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指點
陳破心知苟雲性情非同常人,妄加揣度反倒又會生出許多變故,且現在看其意思,必是會救自己,不過若是自己不說話,肯定又會惹其生厭,到時候怎樣可就難說,於是心中暗定,一臉苦意道:「我腦子太笨,想不出苟爺為什麼要費心救我。」
苟雲哈然一笑,兩手上下翻飛,拍個不停,道:「你這笨小子,我剛才便說是看在老雲頭的面子上,你怎麼能想不出,真是笨啊,不過我喜歡。」
陳破心中鬆了口氣,總算是挨過一劫,又聽苟雲道:「我平生最厭那些自作聰明,口生是非之人,若不是因為……呸,不說那些。」
苟雲上前繞著陳破轉了一圈,邊走邊道:「嘿,以你小子的功夫,現在倒也算有二流的身手,可內力散亂,不僅聚不成形,還被你小子胡亂運作,已有反噬己身的徵兆,現在怕也只能勉強斗得過三流的武者。」
「那苟爺可有解決的辦法?」陳破小心問道。
苟雲摸著鬍子道:「辦法嗎,倒是有,只需廢了你的武功,一切都迎刃而解。」說著向陳破一瞥,見陳破低頭沉默,又自嘻笑兩聲。
陳破聞言腦袋一轟,頓時心中苦澀,雖然不知道苟雲說的是真是假,但他自己卻是野路子的自蒙自練,可以說是一屁不懂,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他到底是不敢去賭此事的真假。
賭贏且不說,賭輸了丟的可是命!
再者,就算是賭贏了也不一定能有逃出寨子的實力,還不如老老實實在寨子里當個苦力……
思前想後,陳破只覺腦子裡攪成一團亂麻。
苟雲三角眼眨動,又道:「當然,若你沒了武功,成了個廢人,估計活著也沒多大意思,這也是無趣的緊。」
陳破眼前一亮,心知話說到這還有下文,當即屏氣凝神,只聽苟雲道:「我倒是有一個辦法,不過……」
「不過什麼?」陳破顧不得多想,忙問道。
苟雲兩手盤在身前道:「你要吃些苦頭,這可不是你每天砍柴挑水可以比的。」
苟雲說罷一瞧陳破,見陳破低頭不語,登時臉上一變,怒道:「怎的不願意,那我就廢了你武功。」一掌直向陳破肩頭拍去。
「望苟爺教我。」陳破說著抬起頭來,就見苟雲掌在空中,倏忽之間就要拍在自己身上,當時心中一驚,道:「苟爺這是?」
苟雲聽陳破這麼一說,立時收掌,心道這小子還算識相。
卻是剛剛陳破聽苟雲所言,剛想著怎麼回話,不料就這麼一頓,話剛出口就見苟雲一掌拍來,嚇得他當時以為苟雲要殺自己。這時才驚覺苟雲剛剛怒氣昂然,喊著要廢自己武功。自己一晃神,差點糟了毒手,而且,這苟雲的性子也太過激變。
陳破心下思量,趕忙道:「我剛剛在想不知道怎麼答謝您,因此遲疑了,苟爺莫怪我。」
「哼,諒你也不敢。」苟雲回道。
陳破鬆了口氣,趕忙站起身子,抱拳一拜,道:「望苟爺教我法子。」
苟雲斜瞧一眼,道:「看在老雲頭的面子上,我也不和你計較,你且說說,你練的什麼功夫。」
陳破聞言趕忙從懷中取出自己的那本破書,遞給苟雲,殊不知自己這番動作,倒是讓苟雲高看了一眼。
要知道,諸如武林秘籍,輕易都是不能示人的,且不說有人見了生起殺人奪寶的念頭,光是這麼一看,就有可能讓人從中瞧出你的破綻。
因此,陳破這麼毫不猶豫的的將書遞給苟雲,雖說苟雲臉上沒露出什麼神情,實則心裡已然覺得陳破著實是傻,傻的可愛,同時也生出了幾分喜愛之意,心道:「這小子,行事倒是和我胃口。」
但陳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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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沒想這麼多,一是覺得自己這功法連個名字都沒有,想來也不是什麼能讓人向據為己有的好東西,二是他也不懂。作為一個初出茅廬就被抓到山賊窩裡的毛頭小子,哪裡懂得江湖險惡,見對方問自己,武功秘籍這等相當於身家性命的東西,就這麼被他就隨手交了出去。
其實苟雲只讓他略微描述一下,那成想陳破這麼「豪爽」。
苟雲打眼一看,只見書面無字,連個名目都沒有,也不知這小子從哪裡弄到的,想來也不怎麼高深厲害,但又想陳破都煉出了內力,心道:「難不成這小子還是什麼奇才不成。」
瞧了一臉誠懇的陳破一眼,苟雲翻開書來,只見其上書:氣從身來,猶自神往,一念靜,一念松,一念動……
苟雲也未細看,待到看完,才過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坐在潭邊,打量了一眼身前的陳破,苟雲心道:「這小子不知哪裡踩了這麼大狗屎運,這破書雖無名目,但其中所記竟是一門上乘的內功心法,比我所修的不知要強上多少,怕是比馬和尚和嚴老大的還要厲害。還有其上的刀法,可不簡單呢。」
苟雲暗自咋舌:「這小子該不是什麼名門之後吧?」
再看陳破兩眼,怎麼看都看不出個眉頭,但心中已有計較。將書拋給陳破,苟雲道:「既然我看了你的功法秘籍,也不會讓你吃虧。」
陳破聞言忙道:「苟爺救我性命,不敢再求什麼。」
「哼,當我占你便宜嗎。」苟雲淡淡道:「若現在站在這裡的不是我,你拿出那本書來時就已經沒命了,我雖說不會練你的功夫,但其中的內功心法對我多有裨益,我苟雲向來不願占別人便宜。」
陳破聽苟雲說話,頓知「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心道以後定不能隨便將書給別人看,卻對苟雲說佔不佔他便宜不怎麼在意。正要拱手答謝,不料手剛抬起,苟雲斜眼一瞧,沒好氣的道:「少來這套,苟爺我都後悔看你那破書了,看來不把看家本事教給你是不行了。」
說罷,苟雲起身上前,拍了拍陳破的肩膀道:「你且坐下,我先幫你將體內的內力梳理一番,再將書中的心法講與你聽,你以後便不會再出錯。」
陳破趕忙坐到地上,苟雲坐在其身後,兩掌抵在背上,陳破頓時只覺一股清涼的氣流從後背雙掌上灌入體內,他身體里那些四下逸散的內力就如同風中的細草一般,任那清涼只「風」肆意驅趕,慢慢柔順起來,緩緩沉降到小腹丹田之中。
陳破這時才恍然大悟,心道:「原來那『神走丹田,渾圓坐寶』說的是這麼回事?」
神即意,意動氣行,至丹田,而渾圓坐寶,便是說內力來去有始有終,如此才不會在體內亂行,導致自身受損。
待到梳理完內力,苟雲又坐到潭邊,與陳破相對而坐,要來書本,將書中的心法講與陳破。
直到黃昏將至,谷中已昏暗下來,苟雲才堪堪講完,心中罵道:「這小子簡直就是狗屁不懂,真不知是怎麼練出內力來的。」
反倒是陳破經此一遭,對苟雲得看法已然改變,他發現苟雲雖說長得讓人生厭,且性情乖戾多變,但是對人對事卻很是真誠,對他一個被抓上山寨打雜的都能如此,可見以前自己所見並不是全部。
這也怪不得老雲頭對這幾個惡人並無多少俱意,總以平常相待。看來定是知道些什麼,晚上可要好好盤問盤問。
二人心中各想,苟雲卻見天色已晚,起身道:「今天就到這吧,明天下午你直接來校場找我。」說罷,還不待陳破回話,只見苟雲腳下一躍樹梢微動,人已然不見了蹤影。
陳破見苟雲走的利索,謝都來不及說,又想到苟雲性格卻實非自己所能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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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也不管那些虛頭,心中默念心法,穩固起自身內力。
直到夜深,陳破才起身回到寨中後院,此時丁大廚與丁二已然睡下,可他與老雲頭的房中卻還亮著燈。
心中疑惑,進到屋中果然發現老雲頭正坐在床上還沒睡,像是等著陳破。
「你回來了。」老雲頭抬了抬眼皮道:「怎麼樣。」
陳破聞言已然明白老雲頭下午肯定去過後山谷中,但為什麼晚上等著自己,陳破心中隱約有點苗頭。
「也沒怎樣。」陳破盤做到床上,道:「不過真想不到苟雲竟然會幫我。」
老雲頭笑了笑,道:「我讓他幫你的,前幾天給他送飯的時候他說你在後山偷偷練武,嘿,我就說你小子一幹完活就不見人影。」
陳破感覺臉上一紅,摸了摸腦袋道:「這個……」
「哼,你這小子我還不知道了,你現在如果想問什麼就問吧。」老雲頭給了陳破一個白眼道。
「他……苟爺,為什麼會幫我,不會真是因為你吧。」陳破一臉好奇,道:「還有,他們可是佔山為王的馬匪,當初我們一起被抓上山來,搶的還是你們,你怎麼不怕他們。」
老雲頭笑道:「怕,有什麼好怕的,我都活了這麼大年紀了,還怕死不成,還有他們劫鏢,那也是事出有因……咳。」
陳破見老雲頭話頭一頓,趕忙倒了碗水遞過去,道:「您老先喝口水。」
老雲頭喝過水,稍稍眯眼,如同是在回憶什麼,陳破也沒打攪,靜靜的等待老雲頭回憶往事。
直到碗中的水見底,老雲頭才慢道:「我……咳,我是安源城邱家人,當然不是什麼家主,而是二老爺家的管家,和我一起的是大老爺的兒子邱岳,他平時欺男霸女,仗著他爹的勢力不知道害了多少性命,死了也好。」
陳破聽老雲頭說到這,突然明白老雲頭為什麼說那邱岳是他的仇人,個中的緣由肯定與邱岳的為人有關,但是其中肯定有老雲頭的傷心事,陳破也不多話,只是靜靜的聽。
「呵,那次我們是去北朝慶州首府慶城的劉家為邱岳求親,找的鐵信鏢局沿途護送,你可知那鐵信鏢局是什麼?」
陳破道:「鏢局肯定是押鏢的,還能有什麼?」
老雲頭不屑的一笑,道:「鐵信鏢局,說是鏢局,實則是青烏嶺二當家在安源城中安插的據點,那青烏嶺上都是一幫殺人如麻的惡匪,一直盤踞在安源城以北的山林之中,往北地去的商人過客,有半數都被劫過。」
「那安源城的官府就不管嗎?」陳破問道。
「哼,安源城是南朝最北面的城,天高皇帝遠,城主可以說是土皇帝,而且與青烏嶺也是有關係的,青烏嶺送進城主府的金銀不知幾多,怎麼會管。」
陳破低頭不言,老雲頭繼續道:「所以說蛇鼠一窩,那鏢頭的朱氏兩人也是死有餘辜。」
「那麼這個山寨呢,不也是山匪。」陳破問道。
「佔山就是山匪么?」老雲頭反問道。
陳破又道:「他們劫道殺人,就算殺的是惡人,可那客店的丁大廚和丁二,還有你我,我們都是普通人,為什麼把我們抓上山來。」
老雲頭沉默了一會,才道:「或許你說得對,但不要因一時的對錯下結論。」
「唉,不說這些了。」老雲頭說罷就去捻滅了油燈,黑暗中只聽其蒼老的聲音道:「睡吧。」
躺在床上,望著屋頂的黑暗,陳破感覺老雲頭剛才突然像是老了許多,或許是往事不堪回首,或許是老人多愁,但他也不打算多問,有些事他也一樣。
陳破睡意漸起,迷濛間輕聲自語道:「世人全然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