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吏部尚書:陛下,請殺魏閹以正清明。
「爺,趙尚書他們等了有一會了。」李永貞清聲的提醒道。
「知道了,宣!」朱友嘯轉身在書案上坐下。
眼前的書案上攤開著一張空白的宣德紙。
前世作為大廠皮尺部的精英。
自然知道宣德紙的精貴。
只是它潤墨性太差,只適合寫些字,畫些風月。
他有自己的小傲嬌,製圖畫畫是人中龍鳳,書法同樣不落下風。
從幼兒園就開始練習毛體書法,還獲獎無數。
見了筆墨紙硯甚是親切,朱友嘯忍不住提起毫筆。
不一會,李永貞就領著兩個老臣進了御書房。
「哎喲喂!」
御書房的大小木器玩意兒太多。
年過七旬的上述趙南星老眼昏花,沒有留神踩到了一個木器。
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六旬的高攀龍趕緊攙扶。
朱友嘯啞然。
兩人尷尬的整理了下衣冠,來到皇帝面前下跪高呼。
「陛下萬歲!」
朱友嘯握著鍍金的毛筆,頭也不抬的開始揮毫寫字。
老東西,說什麼不好,非要說萬歲。
他心中很難受,萬歲你魅。
要是你知道朕只有一兩年的活頭。
是不是朕必須得治你個欺君之罪啊?
你們這些自視甚高的所謂清流。
嘴皮子捧人功夫厲害,損人功夫更厲害。
懟天懟地懟別人的家人。
不幹啥正事。
真正能幹大事的。
能有幾個?
大明朝原本人才濟濟,可惜都被這股不正之風帶歪了。
走上了貪污腐化的道路,變成了大明的蛀蟲。
朱友嘯越想越生氣。
行筆的速度越來越快。
一旁正墨著墨的李永貞看著筆尖在紙上飛舞。
胸口開始起伏,瞳孔慢慢在放大。
朱友嘯拿出後世某爺刷烤雞翅膀的氣勢。
腳踩馬步,下筆如神,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收工!
丟下筆后,他淡淡的說道:「愛卿平身,說吧,前來何事?」
兩人顫顫起身,老腰板彷佛都在咯咯作響。
朱友嘯眉頭一皺,這兩老哥們骨質增生有點嚴重啊。
「稟聖上,魏閹倒行逆施,令東廠和錦衣衛緝拿了東林諸多官員。」
「左副都御史楊漣、左僉都御史左光斗、御史袁化中、都給事中魏大中、給事中周朝瑞、禮部郎中顧大章六人都被關押進了詔獄。」
「他們可都是大明的忠臣啊!魏閹此舉,天人共憤,請陛下殺魏閹以正朝堂清明!」
趙南星和高攀龍義憤填膺,聲淚俱下。
說完,兩具年邁的身軀又咔咔跪了了下去。
朱友嘯並不光聽到了骨質增生的聲音,他還聽出來了,這兩老傢伙想撈偏門。
這是天啟的六君子案。
說到東林六君子,就要提一提東林黨了。
萬曆朝時期,有一個退休官員,叫顧憲成,在無錫修繕了一座書院。
叫東林書院。
顧憲成會同顧允成、高攀龍等,發起東林大會,制定了《東林會約》。
規定每年舉行大會一、二次,每月小會一次。
「講習之餘,往往諷議朝政,裁量人物」,其言論被稱為清議。
這種針織性講學活動,形成了廣泛的社會影響。
在朝在野的各種針織代表人物、東南城市勢力、某些地方實力派等。
一時都聚集在以東林書院為中心的東林派周圍。
時人稱之為東林黨。
說俗一點,就是噴子天團。
天啟朝,以宦官魏忠賢為首的閹黨集團對東林黨人實行血腥鎮壓。
此時,六人已經身陷錦衣衛和東廠大牢。
如果沒有意外,幾個月後,這六人會在詔獄中死得很慘。
而趙南星和高攀龍,他們是趁魏忠賢離京。
趕緊入皇宮撈人來了。
六人中,不少是他們的學生。
朱友嘯坐在龍椅上,端起茶杯,用杯蓋磕了磕杯沿,進入了思考中。
他不能否認,這六人,確確實實是清官。
而且是大大的「忠」臣。
他們哀民生之多艱。
怒帝王之不爭。
罵奸佞,罵君父。
捨得一身剮,也要還世間一個清明。
他們可以為國家赴死。
可以為朕赴湯蹈火。
但是,他們沒有找到問題的根源。
找不到問題的根源,自然沒有解決問題的能力。
這叫什麼,叫蠢,叫愚笨。
可他們是大明精英中的精英。
都是從科舉的獨木橋上走過來的翹楚。
大明所有的文人,都是這般讀死書。
抱著一大堆儒家的教條理論到處亂噴。
他們所謂的忠心,只是忠於儒家禮教。
忠於士大夫集團的小圈子。
忠於他們自己的內心深處的清高。
更何況,他們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他們還用錯了方法。
結黨營私,朝廷大忌。
就算大伴不追究你們。
朕也必須追究你們。
「此事無須再提,朕會親自詳細查之。」
朱友嘯面色淡然,穩如泰山。
「不過,下次,誰再叫魏閹,朕也不會輕饒。殿堂之上污言穢語,成何體統!」
「念你們年邁功高,為朝廷辛勞,朕賞你們一副字寶。」
「拿了就退下吧。朕困了。」
朱友嘯打了個呵欠,睡意沉沉,沒有一會就耷下了眼皮子。
趙南星與高攀龍面面相覷。
這,就完了?
就幾句話就把我兩打發了?
高攀龍扯了扯趙南星的衣角。
擠眼呲牙,暗暗示意。
趙南星恍然醒悟。
今日能如此,也算是有所收穫了。
陛下整日沉迷木作。
五年都難得上幾次朝。
上次上朝,還是去年的時候。
想去皇宮內苑面聖?比登天還難。
魏閹會以各種理由讓你閉門羹吃個飽。
魏閹將東林黨恨之入骨。
本來六人被抓進了詔獄,死已經是板板釘釘上的事。
兩人甚至下了準備與六人同生死的決心。
恰好早上聽聞傳話,魏閹下了江南。
兩人才抱死馬當做活馬醫的態度來面聖。
得嘞,不光見到了陛下。
聖上還開了金口。
會親自去查。
說不定,事情還有轉機。
魏閹已經快船下江南。
過幾日陛下要是不理此事。
老夫定捨得一身剮,天天來煩他。
趙南星心中欣喜,渾身為之一振。
與高攀龍齊呼道:「老臣謝陛下。」
朱友嘯睡眼朦朧,斜著身子,打著哈欠。
用一隻手撐著下顎,另一隻手不耐煩的揮手。
「去吧,去吧。別煩朕了。」
二人恭敬的站起身子,弓著腰,老眼一掃。
字寶呢?
沒人呈上來?
李公公呢?
仔細再一看,他們才發現。
李永貞在御案旁瞪大了雙眼,嘴巴張得老大。
盯著御案一動不動,猶如一尊雕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