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生死相依
「蘇公子,先莫下手。」
蘇望亭冷冷道:「理由?」
「若是飛沙幫不復存在了,那西域異邦的勢力便會替代他們在大漠中的地位,只怕屆時我九州商隊及邊陲村落遭到的迫害會更甚!!」
蘇望亭的手仍緊扣著盧起洪的咽喉,搖頭道:「這理由,不行。不殺他,此事無法了結。」
毒郎中拍著手喊道:「誒喲喂,衝動不得!我們…還得需要他們帶路呢,否則如何找得到我師兄啊!」
「我們慢慢找,也行。除非他們提供可讓人信賴的保證,否則,斷不能放了他們。」
毒郎中轉了轉眼珠,突然喊道:「有了!」
只見他齜牙咧嘴的在自己懷內一頓的掏,片刻,一顆紫紅的丸藥被掏了出來。
「此乃「四蟲緩蝕丹」,若是服了此丹,每半年必須尋我討一枚解藥,否則便會渾身潰爛直至身亡。」
見蘇望亭臉上存疑,毒郎中將胸膛拍的砰砰作響:「我毒郎中的醫術雖不敢自詡有多厲害,可配製各類奇毒和解藥,我認第二,誰敢認第一!?不信你滿江湖打聽打聽去!」
蘇望亭這才接過那枚丹藥,放在盧起洪的嘴旁:「可願意吞服?」
命懸一線,盧起洪哪裡會不願意,忙不迭的喊道:「願意、願意!!若在下日後再來犯雙塔鎮,便渾身潰爛而死!!」
蘇望亭將丹藥塞入其口內,在確定盧起洪咽下去后,這才鬆開了手。
盧起洪如遇大赦,慌張後退了兩步,捂著喉嚨大口喘著粗氣,對著毒郎中連聲道謝。
蘇望亭指向那十幾個木箱:「將你準備的這些聘禮,挨家挨戶的發放。待那姑娘出嫁之日,你再備一份厚禮充當姑娘的嫁妝,然後派人一路護送迎親隊伍往東,出了新州方可調頭。」
「記住了、記住了!」盧起洪忙對手下連連揮手,吩咐將箱內物資散與鎮上居民。
直到此時,穆世蘭才鬆了口氣。
自己惹的禍,這下才算妥善的了結了。
隨後,訕笑又不自覺的又爬滿了他的臉。
「嘿嘿,慕容姑娘,待我們成婚那日,我所準備的聘禮自當比這豐厚的多,這算個什麼!」穆世蘭指著那十幾個木箱,得意的說道。
慕容雲岫嗤了一聲,冷笑道:「臉皮怎那般的厚呢?誰答應與你成婚了?嘁……我金刀慕容家會稀罕這些個東西?再說了,你一個破莊子的莊主,湊的齊人家這十幾箱東西么?還有臉瞧不起人家呢。」
「……」穆世蘭再次被忖的無語以對。
彷彿每日不挨慕容雲岫幾句硬話,他便渾身不自在。
此時毒郎中搓著手笑呵呵的說道:「嘿嘿,盧幫主,這要說起來,咱還能攀上點親戚關係呢。」
盧起洪摸著喉嚨問道:「親戚關係?此話怎講?」
毒郎中得意的晃著那顆肥腦袋,緩緩道:「有一人,整日里滿口都是「妙啊妙啊」的,江湖人稱「妙郎中」,你可認得?」
盧起洪一怔:「那…是我妹夫!」
「嘿嘿,那是我師兄。」
「誒呀呀!」盧起洪一拍腦門,連連甩頭,「既是有這層關係,何不早說?早知你是我妹夫的師弟,我哪裡還會帶人來此。」
「現在相認也不算晚那!不知我師兄近來可好?」
盧起洪聽到這話卻擰起了眉頭:「實不相瞞,我妹子她…三年前在探望我返回的途中,被異邦流竄的賊寇給劫殺了。」
「啊!?」毒郎中大驚。
盧起洪苦笑了一聲,接著說道:「為了此事,妙郎中與我大吵一架,怨我沒有派足夠的人沿途護送妹子。自那以後三年,我再未見過他。」
毒郎中忙問道:「他失蹤了??」
「不,他仍住在那片綠洲之中。雖說吵翻了,可他畢竟是我妹夫,那處綠洲我仍給他住著。只是他那犟脾氣你也知道,將我派駐在那片綠洲的人全部趕走了,這三年間雖說我也派人去探望了了幾次,他也不搭理,也沒個話讓人捎給我。哎,不知道究竟過的好不好,也不知有沒被流竄的賊寇欺負過。」
此時蘇望亭問道:「大漠中的綠洲,全都是你們飛沙幫的?」
盧起洪點頭:「綠洲在大漠中是極其寶貴的,那是在大漠中唯一能存活下去的地方;甚至可以說誰控制了綠洲,誰便控制了大漠。我們飛沙幫歷經四任幫主,這才將新州大漠的十處綠洲全部佔領,異邦流寇和武士自那以後便沒了落腳之地,很少再來犯了。」
「我師兄所在的那片綠洲,遠么?」毒郎中問道。
盧起洪皺眉想了想,答道:「妙郎中所在的那片綠洲位於新州大漠的中央附近,距雙塔鎮約八百來里,駱駝三日可到。」
毒郎中忙拱手道:「我們駱駝及一應物資早已備齊,可否勞煩幫主帶個路?」
盧起洪大手一揮:「我們一起去!我也三年未見過他,甚是牽挂。這就走?」
「走!」
要說大漠之中的綠洲,的確很奇妙的一種存在。
綠洲外,是風沙連天。
而綠洲內,不但風沙不侵,而且有樹有水,甚至還能種植果蔬。
三日後,一行人終於抵達妙郎中所在的那處綠洲。
穿過外圍的樹林剛進入這片綠洲,慕容雲岫便驚呼不已,直呼世外桃源。
若是不往外看,甚至有身處江南的錯覺。
「看,那便是我妹夫的房子。」
順著盧起洪的手指望去,只見一汪清澈的水潭旁,一座三開間的木屋臨水而建。
「師兄,我看你來了!!!」
毒郎中急不可耐的往那木屋跑去,率先推開屋門沖了進去。
可蘇望亭一行人還未來得及跟上,只聽毒郎中的哀嚎聲突然從木屋內傳出!
眾人一驚,不約而同的沖了過去。
沖入屋內一看,眼前的景象驚呆了眾人。
只見屋內四處積滿了厚厚的灰塵,顯然已很長時間無人打掃。
而裡屋的一張床上,赫然躺著一副身著衣物的白骨!!
毒郎中正扶著床沿痛哭不已。
「這……」
盧起洪急衝到床邊,仔細辨認著白骨身上的衣著。
片刻后,盧起洪潸然淚下。
「妹夫,你怎的不聲不響的就這麼走了!!」
蘇望亭嘆了一聲,低聲道:「屍體已經完全白骨化,並且屋內無一絲異味。鬧不好,這妙郎中怕是死了有大半年了。」
「看來不是被人謀害,這裡有封遺書。」穆世蘭的聲音悠悠傳來。
眾人回頭一看,只見穆世蘭手中抖動著一張滿是灰塵的紙。
毒郎中聞言一把奪了過來,湊在眼前仔細看著。
「妻已歿兩年有餘,自覺獨活於世寡然無味,就此自行了斷。若有人發現在下的遺骨,請一併埋葬於屋后吾妻的墳塋旁。為表謝意,床下有銀兩若干,自行取走便是。」
讀完,毒郎中猛的抬起淚眼,呆望著眾人。
穆世蘭伸手指向那張紙:「背面,還有字。」
毒郎中立即將紙翻過一面,撣了撣灰,再次低聲念了起來。
「若是吾師弟尋到了此處,勞煩師弟將我夫婦二人的遺骨帶回平州老家祖墳合葬。望師弟勿念,祝安好。」
「師兄!!」毒郎中撲通一聲跪下,雙手抱頭痛哭。
蘇望亭沒有去安慰。
人在痛頭上,最好的安慰便是不去打擾,讓他盡情的發泄。
天色將暗時,眾人已在水潭邊升起了一堆篝火。
而妙郎中夫婦的遺骨,已被妥善(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的收斂於一個木箱內。
毒郎中輕撫木箱,呆坐於篝火旁自言自語道:「我師兄自幼對我照顧有加,把我當成親兄弟看待。萬沒想到,他竟會以這種方式離開人世!!」
蘇望亭輕撫毒郎中後背:「想開些。你師兄夫婦二人生前感情一定極深厚,否則你師兄也不會緊隨夫人而去。想必,這對於你師兄來說是一種莫大的解脫。」
毒郎中呆望著篝火,微微頷首。
而穆世蘭則呆坐於毒郎中的對面,默不作聲,滿面悲涼。
慕容雲岫心裡明白,他必定是觸景生情,也想起了自己那未完婚的亡妻。
「對了,慕容姑娘。」毒郎中突然望向慕容雲岫,「有件事,想必會令你失望。師兄的藥箱葯櫃我都找遍了,卻未發現金紋壁虎尾,想必,是被他配製丹藥時給用完了。」
「用完了么……」蘇望亭也望向了慕容雲岫。
未等慕容雲岫開口,穆世蘭問道:「那金紋壁虎生長於何處?」
「九州西南,夜流國境內。多生長於懸崖峭壁上那陰暗潮濕的縫隙或是山洞內。」
「若是尋到了那金紋壁虎,我又去往何處尋你配製還顏膏?」穆世蘭又問道。
毒郎中輕嘆了聲,拍了拍木箱:「我自在平州順陽城西北三十里的虎頭山上為師兄守靈一年,你若尋到了那味葯,去找我便是。」
未等穆世蘭應聲,慕容雲岫擺手道:「算了,我倒不是非得醫好這道疤痕。其實我早已想開,若沒了漂亮的臉蛋,反倒活的輕鬆些。」
「不!!」
穆世蘭竟一把抓住了慕容雲岫的手,一字一句的說道:「一定得醫好!」
望著他那雙極其認真的目光,慕容雲岫一時呆了,竟忘記抽回自己的手。
蘇望亭笑道:「看此情形…我想慕容姑娘你不會再跟著我了吧?看來,已有人替負起了你的毀容之責呢。」
慕容雲岫這才猛的抽回了手,滿臉飛紅。
穆世蘭立即回道:「自然是不會再跟著蘇兄了。明日我便陪慕容姑娘奔赴夜流國,不尋到那味葯,我誓不回九州!」
「嗯。一路上有你陪著她,的確讓人放心。」蘇望亭連連點頭,偷瞄向慕容雲岫。
而慕容雲岫竟反常的沒有駁斥穆世蘭,仍是紅著臉垂頭不語。
看這樣子,是默許了。
「那你呢?」毒郎中問道。
沉默良久,蘇望亭滿面無奈的搖頭道:「四大名門,我得罪了個遍。尤其是那鐵山寺,竟將住持的死算在了我的頭上。我想,我還是暫且在這片綠洲住些時日吧,待想好了去處再說。」
毒郎中點頭:「我也是這麼個意思。」
盧起洪聞言不失機會的討好道:「此是大漠深處,東邊武林中人絕不會想到你會藏身於此。我會定時派人給你送來米面菜蔬,肉乾和酒也是管夠,你只放一百個心好了,安心的住下便是!!」
頓了頓,盧起洪又問道:「若是一人覺得煩悶,不如我送幾個女子來服侍你?」
說完,盧起洪臉上泛起了Yin笑。
他自認為,這馬屁拍的是恰到好處。
畢竟,蘇望亭也是男人。
「呵呵,不必。不過,若是再讓我知道你四處擄掠良家女子,別怪我給你斷葯。毒郎中可是將那四蟲緩蝕丹的解藥全都給了我,別忘了,你可得半年服用一次。」
「這……」
盧起洪冷汗涔涔。
看來這馬屁,是拍到馬腿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