人坐在桌前,看到他們,老人滑動輪椅迎了過來。

仔細看去,他的歲數並不大,五十上下的年紀,與關琥想象中的形象不同,尚永清沒有因重傷致殘而導致的頹廢感,相反他的精神很好,身體也很壯實,面色紅潤,再加上戴著金邊眼鏡,更像是做研究的學者。

關琥不禁歪頭瞄了張燕鐸一眼,同樣屬於戴眼鏡一族,張燕鐸給人的感覺是精明圓滑,而尚永清則是溫文爾雅。一副眼鏡可以瞬間改變一個人的氣質,真是厲害。

「尚先生您好。」他走上前打招呼。

尚永清點頭回應了。

「你叫關琥?幾年沒出門,重案組那邊大換血了,以前我記得組長是陳……」

他歪頭想了想,似乎沒想起來,抬手扶了扶眼鏡框,露出為難的表情,嘆氣道,「你看我這記性,才沒幾年的事就都想不起來了。」

「現在我們組長姓蕭,其實我們大家平時一遇到案子就提起您,您可是警局裡的英雄,可惜上頭不讓我們來拜訪,說是會打擾到您休息。」

「大家真這麼說?」

「當然,要不我怎麼會特意來請教您呢,現在看您的氣色這麼好,您的離開真是警界的一大損失啊。」

關琥面不改色地恭維著,他的話恰到好處地迎合了尚永清,對方哈哈笑起來,指指旁邊的沙發,請他們坐下。

「不是我不想幫你們,真是人老不中用了,那次車禍不但讓我雙腿殘廢,還傷到了腦子,想多了複雜的事就會頭痛,不得已只好閉門謝客。」尚永清解釋了自己目前的狀況,隨後女傭敲門進來,將茶點放在沙發前的茶几上。

沙發對面是純白的牆壁,張燕鐸轉頭向後看,就見後面的架子上擺放著放映機,看來尚永清喜歡用大熒幕看錄像;再看另一邊的書架上面有很多關於考古跟醫學的藏書,跟鑒證學術研究等書籍放在一起,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我對考古沒什麼興趣,只是好友喜歡,這些都是為他購買的,」見張燕鐸對自己的藏書感興趣,尚永清解釋道,接著又嘆了口氣,轉動輪椅來到另一邊,「可惜那場車禍后,我們就失散了,收藏這些書也是為了紀念他。」

「他也是在三年前那場車禍中出事的嗎?」雖然急於詢問密碼的事,但架不住內心對這位警界傳奇人物的好奇,關琥問道。

「不,我是在去跟他約定地點的途中,因為車速過快出了車禍,還好當時車裡只有我一個人,沒連累到別人;但也正因為我出了車禍,沒能如期見到朋友,後來才聽說他在考古中發生了意外,從此人間蒸發,生死不明。」說到往事,尚永清的表情充滿了遺憾,低下頭,又扶了扶眼鏡,像是在抹淚。關琥忍不住想當年他會從警界毅然離職,或許也有出於對老友的歉意吧。

「您好像對敦煌跟道經很感興趣。」

在關琥感嘆於尚永清的經歷時,張燕鐸突然來了這麼一句,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關琥看到了書架上有不少敦煌、涅槃、古墓、道經等專業書籍。

「那也是老友的藏書,他主要的學術課題是關於敦煌莫高窟的研究。」

莫高窟?關琥皺皺眉,感覺這兩天似乎有聽到過這個詞,但是從哪裡聽到的,一時間他想不起來。

張燕鐸繼續贊道:「羽化飛仙、涅槃重生,這些話題從古至今都從來沒變過,不管是出於它們的神秘色彩還是人類對於它們的嚮往。」

「哦,你也對這些傳說有研究?」

「算不上研究,只是有點好奇罷了。」

話題越扯越遠了,關琥清清嗓子,及時將他這次來拜訪的主要目的提出來,「尚先生,那份圖形密碼……」

「抱歉抱歉,我果然是記性不夠用了。」一經提醒,尚永清這才注意到他放在桌上的那張紙,將紙拿起來,反覆看著,問,「這是在哪裡找到的?」

「是我們在自殺的舞蹈學生家裡發現的……您有注意最近的新聞嗎?」

尚永清搖頭:「我沒太關心,你們也知道,新聞總是誇大事實,看那個很浪費時間,你說下案情吧,也有助於我解碼。」

講述案情在關琥的意料之外,別忘了房間里還有個外人。關琥給張燕鐸使了個眼色,他相信以張燕鐸的機靈勁兒,這時候不需要自己說,也會主動避嫌,誰知張燕鐸好像沒發現當前的尷尬狀況,繼續坦然自若地品著茶。

關琥氣得又朝他連連眨眼,張燕鐸終於注意到了,奇怪地問:「你眼睛不舒服?」

你才眼睛不舒服!關琥氣得在心裡翻白眼,皮笑肉不笑地對他說:「你看你是不是迴避一下?」

「為什麼?」

這聲無辜的反問反而把關琥噎住了,正當他站起來想過去跟張燕鐸暗地裡「交流」下感情時,一旁的尚永清問:「有什麼問題嗎?」

「……沒。」關琥臨時把探身的動作改為拿點心,人都來了,現在才來解釋跟自己一起的這位先生不是警察,可能反而會給尚永清留下不好的印象,再三考慮,他選擇了妥協,重新坐定后,正要開始講案情,兜里的手機卻響了起來。

關琥拿出手機,發現來電人居然是葉菲菲,他有些驚訝,不過這會兒沒心思理會前女友的糾纏,為了不妨礙正事,他直接將手機關機,然後從陳小萍自殺講起。

由於他只講要點,長話短說,很快就將事件說完了。期間,尚永清像是沒特意去聽關琥的講述,只是低著頭,拿著筆不時在畫著圖形的紙上划動,倒是張燕鐸聽得聚精會神,以至於讓關琥覺得自己是在專為張燕鐸講述案情的。

「王教授會連續砍上數刀,不是因為痛恨,而是因為太愛,所以才想把妻子留在身邊。」聽完關琥的講述,尚永清也停下了筆,然而他首先談及的不是圖形密碼,而是他對兇手殺人的看法。

聽了他的解釋,張燕鐸眉峰微挑,關琥也忍不住問道:「以這種殘忍的方式留住喜歡的人?」

「從你的描述可以看出他妻子是一刀致命,她死得不痛苦,後邊的幾刀只是王煥成為防止她活過來而追加的,可見他對把妻子留在身邊有多執著。」

尚永清這番理論讓關琥有點驚訝,張燕鐸卻點頭道:「可以理解,因為王煥成本人對死亡並不畏懼。」

「那個……」關琥抬起手,打斷兩人的對話,「我們還是討論下密碼怎麼樣?」

「這不是密碼,只是些古代象形符號而已,我想這可能是那位女同學根據某些資料設計的舞蹈動作。」

尚永清將自己用紅筆描出來的圖形給關琥和張燕鐸看,乍看上去,那些符號的確是類似跳舞的人形,他又說:「但是任何一種符號都有其意義,所以現在要知道的是陳小萍是從哪裡得到這些符號的,如果是網上流傳的,那其他人知道的可能性也很大。」

「那……這些符號究竟代表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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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種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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