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刺殺

除了元宵節賞燈，中秋節也有燃燈的習慣，取燃燈旺財的吉祥寓意。

因為要出門走過三條路口去到梨花巷賞燈，人多繁雜，林大人安排了府中的護衛雷橫隨行。

大家先回到各自卧室閨房中，換好外出衣裳，因為怕玩的太久，鶯兒給林隱套上了一件裘衣抵禦風寒，一路上表演眾多，還能欣賞整個臨安成的燈市夜景。

大家興緻勃勃地向梨花巷走去，到了那裡，邊上的一條小河道里已經漂浮了數千盞小木燈，浮滿水面，燦如星辰。

江南一帶魚水之鄉，是有放燈船的習，把燈放在不怕水的器具里隨水漂走，寓意著帶走一年的煩惱。

林府中多是能人巧手，幾位女眷丫鬟都已經在前幾天就做好了自己的許願燈，玥玥由自己的親娘大夫人手把手教著做出了一盞花鳥燈，雖然外觀慘不忍睹。林隱饒有興趣，也纏著鶯兒教他做了一盞青魚燈，比之玥玥的也不遑多讓，比較複雜的刨花燈、稻草燈、魚鱗燈他們是做不出來的。

林隱瞧見大夫人做了一隻古樸典雅的官燈，虔誠地將燈盞放在漂浮的小木船上，看它隨波流去，然後雙手合十，輕聲自語著什麼，依稀聽見「夫君....玥兒...平安」之類的話，玥玥乖巧地站在娘親身邊，小腦袋蹭了她的裙擺。

二姨娘放的是一隻形象逼真的荷花燈，縴手將點燃蠟燭，放入水中，然後怔怔地看著燈盞飄向了遠方，似已出神。

林隱也將製作的青魚燈托在木盤上，看著它慢慢漂走，心想我這輩子只要做個閑散富翁就行，不然對不起這個大少爺的身份。

思緒間，河流上漂浮的一盞方形燈吸引了他的注意，燈上油紙繪了一隻五彩霓凰，尾羽炫麗燦爛，周身火焰衝天而起，似有嘹亮鳳鳴。

「楊大叔，你說真的有上帝嗎？」一個稚嫩清脆的女童聲音傳來。

林隱抬眼看去，原來是這放燈的女孩，約莫六七歲左右的年齡，赤著雙足，脖頸上掛了一隻拇指大小的玉墜，雖是年幼，但容顏秀麗，十足是個絕色的美人胚子，在她旁邊有一個頭戴斗笠的大漢。

「......當然，教主受天父之命下凡，拯救漢家，他只是回歸神國了....」大漢輕撫女孩的頭，慈愛的答道。

女孩點了點頭，沒再問了。

大漢察覺到林隱目光的注視，看向這邊發現是一個小孩子，於是點頭笑了笑，拉著小女孩的手柔聲開口：「凰兒，走吧！」

這名叫凰兒的小女孩點了點頭，路過林隱身旁的時候，她腳步頓了頓，繼而頭也不回的離去。

臨安城外.....

小女孩望著城內，對大漢道：「楊大叔，剛才和那個男孩在一起的時候，我的墜兒燙了我一下。」

大漢奇道：「哦？這可是從未有過的怪事，待我回頭查查他的來歷。」

「嗯....」。

------

城內戌時已過，馬上就要宵禁了，回去的路上，林隱和玥玥都已到睏倦，便由鶯兒背著玥玥，雷護衛背著林隱，就好像一對年輕的夫妻帶著一雙兒女，林隱側目望去，只是雷橫嚴肅，鶯兒姐姐活潑，他朝玥玥擠眉弄眼，玥玥咯咯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哈哈...

這個夜晚，寄託了許多人的期盼，一切都是那麼美好.....

然而...

街市間燈火輝煌，人群來往，各種歡慶的聲音絡繹不絕，梨花巷的那頭，聲音漸漸從喧鬧變為嘈雜，漸而變得混亂。

兩位姨娘驀然停駐，向內里貼近，大夫人抱起玥玥，聲音冷冽，吩咐雷護衛：「護住小少爺！」。雷橫將林隱放下交給鶯兒，刀鞘半出，立在一行人的前方，眼神戒備。玥玥眼裡驚慌失措，緊緊摟著母親的脖頸，睜大了眼睛看著前方。

人群開始往後退，這時候街道上的行人本就眾多，十數米寬的街道本就格外擁擠，此刻便有人四散奔跑踢倒攤販，各種聲音喧囂成一片，在這樣紛亂的環境下，忽然爆出一聲響破天空的怒喝，撕裂了這一片聲浪。

下一刻，血光突兀地綻放而起……

林隱忽覺臉上溫熱，用手一摸，粘稠熱滑，觸目望去花燈暗影間手上是一片暗紅，鶯兒見狀尖叫起來，「小少爺受傷了」，林隱用袖子擦了擦，不疼。

二姨娘過來掃了一眼：「沒事，是別人的血」鶯兒后怕不已，摟緊了林隱的頭，捂住他的眼睛。

------------

那聲怒喝響起之後，人群似被感染，「呀啊——」，陡然間，混亂的聲潮，叮叮鐺鐺——，是金屬交擊的聲音，弄得清狀況與弄不清狀況的人，反應過來的與未曾反應過來的，都混合在一起。

林隱從鶯兒的指縫中看見無數花燈間菁然射出的凄厲寒芒，形成一片光幕，那一聲怒喝之後是凄厲的慘叫，這次更加靠近，遠處有什麼東西衝天而起，血花四濺，慘叫聲戛然而止。

「捉拿叛賊！」，呼喊的聲音在夜色中炸開了，十幾名官兵朝這個方向追趕過來，兵器交擊的聲音更加密集。

有兩道黑色身影踩在行人的頭頂,輕斥著自遠處衝來，一道身影失去了控制，摔飛出去，趴倒在地，口中吐著鮮血。另一道身影似乎是個老者，格擋開一名官兵的長槍，撞爆了另一側的桌子與長椅，木屑飛舞間，朝著林隱一行人疾飛而來，看見這一群人綾羅綢緞，不閃不避，蠻橫地衝過來——

雷橫低吼，佩刀出鞘，朝著來人豎劈過去，哪料對方隨意揮出一掌，氣浪撲面而來，雷橫身形不穩斜著跌出數步方才止住。頃刻間這人便到了面前，林隱已經能看見這人眼中的不耐之色。

忽然眼前一道人影閃出，卻是二姨娘踏前兩步，手腕一翻，與來人對了一掌，黑衣人前沖之勢一頓，胸口呼吸急促，裹面頭巾被勁氣激開，漏出頭頂的蓄髮。

二姨娘雙腳紋絲不動，裊裊立在那裡,舉手投足間，盡顯優雅之態。

林隱訝舌：「原來這二姨娘會武功？」

黑衣人似是不敢置信眼前這個官宦家眷模樣的女人居然能與他對掌，隨即他眼中厲色閃過，一拍腰囊，抖手甩出一片黑雨朝著林隱與大夫人他們這邊飛來，眼看就要落在眾人身上

雷橫連忙揮起旋風刀擋在眾人面前，二姨娘眼中閃過猶豫之色，仍就拂袖扇起，大部分黑雨釘釘落地，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仍舊有一點影子擊打在林隱後背。

二姨娘見此惱怒地嬌斥一聲，身法陡然加快，以閃電速度在黑衣人腹間輕輕一按，對方嘴中發出「嗬嗬」聲栽倒在地上，身體開始抽搐，似乎難以相信，嘴裡恨恨：「封穴解，你是皇....」

這時的林隱突覺後背一陣劇痛，耳邊聽到鶯兒和玥玥的驚呼，心底哀嘆「又受傷了...」緊接著頭一歪便不省人事了。

雷橫方才失手，正自內疚不已，見此面色一緊，急忙跑過來，掀開林隱后衫，只見一顆菱形蒺藜樣的事物嵌在林隱背部，有一半沒入肉里。

此時之前聞訊攔截的官兵也已迅速趕到，一個領頭模樣的將領朝地上疑惑地看了一眼，然後走上前來對著大夫人抱拳道：「這位夫人，這兩個叛賊....」

雷橫走上前從懷裡亮出一面令牌，聲音提高：「我們是布政使大人府中，這賊人傷了小公子，你是如何護衛臨安防守的？該當何罪？」，這將領瞧見令牌上的玄紋，趕緊抱拳道：」原來是林大人，屬下戌衛不力，該當死罪！」。

「你是有罪，護送我們回府，少爺若是有閃失，饒不了你！」大夫人雖是女子，嬌柔聲中卻自有一份威嚴。

「是！」這將領誠惶誠恐，說罷連忙向大夫人行了一禮，並派了幾個人護在林隱等人四周，向來路走去。

------

見人走後，他擦了擦汗，隨即吩咐兵士將人綁起。

頓時有數人上前，待欲將地上兩人綁起，忽然這黑衣蓄髮老者爆起，朝著就近一個士兵發出一掌，那人頓時口吐鮮血，老者大吼，衝破夜空，此刻氣勢在那一瞬間拔升到頂點，頓時殺氣四溢，目光凶戾，周側七八個士兵被他氣勢所攝，不敢近身，只拿六七根長槍朝他捅去，轟然之間，老者不顧槍刃，悍然衝撞，血浪洶湧，爆發開來……

鮮血飛濺，老者被長槍刺穿身體，停駐當場，口中最後發出如同雷霆般的響聲：「天王萬歲——」聲音高亢，就此氣絕。

「大人，這賊子似乎在示警，必定還有其他同黨。」見此人死去，一名兵士湊到那統領耳邊說道。

「粵匪？哼，下令全城搜捕！」，那統領目中閃過鄙夷之色，喝道：「將屍首帶回去!」。

遠處林府大門口....

大夫人看了一眼二姨娘，朝她淡淡開口：「你最好想清楚如何向老爺交代。」

二姨娘沒有說話，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