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課堂爆笑表白 顯我男兒本色(一)
這天,一大早上的是老先生的課,同學們想都不用想,很自覺直接睡大懶覺。周問海肩負著為一眾同學點名應到的神聖任務,不敢稍有怠慢,匆匆吃完早飯,來到大課室。
前面幾排照例坐滿女生,男同學來得很少,其中就有懶美人的男朋友趙敖石,他這次居然沒有跟懶美人坐在一起,反而主動過來跟周問海熱情打招呼,順便一屁股坐下來。
周問海心存疑惑,也不便多問,兩人寒喧幾句,聊聊昨天今天明天的天氣情況,就陷入一段無話題可說的尷尬沉默期,恰好老先生從外面走進來,全體起立,道聲老師好。
「今天可能會出大事!我們要小心點!」周問海邊翻開課本,邊漫不經心地小聲說。
「你怎麼知道?」
「平時老狐狸走路總慢吞吞的,好像在自己後花園散步一樣,今天腳步又急又快,我估計他在別的地方遇到不順心的事。」
因為老先生眼睛小,臉尖,頭喜歡中間分界,活脫狐狸模樣,大家一般背後就叫他老狐狸。
陳敖石蠻不在意地說:「也不見得就是心情不好啊,興許家裡的小姨娘又給他添了兒子,心裡高興呢!」
「說不準,看他臉sèyīn沉得很,不像有喜的樣子。」
「也許在演戲,他平時就愛看戲嘛!」
聽到陳敖石這句話,周問海不禁笑著點點頭。
老先生例牌翻開花名冊,心不在焉地點名抽查,下面照例應到。當叫到何勝雄等一幹事前打過招呼的同學名字時,周問海一一代替應到,他嗓子好,又善於模仿各種聲音,時不時變換著聲調,頻繁應到。
其實他不變換聲調,老先生也不會理他,但出於對老師的尊重,他不可能總用同一種聲調去應到,這有辱老先生的智商,更有辱各位缺席同學的人品。
如果第一次聽到周問海玩的小把戲,很多人都會捧腹大笑,但這些個同學幾年時間都聽膩了,見慣不怪,毫不為奇,課堂氣氛如往常一樣,平靜得很。
老先生久經人事,也不是老糊塗,周問海玩的花樣他豈能不知道,但他深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本來這門課就是讓他養老的,得過且過就算了,管他是誰,有人應到就可以,沒人應到反而更沒面子呢!
說實話,周問海猜得沒錯,老先生今天的心情實在糟透,皆因他最小的小妾跟別的男人跑了,還帶走他最疼愛的小兒子,這對於他來說,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但他後來琢磨著,這個小兒子多半不是他親生的,走了才好,這樣一番自我安慰之後,才稍稍平復了一下心情,勉強過來上課,走起路來,全無往rì悠悠然的樣子。從辦公室到課室這段路,急步快走,好像背後有無數眼睛盯著他看,說三道四似的。
「何燕!」老先生打算念完這個名字,今天的點名就到處為止,他一向認為點名除了顯示自己作為老師的威懾力外,還可以消磨時間,不用背書講到口水都幹了。別的老師一般念十個左右的名字就算了,偏他喜歡念上幾十個才肯罷休。
「到……」周問海旁邊的陳敖石突然尖著嗓子,打轉著舌頭,學著京戲花旦的唱法,還故意拖長尾音,這聲音要多難聽就有多難聽,要多肉麻就有多肉麻,簡直不堪入耳之極。
同學們先是一怔,接著哄堂大笑起來,特別是前排的女同學笑得更是花姿招展,喝水的噴得旁邊同學一身,被噴的同學捶著前面同學的背,前面同學扶著側面同學的肩,一個勁喊:笑死我了。
大家不約而同,紛紛回頭望過陳敖石和周問海這邊來,好個陳敖石,說時遲,那時快,早已低下頭,半蹲下來,手揣課本,快步移到這一排座位的尾端了,又像沒事人一樣抬起頭,假裝猛然睡醒,忙看著周問海笑。
只有懶美人微笑翻看課本,並不十分在意,她轉眼看看坐在隔壁排當事女主角何燕,何燕合上課本,饒有興緻地迴轉身,仔細打量正在躊躇間,尷尬得不知所措的周問海。
要說何燕這女生真是不簡單,沒進學校之前,已是美名遠播,號稱北平高中第一美少女,艷壓群芳,上了大學之後,更是這所大學四大校花之。
清麗秀雅的面容,修長的身材,肌膚勝雪,五官配合到極致,增減半分皆失其美,略顯圓潤的瓜子臉,細長睫毛下一雙如泉水般清澈深情的大眼睛看得每個男生心都碎了,高挺的鼻子下,兩片柔軟略薄的櫻唇,楚楚動人,再配上兩腮小小的酒窩,清新美麗的笑容如同net天鮮花里散步般恬靜自若。
按道理說,這麼美貌的女生應該大把男生追求的,很抱歉,沒有,沒有一個男生追她,難道是因為沒人配得上她或者不敢追?說對了一半,只因何燕有一個親哥哥,這個親哥哥就是何勝雄。
何勝雄一進學校就話了,他妹妹上大學只讀書,不談戀愛,要追求何燕,可以,跟他單挑,贏了就可以追求。
曾經有不怕死的勇敢者大膽追求何燕,送完九十九朵玫瑰的第二天,就躺進醫院呆了九十九天,後來……就沒有後來者了!
這樣的美少女天天擺在眼前,明知道沒有男朋友和未婚夫,卻只可遠觀,不可追求,這大學上得,你說有多煩躁,有多憋屈,都鬱悶到了令人指的地步。
說回到課室的情況,周問海不用四下里張望,左右附近就他一個男生,聲源地也恰在他這邊。他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側頭恨恨地看了看遠端的陳敖石,卻見他含笑不語。繼而向他招手示意。
現在事情很清楚了,周問海被陳敖石擺了一道。
老先生黑著臉,本來眼睛就小的他,把老花鏡拉到鼻端,雙眼幾乎眯成一條線,死盯著周問海。
等同學們笑得差不多了,漸漸停歇下來,老先生環顧四周,摘下老花鏡,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好像要將搶走他小妾的男人拍死一樣。
「放肆,目無師長到這種地步,你的書是怎麼讀的?都讀到豬腦子去了啊!你這樣的人也配上大學?」老先生說話間下巴與嘴唇之間稀落的白鬍須一顫一顫的。
同學們從沒見過這位老先生如此雷霆震怒,忙收斂了笑容,全部低頭假裝看書。
周問海見老先生罵得如此不堪,如坐針氈,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想著是不是起來辯解,但轉念一想,又打消這個念頭,不說陳敖石必定死口不認,還會反咬自己一口,說他惡人先告狀,況且自己身邊一個男生也沒有,無人作證。
再說,代人應到這件事,全系老師同學皆知是自己常乾的事,陳敖石無此前科,如何能辯白清楚,更關鍵是自己指證陳敖石,或者於事無補,還會帶累陳敖石一起受罰。既然橫豎是死,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想到這裡,周問海站起來,低下頭,一聲不吭。
老先生不依不饒,大聲說道:「這會兒裝可憐,是不是太晚了?你給我下來!馬上!」
周問海邁著沉重步伐,走下台階,沮喪到極點,走過「懶美人」趙玉蘭身邊時,只聽她左手成掌,右手抱拳,作了個武師拱手禮,笑著說:「是男人就該這樣,一人做事,一人當,佩服佩服,小女子有禮了!」
見周問海不理她,陳玉蘭又笑著說:「上次跟你說何燕喜歡你,你偏不信,你看,何燕正沖你笑呢!我的話總不會假了吧!」
聽到這裡,周問海一愣,雖然還是不信,但經不住誘惑,忍不住轉頭看看何燕,何燕早聽到趙玉蘭這番說辭,回過頭來,沒好氣地冷眼盯著趙玉蘭看,根本沒瞧周問海一眼。
周問海更加呆了,不防坐在過道旁的趙玉蘭突然伸出腳,橫亘在他腳下方,周問海的注意力全在何燕身上,前腳被絆住,後腳無法著地,重心不穩,雙手又無處著力,立時朝台階下滾倒,帶滾帶爬,摔到講台前,這才算停住,急忙爬起來,已是灰頭灰臉,狼狽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