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敕令,什麼敕令?
大軍開入鄴城時,老董一路笑得如菊花般燦爛。可真正進入城裡后,便感覺有些不對勁了。
百姓們不說是簞食壺漿以迎王師吧,只能說是......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
每個人都躲在房中不出來,偶有好奇的孩童露頭瞧熱鬧,還被父母迅速抱走,然後再慌忙地關嚴門窗。
彷佛外面的老董,是會吃人的怪獸。
老董便看向典韋,兩人面面相覷,隨後見郭圖目光躲閃,當即拉過來問道:「公則,可知這是怎麼回事兒?」
「相,相國......」郭圖臉色有些難看,支支吾吾地道:「應當是冀州百姓見相國儀錶堂堂發、龍驤虎步,自慚形穢才不敢拋頭露面吧?」
「哦?......」老董冷笑,道:「你的意思是百姓覺老夫乃人中龍鳳,成熟穩重,讓他們一見便自卑了?」
「正,正是如此......」郭圖擦了一把冷汗,心虛回道。
麴義聞言,『噗嗤』一聲忍不住笑了出來。隨即看到老董冷厲的眼神兒,趕緊努力憋回去。
「涼州人不騙涼州人,麴司馬若是知道點什麼,直言便是。」這時老董又茶顏悅色,還畫蛇添足地道:「老夫保證,決不會遷怒於你。」
麴義在韓馥面前很驕狂,在老董面前卻很乖巧。
無他,只因第一次見面時,老董便以助興的名義,讓麴義跟關羽、張飛、典韋三人依次單挑了一把。
結果,自然是三人輪流將麴義摁在地上來回摩擦。
麴義還不服,言自己在涼州熟諳羌人的戰法,引以為傲。結果隨後兵法演練,趙雲又帶著二百兵卒,打得他三百人潰不成軍。
由此,麴義便清晰知曉了自己在董營里的位置。
同時,老董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也不可抑制地偉岸了起來。
沒想到這位偉岸的相國,此時竟連如此顯而易見的事情都看不透:「相國不會以為,自己在冀州的名聲很好吧?」
「嗯?......」老董一愣,隨即便明白了:不錯,這可是沒有網路的漢代,百姓們活動範圍超不過方圓三十里,信息的獲取渠道也十分狹窄。
自己在司州德高望重、名聲譽美,但冀州韓馥曾參與討伐自己的聯軍,對本地百姓的宣傳自然是自己如何窮凶極惡、惡貫滿盈、盈篇累牘......
估計這裡父母嚇唬小孩兒,都是『別哭了,再哭讓董賊把你抓走吃掉!』這類,也就是傳說中的『小兒止啼』。
「韓馥,韓文節!......」老董當即咬牙切齒。
看到麴義還在那幸災樂禍地笑,又開口道:「老夫給幽州牧劉虞和奮武將軍公孫瓚都寫了信,欲讓二人來此放下成見、合力為漢。」
麴義不解:這挺好,但......關我什麼事兒?
「劉虞那人好說,但公孫瓚為人驕狂,麾下還有支部隊善騎射,皆騎白馬,號『白馬義從』,他引以為傲。」
老董則繼續冷笑,道:「降服此人便如馴馬,需先打掉他的傲氣。」
「故而老夫欲安排一場兵事演練,由你為主將下場較量,必要那白馬有去無回,懂么?」
麴義不怕公孫瓚的白馬義從,只是有些疑惑:「相國麾下鐵騎無論衝鋒、騎射、甲具、陣型變幻皆天下無雙,以騎對騎必會讓白馬義從相形見絀,為何還要屬下為主將?」
「呵......殺雞焉用牛刀?」
老董說著,已輕磕馬臀向前走去,頭也不回地道:「凡事都要子龍出馬,留你這殺雞刀又有何用?」
麴義聞言身子一僵,
不由心下凜然。
但很快,他又反應過來:相國的這套流程,怎麼感覺有些似曾相識?
還有,不是說決不會遷怒於我么?
嗯,他好像的確沒遷怒,只是給我穿了小鞋兒......哦,那沒事兒了。
......
到了州衙,遠遠便看到韓馥率一眾部下恭候。戰馬尚未駐足,韓馥便小跑著趕過來,高聲唱禮道:「罪臣韓馥拜見相國!」
「哼......」老董發出一聲鼻音,未正眼瞧韓馥一下,徑直走入州衙。
韓馥本就患得患失,擔憂自己性命不保。
眼見老董如此,更擔驚受怕緊跟著來到大堂,拜伏在地:「相國,卑職自知罪孽深重,然這些皆乃袁逆脅迫,卑職不得不從。」
「幸終盼得相國大軍親至,盪濁揚清。」
「卑職忍辱負重才有機會痛改前非,還冀州於朝廷。」說著高舉手中印信和賬簿,道:「卑職不敢奢求相國開恩寬恕,只望能看在不曾禍害冀州百姓......」
「老夫不會殺你。」老董顯然知道他在擔心什麼,也不會立足未穩前卸磨殺驢。
韓馥當即差點喜極而泣,正要叩首謝恩。
孰料,隨後又聽老董悠悠說道:「但老夫很不高興。而這,直接關係到你以後喝粥,是就鹹菜還是就炒菜。」
「相,相國為何不高興?」
「哼!......」老董臉一沉,道:「老夫進入鄴城,莫說紅旗招展,人山人海,鑼鼓喧天,百姓夾道相迎。甚至就連一聲『靚仔』都未聽到,老夫緣何能高興得起來!」
「這?......」韓馥當即愣住了,發現這的確是個問題。
但這也怪不到自己身上:誰會知你動作那麼快,我這裡還沒沒做好準備,你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進來了......
「要,要不......卑職這些時日,多宣揚下相國的仁政恩德?」
「不必了!」傲嬌的老董擺手,睥睨道:「汝以為這冀州,日後還需你來摻和?」
「那,那卑職......」韓馥又一咬牙,道:「將家中財產充公,以消相國心頭之怨?」
老董面色一喜,正待裝模作樣一番來個三推三讓,不料大堂外進來一伙人,為首的乃黃門侍郎,手中還捧著詔書。
老董眉頭一蹙,知曉要出意外了:將近兩年,朝堂之事他都一言而決,從未收到過天子的旨意。
果然,隨後黃門侍郎施禮后,便道:「相國,陛下敕令:冀州牧韓馥大逆不道,構誣正統,當斬立決以儆效尤!」
話音落下,滿堂皆驚!
韓馥面色慘白,當即頹地對著老董哀呼怒罵:「董賊汝言而無信,誆我冀州,必不得好死!」
長史耿武、治中李歷、別駕閔純等人,同樣對老董怒目而視,開口喝罵!
典韋大怒,上前便要拿人。
老董卻伸手攔住,雖未開口,只是靜靜一掃眾人,便已平定騷亂。
隨即看向傳旨的黃門侍郎,似笑非笑道:「天使來得挺是時候啊,老夫前腳入城、後腳你便來了......」
黃門侍郎勐然一驚,隨後還是很好鎮定下來:「卑職不知相國在說什麼,只是奉命前來傳旨。」
「老夫也沒說什麼啊......」
老董很自然地將敕書收入袖中,隨即向典韋擺了擺手:「阿韋,天使遠道而來,還不帶下去休憩?」
「相,相國,天子敕令上言......」
「敕令?」老董一攤手,一臉疑惑道:「什麼敕令?」
「董卓,你!......」
「嗯?......」老董蹙眉,也不生氣,只是又道:「天使遠道而來,可是有事?」
「為宣敕令而來,汝身為臣子竟......」
「敕令?」又一次,老董一攤手,一臉疑惑道:「什麼敕令,天使速速拿出來啊.......哎呀,你不會將天子敕令給弄丟了吧,那可是要殺頭的大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