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九師弟

「何出此言呢？」

意料之外的，葛衣老者並沒有像蘇少泱所預料的那樣，陷入尷尬的境地，反而是饒有興緻地看向了蘇少泱，笑眯眯地問道。

蘇少泱回頭，卻發現雲霄仙子也在用那種彷彿是看白痴的眼神，饒有興緻地看著他。

「沒事。你說吧！」

見蘇少泱有些遲疑，表情也隨著雲霄仙子等人表情的變化，而變得有些精彩的雲鶴子，收斂了一下臉上的表情，對著蘇少泱溫和道。

整理下思緒，看了看同樣釋跪坐在一旁，表情清冷地看著他的雲霄仙子。

蘇少泱鼓起勇氣，把自他在白龍山和雲霄仙子相遇、被她收做溫養法寶的道童，去到鳧魚鎮為找新弟子而被野狗道人所騙……這一系列的事情，都原原本本地複述了一遍。

同時，也把自己雖然被雲鶴子和雲松子等人錯認，但是對把自己就此冒充成，道德宗那個未曾有人晤面過的新弟子，冒名頂替行為的抗拒，作了說明。

「因此，你便認為，如今的你，你不過是我們道德宗內，一名為門內弟子只溫養法寶的道童。而肯定不會是，我們所要找的，那名新弟子了？」

葛衣老者捋了捋頷下的鬍鬚，緩緩問道。

「這個……我未曾想過……」

蘇少泱略微遲疑了一下，如實答到。

確實，自始自終，他都只在要不要儘力幫雲霄仙子尋找這件事上，產生過動搖。

而對於他自己，是否是有可能，就是雲霄仙子所要尋找的，那名未曾晤面的道德宗新弟子，卻是從來沒有將自己對號入座過。

「那你如今，不妨想一下？」

葛衣老者呵呵一笑，對著蘇少泱，戲謔地輕聲催促道。

「年輕、男子。是九州人，但是卻會說『我們』聽不懂的話，會寫『我們』看不懂的字。近期，因身懷重寶和人事，多經生死……」

喃喃的，蘇少泱在口中，再次把那天雲霄仙子，對道德宗新弟子的描述，複述了一遍。

「難道……你們這描述中的新弟子，是我？」

腦海中，迅速的把這段時間以來，有關於道德宗新弟子的所有信息和事件，過濾了一遍。再將自己的客觀特徵，稍一對照，蘇少泱便恍然大悟！

「哈哈……」葛衣老者仰天長笑：「仙人撫我頂，結髮受長生。這不正是你說的嗎？」

蘇少泱點點頭。

這句話，卻正是當日他在鳧魚鎮生死陷於一線，心中莫名一陣坦蕩時，想到了前世家鄉的所在，心中溫暖，脫口而出說的一句話。

「那你再想想。你是否，還會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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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我們聽不懂的話，寫一些我們看不懂的字？比如，『報復型人格』之類的。」

微微頷首，葛衣老者循循善誘著。

蘇少泱心中恍然。這才明白了雲霄仙子那看待白痴一般的眼光，和那天在鳧魚鎮時野狗道人在離去之前的那一番話，是從何而來……

「弟子蘇少泱，拜見老師！」

到了這裡，蘇少泱如果再不懂得，該怎麼做。那麼，他就真的與白痴，一般無二了。

「哈哈……」葛衣老者，道德宗開派宗主，道德老祖李聃，朗聲大笑。

蘇少泱伏拜於地。

即使不用抬頭，他也能猜到，現在到大殿內，其他人臉上的表情，該有多麼的不忍直視……

這下丟人，可丟大了……

自穿越以來，所經歷的林林總總，已然在不知不覺中，讓他失去了方寸。丟掉了他在前世時，引以為傲，並一以貫之的，對事物的客觀角度。

忘記了，『一切本位即先天主觀』的邏輯真理。

「好了，你起來吧！」

待大殿內的幾人，都笑夠了，道德老祖李聃也斂住了笑聲，將蘇少泱扶了起來。

「我道德宗內，一切講求道法自然，你不必拘謹。」

將蘇少泱扶了起來后，道德老祖也緩緩地掃視了一眼眾人，繼續道：

「這次，將你們都叫回來。其實，除了有你們九師弟新近入門，需要你們回來協助為師，好生安置他的緣故。還有就是，為師對你們幾個，也要另外再做一些安排。」

看了一眼，正襟危坐地，盤溪坐在麻布蒲團上，聆聽訓示的幾人。道德老祖，從懷中掏出了幾張白色的絹布，遞給了除蘇少泱以外的幾人。

「此為為師近期依照你們眼下各自的修行境界，為你們做的點評和安排。你們回去后，要細細的，根據此中的內容，好生參悟。我們道德宗修行，講究自洽、自性、自真，乃至圓滿。每一重境界，都是需要你們自行去，進行細細的體味，和好生參詳的。」

見幾人將手中的絹布細細地看了一遍，小心的收入了懷中以後。

道德老祖對著殿內，除了蘇少泱以外的其他幾人，依次分別的說道：

「尤其是你，雲霄。你在修道一途上，不可謂不是『天賦異稟』。你在對道心的修養上，不可謂不澄澈，心性不可謂不堅忍。但修道一事，乃是長階向上。修到極處，修的乃是天心，是與天地同德。這是以你目前的修為，還遠遠做不到的。所以你回去后，要好好看看，為師對你的指引。早日做到自真、自性，自洽、圓滿。」

「而你，雲裳。你自洽有餘，但自真、自性，卻多有不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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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天資，雖然不如你師妹和大師兄，但也是天縱之才。因此，你每每在修行之上，便少了幾分堅忍之心。

修行，乃是逆天取道的行徑。入道因智，但成道，則必須要勇。所以，你這次回去之後，要好生的參詳，為師在絹書上，所寫的內容。好爭取早日突破，現在境界的桎梏。更上一層樓。」

「弟子謹遵師命！」雲霄和雲裳長身起立，趕緊跪謝了老師。

「嗯。接下來就是你了，雲松。」

對兩位女弟子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德老祖轉過身，看向了跪坐在身前另一側的幾個男弟子：

「你天資聰穎，但是卻性情拘謹、木訥。自真、自洽、自性，你無一得之。因此，你雖是隨我入門最早、修行最久，但如今你的修為境界，卻也是除了你小師弟以外，最低微的一個。因此，你六師姐，便會時時，對你恨鐵不成鋼。這件事，為師望你心中要有數才是。

還有雖說，你喜歡制器和煉藥之術，在這方面，也有些才具。但這兩樣，卻終是外道。即便，是你如今的制器和煉藥能水平，能再進一步。踏入那天下難有的宗師之境，但若你本身沒有足夠相應的自保之力的話，你的這些本事。今後怕是也只會給你帶來禍患，這一點，我希望你也要向清楚了！」

「是，弟子謹遵教誨。這次一定會，趁著大師兄和六師姐回來，向他們多多討教。」

同樣的，雲松子也是長身起立，在蒲團上，跪謝了老師。

「最後，便是你了，雲鶴。」

教訓完了雲松子，道德老祖微微地嘆了口氣，把頭轉向了長身如劍，風采逸然的大弟子，雲鶴子：

「論及自真、自性、自洽；道德宗門中，無有如你轉圜如意，能望及你項背的人。而論及修道的天資，心性的穎悟，也是除了你六師妹雲霄，和新來小師弟少泱，我道德宗中，也再無可與你比肩之人。」

深深地打量了瀟洒俊逸猶如謫仙的大師兄雲鶴子片刻，道德老祖先是地對他誇獎了一番，然後語氣一滯后，緩緩道：

「但修道是長階向上的事。在巧，也更在恆。而自真、自洽、自性這幾個字，說到底，也還沒有逃脫一個自我的『自』字。這個字，於我們修道者來說，是極為危險的。對於自身情懷的過於沉湎，是我們在修道途中，除了紫霄天雷外，最為危險的事。而這種我們自身的為人之道，與天道之間的失衡，也是我們這種修行者，往往會招徠一心魔，墮入左道的根源大患。」

說到這，道德老祖便又再深深地看了雲鶴子一眼，繼續道：

「因此我們修行，便要懂得，在心中要常懷雷池，知曉凡事的分寸。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在保留我們自身本真的基礎上，去應和天道而長階向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