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第 144 章
接連幾日,宋玉章什麼正事也沒幹,他現在的正事就只有一件,做張處長的陪客。
張處長是個很難伺候的客人,常常是毫無預兆的翻臉,宋玉章身為一個行騙高手,對於應付難纏的人自有心得,深知張常山不過是在考驗他的忍耐與忠誠度,他所能做的就是盡量表現自己的臣服。大丈夫成事,受一點言語和面子上的侮辱,宋玉章認為,這些不值一提。張常山是聰明人,在聰明人面前,最好是表現得笨一點,更能討人喜歡。
相比宋玉章,沉默寡言的聶飲冰顯然先一步得到了張常山的信任。
張常山同聶飲冰說話,三句不離自己的弟弟,搞得宋玉章非常好奇張常遠是否生得非常的俊美可人。
聶飲冰道:「他跟他大哥長得有點像。」他伸手在嘴角劃了一下,「在這裡蓄了兩撇小鬍子。」
宋玉章實在很難想象那般形象的人會是張常山口中「可愛的像毛團」的弟弟。
毛團?就是小鬍子么?
張常山在連續打雷下雨地考驗了宋玉章幾天後,終於肯定下來這個美青年的確是個可塑之才。
人,當然要有本事,但是本事大,太傲氣太有野心的,也不好,將來不好控制。
兵工廠這麼個地方,有了槍炮,萬一搞出個小軍閥來造反,那就麻煩了。
他眼看宋玉章文質彬彬,充滿了溫文的公子哥氣息,推斷對方只是想要發財,那他可以滿足。
張常山的態度一有轉變,宋玉章便立刻察覺到了,當天他再去見張常山時便帶上了一個小箱子,小箱子里一半裝了美鈔,一半裝了金條。
張常山收了。
這是個非常有利的信號,宋玉章更是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來敷衍,張常山在收受錢財之餘,在心中暗暗將宋玉章當作了自己派系的人物,對於自己人,他就隨意多了,考慮要不要把宋玉章給睡了。
從情感上考慮,張常山很想把宋玉章給睡了。
張常山酷愛美男子,而且是很博愛,各種類型的他都能欣賞,宋玉章這樣高大挺拔俊美瀟洒的,他手下心腹就有一位,在床上很帶勁。
可若是從實際情況來考慮,張常山認為睡宋玉章就有些太任性了。
海洲的商會主席。
這身份,他若非要睡,也睡得,只是不好收場。
張常山雖然性情是時常的陰狠毒辣,但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這個年紀這個模樣,對於美男子們並沒有吸引力,只是他手握權柄,這些人要麼是想要利益交換,要麼就是迫於強權不得不從。
張常山不介意這個,他只要滿足自己的慾望就可以了,快五十歲的人了,沒有閑心思同美男子們談情說愛。
宋玉章當然也想從他手中獲得些什麼,然而宋玉章並非是用肉-體交換,所以,要睡宋玉章,師出無名,說不準還會後患無窮。
可像宋玉章這樣的美男子,張常山捫心自問,這輩子就見過一個,不睡,好像又有些可惜了。
正當張常山猶豫之時,宋玉章邀請他去了沈成鐸的一座小公館。
「沈老闆是我的一位好朋友,他人很有趣,說不定能和您投緣。」
張常山背著手,笑得很矜持,矜持中帶著一點隱隱約約的Yin性,今天聶飲冰沒來,弟弟的同學不在,張常山心中心思愈加沒有管束的蕩漾,「是嗎?」他看向宋玉章,淡笑道:「如果跟小宋你一樣漂亮,那肯定和我投緣。」
宋玉章笑了笑,手臂向前一伸,迴避道:「裡面請。」
沈成鐸早已等候多時,張常山一進來,便迎了上去,「張處長,久仰久仰——」
張常山一看是個滿臉匪氣的糙漢子,瞬間便臉色寡淡了下來,懶洋洋地同沈成鐸交際了幾句后,沈成鐸一揮手,叫人來上茶。
上茶的是個身量纖纖的美少年,雙膝跪地給張常山泡茶,一雙柔軟的手捧起玉色茶碗盛上,大眼睛水汪汪地看著張常山,聲音也是嬌嫩嫩的,「張處長,您喝茶。」
張常山沒有接茶,而是看向了身旁的沈成鐸,沈成鐸滿面堆笑,這下張常山瞬間明白了。
三個人上樓打麻將,三缺一,沈成鐸又招來了個乾淨俊俏的青年同他們一起打麻將,青年一身的書卷氣,腰身細,腰板直,手指頭拿了麻將在桌上放下,一時都分不清是他的手更白,還是麻將更白。
打了兩圈后,宋玉章借口下樓,沈成鐸又招來了個青年添上,青年也是俊美高挑,面上帶笑。
張常山手摸著摸著麻將牌,麻將掉了一張,旁邊的青年連忙去撿,麻將牌遞過去,手指頭和眼波同時都碰了一下張常山。
張常山捻著麻將牌,對著沈成鐸微微一笑,「這是什麼意思?」
沈成鐸一臉茫然:「啊?」
張常山臉色一變,「嘩」地一下掀了麻將桌。
宋玉章在樓下抽煙,聽到動靜后立即向樓梯靠了靠,隨即又鎮定了腳步,不急,再等等。
樓上沈成鐸先是嚇了一跳,隨即對著兩個俊美青年大罵,伸手一耳光向其中對張常山暗送秋波的抽了上去,邊罵邊叫人來把人拖走,「咚咚咚」上來拖人的兩個亦是兩個俊俏青年。
正在此時,張常山卻忽然如老鷹捉小雞一般將那挨了耳光的青年抓住了,拽著那青年的胳膊便往他大腿上坐,他滿臉嚴肅地看向沈成鐸,「好好的,怎麼動手打人呢?」
宋玉章聽樓上似乎沒了什麼激烈的動靜,腳步從台階上便又下去了,如此抽完了兩三支煙,沈成鐸下來了。
「怎麼樣?」宋玉章道。
沈成鐸面色很是緊張,繃緊了一會兒后才嘿嘿笑了,「已經幹上了。」
宋玉章拍了拍沈成鐸的肩膀,「不錯。」
「老頭子還挺會裝模作樣的,媽的,我預備了兩個,他四個全留下了。」
「他想要幾個就給他幾個。」
「那是自然,橫豎我這是不缺人的,也都撿著高枝飛,樂意的很呢。」
「那就好,這種事也講求個你情我願。」
「情願,情願的很,都爭著伺候,這樣的大人物,他們一輩子能見到幾個?」
「大人物……」宋玉章叼著煙笑了笑,「是得好好巴結。」
沈成鐸的這座公館堪稱是美男子窩,就連掃地的也都是眉清目秀,沈成鐸在下頭陪宋玉章說話,攛掇著宋玉章也找個人玩玩,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宋玉章搖了搖頭,手上拿了個打火機,「咔嚓咔嚓」地玩著。
「我不是閑著,我是候著。」
「他沒那麼快玩完,我看得出來,人老心不老,那眼神,可厲害著呢。」
宋玉章不理他了。
沈成鐸手掌按著沙發,忽而道:「你是不是嫌臟?我這兒還有沒開-苞的。」
宋玉章瞟了他一眼,眼尾微微上揚,「臟?如果同人睡覺就叫臟,那你我也乾淨不到哪去。」
沈成鐸道:「那不一樣,咱們那都是……」他想起宋玉章似乎是喜歡有男人味的,猶猶豫豫的又說不下去了。
宋玉章背往後一仰,將雙腿擱放在了茶几上,「臟還是乾淨,個人心裡都有一桿秤,你覺得自己乾淨,說不準……」他扭過臉沖沈成鐸一笑,「在他們心裡,咱們這種人才是最髒的。」
沈成鐸被他說的一時噎住了,同時見宋玉章那臉上的神情是分外的銳利淡然,那身上立刻就有些憋不住了。
不怪張常山想,像宋玉章這樣有身份有地位有相貌有脾氣的男人,幹上一次,比幹上其餘的人多少次都帶勁,可惜就是吃不到嘴。
而最最珍稀的恰恰就是那一口「吃不到」。
沈成鐸甚至有點怨恨起宋玉章了。
像宋玉章這麼厲害的人物,為什麼還要長得這麼好呢?這不是讓人看得到吃不著,白白著急嗎?
四個美男子也沒有滿足張常山,倒茶的美少年攜另一位美少年一齊上去,才終於是讓張常山的那股子Yin性給大大地散發了出去。
經此一聚,張常山認為宋玉章不僅聰明,而且識時務懂變通,不是那種一味死守的迂腐之人,這樣的人很符合他的要求,廖天東說的不錯,這個人可以合作。
張常山心裡拿定了主意,也就不再孜孜不倦地去考驗宋玉章,同沈成鐸這海洲當地出產的Yin棍一拍即合,將時間全花在了獵艷上。
宋玉章終於能閑下來,這幾天,他一天瘦一斤,臉上倒顯不出什麼,他要瘦,就先瘦腰,褲子都有點鬆了。
正在家裡喝湯進補時,外頭傭人來傳了話。
「孟二爺請您去一趟碼頭。」
去碼頭,那就是談正事。
宋玉章上樓去換了衣服。
春天到了,但他人懶,在收拾自己上面不肯多花心思,撈了件深灰色的西服穿上便走,反正見孟庭靜也不需要收拾打扮。
春日的碼頭比冬天要熱鬧許多,雪白的水鳥很安寧祥和地蹲在堤岸,宋玉章隨著人的指引來到了一座倉庫面前,他略微遲疑了一下,「你們老闆要在這兒跟我談事?」
「東家就在裡頭。」
那人上前去拉開了倉庫的大門,沉重的「吱呀」聲傳來,宋玉章邁步進了倉庫。
倉庫里大白天的也很昏暗,只有頂上的窗戶透光,孟庭靜一身月白長袍背對著他立在空地處。
宋玉章正想著該怎麼稱呼合適時,孟庭靜已轉過了身,目光平平地落在宋玉章身上,「來了。」
「找我有什麼事?」宋玉章乾脆也省略了稱呼。
「你過來。」
宋玉章雙手插在口袋中,偏側過臉,眼睫毛慢眨了兩下,唇線微抿著走了過去,在孟庭靜身側站定了才道:「什麼事?」
孟庭靜袖子一抖,裡頭便滑出了一把短短的匕首。
宋玉章面色微變,眉頭亦是皺了起來,「做什麼?又要歃血為誓?不必,想說什麼就直說。」
孟庭靜沒理會他,拔了刀往身旁的麻袋上一插。
「沙——」
麻袋中的物品爭先恐後地從裡頭湧出,很快就在宋玉章腳邊堆起了一小攤暗黃色。
「這裡有兩萬斤糧食,你拿去,給他們墊上一半。」孟庭靜冷淡道。
稻穀湧出了一個邊角的量,便停止了,只一滴兩滴地落在宋玉章腳邊,宋玉章低著頭凝視了那些稻穀,「這算什麼?」
「給他們墊一半,他們才會真的對你心服口服,收買人心,別說你不懂。」
宋玉章沉默了一會兒,「所以,你這是在收買我?」
孟庭靜手中握著刀把,心中要生氣,臉色已經難看了,反正倉庫里光線暗,也瞧不出什麼,語氣控制得四平八穩,「我就不能對你有一點好意嗎?」
宋玉章笑了笑,笑聲在倉庫中些許回蕩,他抬起臉,在暗色的光線中注視了孟庭靜,孟庭靜的臉色不大好看,「我相信你此時此刻對我的確是好意,但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又會收回那些好意,又對我恨之入骨起來……噓——」宋玉章制止了孟庭靜企圖說話的意圖,他面目誠懇道:「庭靜,我沒有信心回應你想要的東西,而你也並不是願意做賠本買賣的人,所以,你的好意,我不想要。」
宋玉章轉過身背對了他,「我已說服張處長上報在海洲建設兵工廠,作為全力支持兵工的回報,他同意今年在海洲少征三分之一的糧,庭靜,多謝你,我自己能管好自己,你也多管好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