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明天?
我施展輕功,第一次徹底踏出山谷,向著師父提及多次的青州城出發,不過片刻,已至青州城下,我先找到七年前的止語崖,與記憶中的樣子並無差別,放眼望去,崖下深不可測,雲霧繚繞,令人心生敬畏。
那成河的鮮血,終究被時光清洗,留下的除了我這個滿心想要復仇的異世魂靈,還有數不盡的真相。從山谷到止語崖,不過兩個時辰,當年的劊子手個個武功高強,怎麼可能留我活到現在,我已詳細檢查四周,沒有瘴氣、大面積毒物的存在,那麼,我隨阿姨落下山崖后,到底發生了什麼?
再看也得不到答案,需要尋求的東西太多,我離開止語崖,進入青州城,並未直接去良辰居找師父,而是先去了茶館,買了兩盤蠶豆,隱於眾人,獲得更多的信息。
左側方的三個江湖人,聲音很大:「你們聽說了沒有,瑄珩公子就在這青州城內。」
旁邊桌的青衣男子站起,驚訝問道:「可是六大世家之首,時家新主,世襲晉安侯的那位?」
剛剛說話的江湖人回答:「當然,昨日青州城府外,在下有幸見得一面,果真是君子如玉,陌上無雙啊!」
同桌的江湖人問:「聽說這瑄珩公子,十六歲便承襲爵位,又是黎山掌門的嫡傳弟子,無論謀略還是武功都是時家乃至黎山百年中的佼佼者,這樣的人物,怎麼會來青州城這種小地方?」
不知是誰打趣道:「不會是私會佳人吧!」
:「哈哈.....」眾人鬨笑。
:「胡說」一名身著粉衣的年輕女子歷呵道:「侯爺高貴自持,豈是你們這群宵小之輩能夠妄議的,昨日侯爺過府表明此番來此,不過是與友人小聚,哪裡有什麼佳人私會,還不給本小姐閉嘴!」
眾人果真不再議論,迅速換了話題,繼續三兩攀談起來。
我有些疑惑,向同桌一直未開口的男子請教:「先生有禮,小女初到貴寶地,敬請賜教。」
他將手裡的糕點大方的分與我,面容和煦,示意我繼續說,我禮尚往來的分了他一把蠶豆方開口道:「為什麼那粉衣女孩不讓說,他們就不說了?」
他輕瞥了一眼粉衣女子的方向,迅速收回視線,沒什麼表情說:「哦,沒什麼,不過是因為他爹是青州城的城主。」
我恍然大悟,果然拼爹不分時空年代,我雙手抱拳,向他致謝,他以茶示意,十分有禮。
我覺得他舉止大方,剛見面就分我糕點,是個好人,正想繼續攀談兩句,就見那著粉衣的青州城女緩步走了過來,對著我清揚下巴:「你是誰,本小姐從未見過你?」言語中的敵意明顯,但我剛出山,今日也是第一次見她,實在不知敵從何來。
可能見我並不准備回答她,她的聲音提高了兩個調,語氣也沾染了些許怒氣:「本小姐問你呢,生的這般醜陋,難道還是個聾子不成。」
我不可置信的摸了摸臉,丑?我記得師父每天都誇讚我天生麗質來著,難道師父審美與旁人不同?我無聲詢問同桌男子,他面無表情,看來並不想參與此事,我起身,冷聲道:「與姑娘不熟,讓開!」
她並未讓開,反而在空位上坐了下來,身後的丫鬟手腳麻利,為她重新更換杯盞茶點,她又恢復了一臉的傲慢神色,不疾不徐開口道:「青州城敢這麼跟本小姐說話的,你還是第一個,城門守衛都是本小姐親自挑選,日日三班更替,不曾有一刻間歇,所以這看似寬廣的青州城盡在本小姐鼓掌之中,而你,橫空出現,本小姐竟無從知曉,細細想來,能大搖大擺進入青州城而不驚動本小姐的眼線的女子,尤其是長成你這樣的女子,就只有侯爺的隨行人員了,看你穿著打扮,不像是權貴人家的小姐,說吧,你是誰?與侯爺是什麼關係?」
我翻了個白眼,從止語崖直接進城,當然可以繞過城門,但我是堂堂正正走進來的,誰知道,就這樣也能惹她注意,再說這姑娘也太能擺譜了,不就是一個小城城主的女兒嗎,真當自己是土皇帝了,若我真是那個什麼侯爺的隨行,就她這個態度,我都可以先斬後奏了,簡直不可理喻。
:「不認識」我冷聲道。
她自認為優雅的拿起茶杯,站起身,輕蔑的望著我:「最好不認識!本小姐與侯爺已經相識多年,侯爺喜歡飲酒,且獨愛青州城府的百花醉,是以每隔一段時間都會登門拜訪,慕名而來的無知少女,皆如那煙花柳巷的風塵過客,自甘墮落,卻根本入不了侯爺的眼,奉勸姑娘,侯爺身份尊貴,天下美酒佳釀無數,他卻定期親自上門求取,其中深意,不言而喻,姑娘已然姿色平平,還是安守本分的好。」
呵,我算是明白了,這是詐我呢,她不就是想說那個時瑄珩看上了她,定期與她見面,慕名而來的女子有很多,那個時瑄珩只喜歡她一個,讓我知難而退嘛。這姑娘也太缺乏安全感了,怪不得要知道城中新來的每一位女子,恩恩,這份付出和勇敢倒是讓我有些敬佩她,不過她要把這防人的心思用在留人上,肯定會有另外一番成就。雖然我的確不認識那個時瑄珩,認識也不會巴巴的背井離鄉來此處尋他,就眼前姑娘的架勢,已將我或是所有的陌生女孩都當成了假想敵,多說無益,不想與其過多糾纏,我留下一把碎銀子,由窗口跳下,準備去找師父。
我沒空理會離開后茶館里驚奇的喝彩聲,那姑娘憤恨摔了茶杯,氣急敗壞的警告聲,因為我全部的思緒都停留在眼前這位身著白色長袍的年青少年,他負手前行,眼中含笑,沒有預計,生生闖入我的視線,我不管不顧的飛身站在他的面前,攔住他的去路,仔細的看著他的輪廓,一寸寸描摹,不捨得眨眼,他......也死了嗎?
他微微低頭,看著我問:「姑娘有事?」
我怔忪片刻,聲音也是一樣的,是他,他也來了,那我?對,不一樣了:「媚,我是明媚啊!」
他皺起眉頭,與前世我犯錯誤,他準備教訓我時的表情一模一樣,我心下泛酸,控制不住的抬起手,又怕這一切是夢,不敢打破,將手重新放下。
他看到我的動作,眼神微閃:「明媚?在下不記得姑娘的名字,更沒見過姑娘,姑娘擋了我的路,煩請讓一讓」
不記得?呵呵,他怎麼會不記得,那是他給我取的啊!
他繞過我,我不願死心,試探的叫了他的名字:「明天」,他並未有任何的遲疑,或者我期待的模樣。
我苦笑著搖頭,生生忍下眼眶的濕潤,他,果真不是明天。
呵呵.....不同的時空,相同的臉,僅一夕相遇,那一遍遍溫習提醒的徹骨恨意,終是抵不過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