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快快有請!」
聽聞老董的使臣來了,韓馥根本沒顧忌郭圖的反應,慌忙起身道:「還是某前去迎接為好。」
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他雖不了解董卓,但了解袁紹啊!
袁紹表面看起來禮賢下士、寬厚仁義,但這些作派能瞞得住他人,卻瞞不住交往很深的身邊人。
韓馥就是其中之一。
早在洛陽時,他從袁紹的言談舉止中,無時無刻都能感覺得出,對方被壓抑忽視的憤慨。哪怕那個時候,袁紹的臉上明明還帶著笑。
笑意越是明顯,他心中便越怕。
韓馥知道袁紹太想證明自己,獲得袁家當時家主袁隗的認同了。於是處心積慮利用故大將軍何進,剷除了宦官集團。
然而這樣的功績,並未讓袁隗多看他一眼。
之後袁紹便離開洛陽,來到渤海,第一時間就要起兵討伐董卓,絲毫不顧袁隗一家還在洛陽城中。
世人都以為是橋瑁最先詐冒太傅、司徒、司空移書,發布討董檄文才聚起了各地諸侯。
韓馥卻知前年冬季的時候,要不是自己看著拖著,給袁紹壞事兒,袁紹必然會是討董的第一號召人。
相反,董卓在這裡的惡名雖然比袁紹多得多,但韓馥更知道,那些惡名是誰給宣揚出去的。
沒錯,其中就有他。
隨後得知老董對待俘虜和各異族勢力的態度,韓馥便覺得,老董那人......其實還是能處的。
並且再怎麼說:自己還是漢臣,大漢還沒有亡!......並且這兩年看起來,還有了復興的跡象。
韓馥出去后,郭圖並不知外面究竟怎樣個情景,只是時間有些長。
終於等他不耐煩時,才看到韓馥謙和熱情地引著張溫和荀諶入堂,然後......場面一時便有些尷尬。
主要是荀諶。
畢竟此人之前還是袁紹的謀士,跟郭圖一般都是潁川人士,兩人自然是認識的。此番見面又各為其主,難免有些不知該說些什麼。
好在張溫輩分高、資歷老,臉皮也夠厚,見此場景便笑著開口:「公則來此,也是為取冀州?」
郭圖和韓馥都有些驚愕,沒想到張溫直接便挑明了主題。
韓馥聞言,不待郭圖開口便道:「張公,相國陳兵在外、大軍引而不發,真的是為了取冀州?」
「不是。」張溫便搖頭,一臉認真道:「是相國覺得近來無趣,便想著讓河內、上黨、黑山、軻比能這四部人馬出來比試一番。」
「比試?」韓馥當即一頭霧水,道:「比試什麼?」
「應該會比試,看哪部會率先攻破鄴城吧?」
「張公莫要說笑,汝適才還說......」聽到這裡,韓馥才知自己剛才有多蠢:不粗,董仲穎用意都昭然若揭,自己竟然還會心存僥倖。
果然,張溫隨即笑了:「不是老夫在說笑,是文節先跟老夫說笑的......相國陳兵在外、引而不發,自然是為了避免今日談判不成。」
長史耿武見張溫如此羞辱自己主公,當即怒哼一聲,道:「張公可是在欺我冀州無人么?......」
「非也。」荀諶聞言便搖了搖頭,道:「冀州民多殷盛,帶甲十萬,又豈能言無人?」
耿武面色這才和緩一分。
孰料荀諶隨即繼續道:「張公只是說冀州無可用之將罷了......須知兵無良將,則如群龍無首,哪怕各個奮勇,也不過一盤散沙。」
治中劉子惠聞言,同樣怒不可遏,道:「爾等欺人太甚!......我主聞聽二位前來,
親自前去迎接,爾等便是這般以禮回敬的么?」
荀諶面色一變,當即高聲怒斥:「爾還敢開口!......」
「身為漢臣,當初袁逆犯上作亂,韓州牧曾向爾問策。正是爾這等不忠之賊,蠱惑韓州牧行差踏錯,致使冀州才有今日!」
「今日我等奉天子之命,前來收取冀州,爾不思懸崖勒馬,竟還敢大言不慚在此狺狺狂吠,還不速速退下!」
說著真如驅趕一隻野狗,重重甩了一下袖子,彷彿劉子惠身旁空氣都是臭的。
此時張溫臉上也沒了老好人的笑意,看著韓馥敢怒不敢言,又上前加了一把火:「文節,非是友若說話難聽,而是......」
說著從袖中掏出一封書信,道:「麴司馬文筆不佳,意思卻很明確了。」
「麴司馬?」韓馥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可是麴義那等驕橫叛將?他竟然還有臉給某寫......」
說起麴義,韓馥由不得不怒。
麴義投效於他后,韓馥原以為得一大將,不曾想麴義驕恣狂悖,絲毫不將他放在眼裡,屢屢向他討要兵甲糧草。
韓馥隨即忍無可忍,便敲打了麴義一番。不曾想麴義當即率兵反叛,大怒的韓馥親自率兵征討,反而被麴義擊敗,輸得一敗塗地。
故而他對麴義的恨,溢於言表。
不曾想話還沒說完,便見荀諶的臉已冷了下來:「韓州牧,麴司馬如今便在相國營中,乃相國上表朝廷認可的漢室司馬!」
「他,他竟然已投效了相國?」韓馥還不知此事,聞言大驚失色。
張溫卻忍不住笑了,道:「相國乃涼州人,麴司馬亦然。如今相國大軍壓境,文節覺得麴義不投相國,難道還要坐以待斃不成?」
韓馥再看那書信,面色更是又惱又氣,眼中卻不由自主閃過一絲懼怕。
始終未開口的郭圖,見張溫和荀諶如此咄咄逼人,不由感覺自己機會到了:「韓州牧,董......」
『賊』字尚未出口,便見張溫和荀諶二人冷冷的目光,已投向自己。
不知為何,隨後他口中的稱謂就變了:「相國如此強橫無禮,視冀州為囊中之物,韓州牧莫非便要甘受此屈辱不成?」
「袁本初想火中取栗?」張溫聞言又忍不住笑了,道:「公則,老夫有些事不明,想請教一番,不知可否?」
「請講。」郭圖擺好架勢,已做好群戰群儒的準備。
「公則自行判斷一下,論寬厚仁義,能為天下豪傑所歸附,袁逆可否比得上相國?」
「啊,這?......」郭圖瞬間啞火,不甘心道:「比不上。」
「那臨危不亂,遇事果斷,智勇過人,袁逆可比得上相國?」
郭圖想掙扎一下,可想了想后便頹然道:「比不上。」
張溫再問:「那廣布恩德,使天下家家受惠,百姓安居樂業,袁逆可比得上相國?」
郭圖的臉已經黑了,充分體會到剛才韓馥的惱怒,心中忍不住吐槽:你還有完沒完了?
見此情景,張溫也知過猶不及,當即一轉口風道:「相國乃一時之豪傑,袁逆三方面都不如,且冀州也旦夕可下,屆時便會一鼓作氣剷除袁逆......」
「值此之時,公則還不勸文節將冀州相讓?」
「如此將功補過,相國也會開心。雖說只是錦上添花,但也比逢元圖那般,被袁逆打入陰牢要好得多吧?」
郭圖眼珠一轉,轉念一想,突然便悟了:「多謝張公教誨提點,在下不勝感激!」
說完臉色一變,看向韓馥便道:「韓文節!......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難道真要冀州生靈塗炭,爾在史書留下惡臭一筆才會甘休么?」
郭圖的倒戈讓韓馥防不勝防,心理防線一下崩了,拜地開口道:「在下也想將冀州讓與相國,可畢竟身有罪行,怕相國秋後算賬......」
「糊塗啊!.......」郭圖聞言痛心疾首,道:「那些都是袁逆逼迫爾所為,只需跟相國說清楚,再向天下痛斥袁逆所為,相國難道還不會饒爾一命?」
韓馥便一抬頭,希冀地看向張溫和荀諶:「如,如此相國答應么?」
張溫和荀諶則齊齊看向郭圖,兩人都驚了:你怎麼知相國讓我等先威迫韓馥,最後就是想讓他們這麼乾的?
哦,你不可能知道,你只是坑主子很有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