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Chapter 138

東港城市地勢平，臨近海濱。

入秋後，海面氣流交駁雜亂，風裡都帶著揮之不去的潮氣，降水量也跟著漲了起來。

今天的雨格外的大。

雖然是早晨，但路上通勤之人皆滿臉急躁，行色匆匆，一身朝氣被狂風暴雨卷了個精光，只想快一些找個乾燥溫暖的地方呆著。

路氏連鎖模擬戰場訓練中心門口，幾名約了折扣午夜場通宵訓練的學生，頂著靚麗的黑眼圈，東倒西歪從大門內走出。

一邊走，一邊不忘吐槽日益昂貴的消費。

「媽的，去年路氏這收費還是五千一個小時呢，今年就已經漲到八千了。」

「可不是么，再這麼漲下去，我看四校聯賽直接改名權貴遊戲算了。」

「你說要是不花錢，每年想參加聯賽的學生這麼多，甭管實力夠不夠都可以搶設備，學校里的那點位置怎麼夠用。」

「我們都算好的了，聽說一軍那邊學校的設備都開始收費了。」

「唉……軍校改變命運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正偏頭說著，走到拐角時卻突然感受到一股強大的衝擊力，一下失去平衡，屁股著地。

尾椎骨鑽心的疼痛讓學生不由自主叫出聲來。

「嘶嗷——！」

「誰啊***，走路不看路的嗎？！」

哪知下一秒就收到了對方絲毫不懼地冷冷嘲笑「我看你們不僅眼部殘疾，腦子也有點問題，實在不行回家得了念什麼軍校啊？」

學生本來只是隨口一說的，被對方這麼一頂，反而生出了火氣。

看著眼前幾片漆黑的袍腳，幾人憤怒抬頭「誒我說你們——」

「轟隆——」

一道巨大的閃電劃破暗沉天際，點亮昏暗的街道。

下一刻，幾名學生未盡的言語驟然止住，嘴巴忘記合攏，眼睛不由自主瞪大，瞳孔剋制不住劇烈震顫。

像是看到了什麼極為恐怖的東西。

然而，對面中間的黑衣人見狀，卻只是毫不在意地摳了摳下巴，戲謔道「啊不是吧不是吧，你們可是軍校生誒，就這點接受能力？」

話音剛落，閃電再次劃過天際。

冷白的光芒打在幾個黑衣人身上，照亮了他們可怖的面龐。

縱橫蜿蜒的疤痕像詛咒一樣爬滿全臉，唇瓣凹陷，原本該有鼻樑的位置，如今只剩兩個棱形空洞。

他們一笑，整張臉的肌肉都被七歪八扭地牽動，然後扭曲地糾結在一起。

而幾雙黑白分明，本該清亮好看的眼睛放在這樣的臉上，如今只剩怪誕恐怖的氣息。

聯盟科技發達，就算是毀容斷肢，也有很多可選擇的修復方案。

喜歡義體的可以做一張合金臉，喜歡自然觸感的也可以選擇納米修復。

所以這樣的臉在聯盟高等星確實不多見。

此刻冷不丁看到這麼幾張臉並排放置，也不怪學生會被嚇到失語。

「轟隆——」

驚雷再次響起，學生呼吸又是一窒。

中間的黑衣人見狀，直接扯起扭曲的唇角，正要開口。

旁邊的同伴捅了捅她，小聲嗶嗶「你能不能別越活越回去啊？多大人了還恐嚇小孩，時間快到了啊。」

「行吧行吧，不玩了。」中間的黑衣人撓了撓屁股，最終沒再說話。

之後，五人越過學生，往模擬戰場內部走去。

學生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相互對視一眼，打了個寒顫，不再敢說話，爬起來就往學校方向衝去。

而另一端，五人無視路人異樣的眼光，熟稔穿梭於訓練場之中。

不一會兒便找到了之前的約定地點，徑直走了進去。

此時此刻，偌大的訓練包間內只有一人。

那人一頭黑色長發高高束在腦後，身材高挑頎長，身上罩了一件黑色風衣，衣領高立，遮住了脖頸上的抑制環，卻讓那優渥鋒利的下頜線更加顯眼。

此時此刻，她正側對五人，抱臂靠在牆上，仰頭看著光屏上正在播放的戰場直播。

整個人的氣質說不出的冷冽沉靜。

不得不說，有些人天生就是比其他人更加適合黑色，就算拋開臉，黑色穿在她身上，也還是比穿在五人身上好看。

選我我超甜眯著眼看了會兒，有些不確定地問「那是……社畜？」

極限開黑「很明顯，這裡沒有第二個人。」

選我我超甜「這形象差距也太大了吧……反向網路照騙啊……」

人家是丑了往好看的捏，社畜就不一樣了，她不僅縮了身高身材，還給自己搞了一副黑眼圈都快比臉大的尊容，總之就是怎麼丑怎麼捏。

幾人沒說幾句，就見對方好像也感受到了什麼，鴉羽似的睫毛輕顫，很快便轉過頭，不偏不倚看向他們所在的位置。

而後，她直起身，朝五人的方向走來。

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直至近到能夠完全看清彼此時，頌晨才停下，神色毫無波動地伸出手「我是憂傷的社畜s，頌晨。」

靠譜車隊吹了聲口哨說「小朋友，接受能力不錯啊~」

不是說他們喜歡被圍觀，只是，雖說後天的素質教育能夠改變人類對傷殘同類的看法，但生物在看到殘缺同類那一瞬間的排斥，也是刻在基因內優勝劣汰的本能。

那一瞬間很短暫，但他們五個人經歷了這麼多年，再短他們也能捕捉到。

但是頌晨這個人，從始至終，沒有露出任何異樣神態。

靠譜車隊覺得……她要麼是早早就知道了他們的真實身份，要麼是這個人的心思已經深到一種地步，以他們的段位完全看不出她在想什麼。

對此，靠譜車隊只想冷笑一聲，什麼新手初創團隊，根本就是萬惡資本家的陷阱。

不過，今天約好來這裡，是來談正事的。

於是五人輪流伸出同樣損傷嚴重的手，和頌晨握了握，順便自我介紹。

「選我我超甜，趙甜。」

「便宜耐操，莫康。」

「極限開黑，王開得。」

「靠譜車隊……額，我叫什麼來著？」靠譜車隊撓了撓頭，「不好意思，我腦子有病，經常忘記。」

頌晨敏銳注意到其餘四人臉色沉了一瞬。

不一會兒，天梯五人團外包上前一步道「他叫李靠，我叫包池，叫我老包也可以。」

頌晨收回視線，神色如常點頭「過去坐吧。」

幾人來到休息區的桌椅前坐下。

趙甜率先開口「叫我們來幹嘛？熟悉場地？其實用不著，我們做這個這麼些年了，設備和規則都是熟的。」

她眼珠一轉，笑嘻嘻地說「而且，如果看到我們的人多了，說不定還會影響你之後的生意，得不償失啊。」

頌晨聞言，也不問他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只是跟著開了句不大不小的玩笑「如果相貌能夠決定訂單數量，那我往門口一站，就沒人會注意得到你們。」

「嘖。」莫康聽了咂舌道，「這叫什麼，自取其辱？」

趙甜「…………」

好氣。

但無力反駁。

頌晨這種外形條件，要是自己會來事兒一點，無論在哪個領域都有人願意免費送錢給她花。

一通插科打諢后，雙方之間的氣氛算是初步融洽了。

頌晨沒有繼續耽誤，直接切入正題「其實這次專程約你們過來，是因為一份訂單。」

莫康一臉疑惑「現在天梯賽還沒開始啊？哪裡會有什麼比賽訂單。」

頌晨聳肩，直白道「污染區訂單。」

話才說完，對面五人便齊齊愣住。

而後默契的警惕起來。

——天梯外包的各類中介工會裡，確實是有一些污染區私人訂單的。

這些訂單的內容五花八門，有常規的數據採集、護送任務，也有獵奇土豪想嘗一口異變體的肉，專門懸賞讓去獵一隻新鮮的回來。

更有一些見不得人的交易，會選擇在污染區，甚至是淪陷區進行……

但無論是哪種訂單，都不應該被一個剛成立，沒戰績，人也還沒收全的工作室拿到。

除非這個工作室成立的目的，就是去隱藏一些主人想做的臟事。

趙甜收起一臉弔兒郎當，靜靜看著頌晨問「你知道東港是三軍的地盤吧，敢在這搞皮包工作室，你膽子夠大啊？」

從東港天梯工作室走的訂單都要經過監察部審核。

審核通過後，這些訂單會被統一掛出，然後工作室便可以各憑本事爭取了。

五人因為自身原因無法接單，但不代表他們沒在關注。

所以，他們也知道，目前掛出的訂單中根本沒什麼污染區訂單。

五人本就身份特殊。

頌晨這一波……讓他們心底升起一股濃濃的被算計感。

對於質疑，頌晨只是平靜地答「算不上皮包工作室，我創立外包工作室的目的確實是為了接天梯訂單。當然，如果你們擔心的是被查，那可以放心，不會的。」

選我我超甜「這種空口無憑的事情，我也可以瞎說。」

一旁的王開得話鋒一轉問「既然你來找我們做這件事，那是不是至少可以說明，你知道我們的一些事情？比如來歷。」

「知道一點，但沒那麼確定。」頌晨毫不忌諱地點了點頭，「這也是我這次想找你們合作的主要原因之一。」

莫康皺眉「什麼意思？」

頌晨垂眼，意味不明道「這筆訂單和一軍的某些實驗有關，我想你們應該有所了解。」

五人神色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