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歸來
炎荒城,城主府內。
中年男子來回踱步,焦灼不安。
雖說是城主府,但上上下下只有三人,城主夙沙,隨從武淵,還有一人便是這來回踱步者。
此人乃是城主府的管事,也是夙沙的護衛。炎荒近幾日滂沱大雨不絕,地處低勢的荒漠已被大水淹沒,成了湖泊,而城主夙沙自從多日前獨自離去后,至今未歸。
「堂管事,要不咱們再出去找找?!」看著眼前晃來晃去的堂管事,隨從試探性地問道。
聞言,堂管事停下腳步,搖了搖頭道:「唉!找?往哪找?該找的地方我們都找遍了,總不能去到湖底找吧?!」管事越說越急躁。
「興許,夙沙大人只是出城去了,過幾日便會回來。」隨從寬慰道。
「但願如你所言。」堂管事心不在焉地應著,目光不由得望向了西南方向,那裡是荒漠所在之處,此時已變為湖泊,而這雨還在下,夙沙的失蹤讓一向沉穩的他亂了分寸,以至於都沒有考慮過這場雨來得有些太過古怪了,這會與夙沙的失蹤有關係嗎?!管事如是想到。
而此時,在被大水淹沒的荒漠中心有一男一女正來到此地。
「微生叔叔,你發現什麼了嗎?我沒覺得有什麼特別的呀!」半空,小型飛船之上,妙齡女子向身旁男子說道。
「倒是沒發現什麼異樣,但這一切處處透著古怪。」中年男子說著,操控著飛船落入水面,向著岸邊駛去。
「那好像有個人,微生叔叔。」女子突然驚呼,手指岸邊某處。
男子順著女子所指之處望去,只見一年輕男子昏睡在岸邊,身軀被水浪一下一下不斷拍打著,應是被大水衝上岸的。
「起!」中年男子輕呼,手指往上一勾,只見從湖面升起一股水柱,托著年輕男子慢慢來到船上,中年男順勢接住年輕男子,水柱也在瞬間回落湖中。
「還活著,竟然是夙沙?!」中年男子驚呼,把夙沙從懷中緩慢放置夾板平躺。
女子向前一瞥夙沙言道:「怎的?!微生叔叔竟然識得此人?!」
「我們雖然來的倉促,未做什麼準備,但這炎荒城主是誰我還是知道的。」中年男子淡淡道。
「啊?!這傢伙竟然是城主,看著和我一般年紀呢!」女子驚訝道,不禁再度細細打量了夙沙一番。
「此人身份確實不一般,但我倒是沒有深查,畢竟我們來此的目的是探尋機緣。」頓了頓中年男子接著說道:「唉!雖事出古怪,但探尋之後竟未發現什麼異常,看來與我等無緣。我們就此回去,順道把這小傢伙送到城主府。」
飛船脫離水面,向著城主府飛去。
飛船上,妙齡女子蹲坐在夙沙旁邊細細打量。
而此時夙沙儘管緊閉雙眼仍能清晰地看到眼球正快速轉動著。
「為什麼還要回來?!」
「我想要一個答案。」
「什麼答案?」
「這生命的答案。」
「你我都知道,不會有結果的。」
「是啊,以有限的生命去追逐那近乎永恆的問題不會有答案的。」
「但——」
「幸運的是這可是一次真正沒有盡頭的旅程啊!」
「這段旅途亦是答案,我生命的答案。」
睜不開眼睛,無法動彈。
「咕——」空落落的胃發出了悲鳴。
想呼喊卻發不出聲音,唯有意識,唯有意識清晰地感覺到生命漸漸地流逝。或是恐懼,或是失去了對於身體的控制,方大小便失了禁。
以往覺得充滿生機的溫暖的光,此刻卻覺得有些灼烈。當意識開始有些模糊,在半夢半醒之間,失了對於時間的概念,只覺身體開始乾癟。
蟲豸爬過身軀,蚊蠅在體錶停留,禿鷲烏鴉在天空盤旋,低鳴。
須臾之間,飛禽走獸爭食其肉。
眨眼之間,蟲蛆在骨間遊走,在肉中蠕動——生命的消逝孕育著生命的新生。
終於,只剩下了白花花的骨架和一點殘留的夾雜在骨間的干硬黑紅的肉。
方陽倍感噁心,不禁伸手——「咔咔」——居然能動了,不過沒有觸摸到熟悉的脖頸,只聽到手骨和頸椎——骨與骨之間的摩擦之聲。
方陽很恐懼,他下意識地想大聲吼叫,但張開沒有舌頭的嘴,除了頜關節的摩擦聲,一切都顯得那麼沉寂。
放眼望去,四周皆黑漆漆的,不知是本如此,還是失了視覺。
「夙沙」
突然——「嘀嗒」——有水滴落之聲,由遠及近。
繼而在腦中轟鳴,一切都開始消散!
「夙沙」
一道光忽地出現。
「夙沙」
愈來愈亮
「夙沙」
「咻!」
「醒了醒了,微生叔叔他醒了。」女子驚呼道。
中年男子卻置若罔聞,淡淡地說道:「城主府,到了。」
城主府內,隨從側耳。
「門外好像有些動靜,我去看看。」隨從對著堂管事言道。
「我同你一塊去。」堂管事像是也聽到了一般,與隨從一同向外走去。
剛醒來的夙沙意識還有些模糊,朦朧之間仿若看見一個少女,正面對自己,笑靨如花。
「這是哪?!你是仙女嗎?」夙沙略帶虛弱地說到。
「竟然是靈境!」中年男子望向走來的兩人,視線掃過隨從停留在堂管事身上打量了幾番后喃喃道。
中年男子並未有過多的停留,交代了一番后,扔下夙沙便操控飛船離去,看來此番空手而歸讓他心情有些神傷。
一陣清朗的笑聲從遠處傳來,隨著飛船的駛遠而逐漸式微。
「微生叔叔,他剛剛叫我仙女誒!」女子開心到。
中年男子斜睨了女子一眼,並未理會,而是後知後覺地抬頭望向天,自顧自地說道:「這雨停了……」
「大人,你可把我們嚇壞了,你離去后不久便電閃雷鳴,暴風疾雨,你幾日未歸,我們出門尋你好久,都不曾見你,剛聽微生掌柜所言,你應是被大水衝上岸,到底發生了什麼?!」隨從攙扶著夙沙邊行邊說。
「我做了一個夢,不——不是夢,全都真真切切,以至於——」夙沙下意識地摸向胸口,沒有觸摸到熟悉的小瓶,入手的是一柄斑駁不平的小劍。
「我現在的身份自然是夙沙,可我有些分不清我到底是……,又或者全是?」夙沙輕撫頭,似有些難受。
隨從撓了撓頭言道:「自從那日開始殿下凈說些我聽不懂的話。」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先不要再問了。」堂管事言道。
夙沙置若罔聞自顧自地說道:「但我確實有些不一樣了。」
夙沙攤開右手手掌,熊熊火焰升騰,掌心一個火焰的印記開始顯現,熠熠生輝。
「殿下,您到達御火徒境了?」隨從驚愕。
「是,剛剛送我回來的二位是誰?」夙沙隨口應道,而後像是突然想到了些什麼。
「是煙雨樓的微生浩和九方韻之,是他們救了你。」堂管事答道頓了頓又自顧自地說道:「說起來其二人一直都待在帝都,今日怎會來此?!」
「九方韻之」夙沙淡淡的複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