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匹夫無罪
鳧魚鎮鎮子向北不足三里地,便是『葬魚亭』。葬魚亭臨江而建,平日里鮮有人來。只有在鎮子里有人因身故,需要舉行鼉魚葬的時候,這葬魚亭才會擠滿那些前來觀望,見識這鳧魚鎮的秘俗的人。
蘇少泱心有羈絆。一路行來鮮有作聲,出於他前世所受的教育,他既本能地,想要在雲霄仙子尋找其小師弟是事情上,儘力而為,盡好他作為雲霄仙子道童的職責。回報她這些時日以來,對他的救命和授業之恩。但出於個人利益,為了保留他從雲霄仙子的道童,轉而升為道德宗正式的門徒,最後的一絲希望,他又極度想在此時中,敷衍了事。
在社會主義價值觀的影響下長大的蘇少泱,陷入了人生中第一次,在道德感和利益中的搖擺中。
畢竟,他現在所處的,可是洪荒世界。任何一點利害,都是有可能對其生身安全,產生蝴蝶效應和致命影響的世界。
「到了,兄台!」
驀的,年輕道士忽然身形一滯。讓出半個身未,向著緊隨在他身後的蘇少泱引了引,道:
「此處,便是鳧魚鎮有名的送別亭了。我觀兄台似乎是第一次來鳧魚鎮,便正好可以藉此機會,引兄台來此處一觀。」
「多謝道長美意識!」不明就裡的蘇少泱便年輕道士拱了拱手,抬步上前,率先進入了送別亭內。
因為要時常要進行鼉魚葬,送別亭內的格局,像一個寺廟要多過像一個涼亭。
在空間大小寬達數十丈的送別亭內,一座高達半人高的銅製巨鼎矗立中央,與之相對應的,則是亭內四角上,那可有相同祭祀和鎮魂銘文的青銅小鼎。
而此時,一大四小,五個青銅鼎內,正在燃燒著幾束青煙裊裊的黃色祭香。一個衣著邋遢,蓬頭垢面的中年道人,則是大喇喇地橫躺在亭內四邊的長凳上,鼾聲四作。
「道長,這是?」
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格局的涼亭,蘇少泱心中納悶,便轉頭向年輕道士投去了質詢的目光。
「不妨事。此人乃是送別亭中的守亭人,和小道乃是舊識了。我們只管談自己的,小聲些,莫要吵到他便是。」看了看那個酣睡在亭中的中年邋遢道士,年輕道士輕聲地笑了笑。指指亭內,遠離那個中年道人的另一角,率先搖著長幡,走了過去。
「敢問兄台。今天想向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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測算何事?」
待兩人雙雙在亭內坐定,那年輕道士放下幡鈴,從肩上的褡褳中取出文房四寶。又從隨身攜帶的竹筒中,倒出了少許清水,為蘇少泱磨好墨。
「想尋一人。」一路上做了無數思想鬥爭的蘇少泱略略失了失神,卻立刻沉聲開口道。
「想尋何人?」
「尋我門中一弟子。此人與我宗門有緣!」
「既是尋人,那兄台你便一路去找便是。多問幾個人,總有人見過的。」
「此人……與我宗門中人未曾有過晤面!」
「哦?那倒奇了怪了,既然都未曾晤面。那兄台你又怎麼說,這人是你門中弟子呢?」
「是門中師尊指引。要我們找到此人,說此人會是我門中的最後一名正式弟子。」
「哦……原來是師尊所說,那想來是必有其中的深意了。小道就不便多問了,那就煩請兄台給小道賜字吧!」
「此事也沒什麼不便多問的。師尊要我們在明天前,在鳧魚鎮找到這樣一人:年輕、男子。是九州人,但是卻會說一些我們聽不懂的話,寫一些我們聽不懂的字。而且,此人近日因身懷重寶和人事的緣故,經歷了一些生死。敢問道長,你久在鳧魚鎮,可有聽聞過這樣一人嗎?」
拿起筆,蘇少泱略一思忖,念及最近種種,便飽蘸濃墨,在紙上寫下了一個『道』字。
「哎呀呀!兄台這字……」年輕道士拿起紙,抬起頭,深深地看了一眼蘇少泱:「兄台這字……不吉……但也吉……」
「請道長指點!」
蘇少泱心中一喜,有了眉目!便自然而然攏了攏懷中一路抱著的,盛裝在錯金象牙筒內的九天笏,催促道。
「兄台這字……吉也不吉……」
拖長聲音,年輕道士再次抬頭,看了蘇少泱和他懷中的九天笏一眼。意有所指。
蘇少泱恍然大悟,趕緊摸了摸懷中,卻摸了個空。這才想起來,自己在白龍山帶下來的那點銅錢,自己在來這送別亭之前,就已然全部給了眼前的這個年輕道士了。
「道長請說。只要能夠幫我找到門中的這位弟子,在下事後必有厚報。」想了想還在鎮中,攔著路人一個個問話的雲霄仙子,蘇少泱允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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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小道便為兄台算上一算!」深深地看了蘇少泱一眼,年輕道士笑了笑:「只是,兄台方才向小道探聽的這人,小道未曾有聽聞過。倘若,小道今天算得不準的話,兄台可不要怪罪才是。」
「不會,不會。謀事在人,成事在天,盡其本分而已。」
對於消息的探知結果,蘇少泱心中雖然有所期待,但是卻不怎麼會介懷。畢竟於他來說,打聽的結果怎麼樣,於他個人,都是有可以接受的點的。
「那行,那小道就為兄台一一道來。」微微抬手,斂了斂袖招,年輕道士露出了一雙強健到猶如鐵築的雙臂,指著蘇少泱於下意識中寫出的那個『道』字,道:
「兄台你看。這『道』之一字,乃是走為底、首作心。這走字,乃是去也。去首為亡,乃是大凶。因此,由這一字看,依兄台所言,『近期多歷生死』,應是確然。而且,以小道的推算。近日為兄台招徠此等禍患,讓兄台你禍福加身的,怕也是與這『道』之一字,有著不小的關係!此,為小道剛剛所說的——『不吉』。」
「那……什麼又是『吉』呢?」
把這番話,略略思忖、咀嚼了一番,蘇少泱心中恍然嘆服。這年輕道士也不知是何師承和修為,竟然僅僅是憑藉著一個簡單的『道』字,就已然把他穿越以來,這段時間所經歷的事情,推測出了七七八八。
「至於吉么……」年輕道士哈哈一笑,指了指蘇少泱懷中,毫光隱現的象牙錯金筒和九天笏,意味深長道:「那可就需要兄台你捫心自問,是不是德配其財,力配其寶。是否需要向小道我,交納出兄台懷中所持的寶物,來為消災解難了!」
說罷,那年輕道士將雙袖翻卷的雙臂突然一伸,閃電般地探向了蘇少泱的懷中,狠狠抓住了光芒隱現的象牙錯金筒和九天笏。
「至於那『吉』……」年輕道士露出了一個陰惻惻地笑容,把一雙朗月似的星眸對上了蘇少泱的雙眼,漸漸地顯露出幾分陰戾和嘲諷:「那就是……小道我,要在此恭祝兄台你福緣深厚。雖然是身入了道門,卻不自知;身懷了重寶,而不自珍了。竟然敢在修為如此淺薄,寶物如此珍貴的情況下。在這魚龍混雜的鳧魚鎮之中,招搖過市!以刀俎魚肉之姿,自取禍患。只怕是從今天開始,就要永別此間,就此而身死道消了。無緣走上你那驚才艷艷的逍遙仙途了,哈哈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