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實施計劃四

「噢，不能養啊，好可惜。」小楊璇的眼皮耷拉了下來。他用手指戳著玻璃，再把手指放上去，任他們自由滑落。「唉，不過沒關係，我以後多來動物園看小猴就行了。」小楊璇的眼睛里閃過一絲翠藍的電流，隨後亮了。「兒子真懂事。」爸仰頭望了望小楊璇，欣慰地笑了。一上一下靈活躥動的小猴子再次映在小楊璇的眼睛上，他努力地把眼睛睜大，就更能容得下幾隻小猴的身影。

「爸爸，放我下來。」隨著這聲話語，爸用溫暖闊大的手托住小楊璇，穩穩地放到了地上。小楊璇把塞在口袋裡的一朵野雛菊拿在了手上，細細地端詳著：花瓣有些皺，乾巴巴地搖搖欲墜。不過在白色花瓣的中間，鼓圓的花蕊每一處都覆蓋著金黃。雖不在花叢中，但依然讓人們堅信它是在花叢中開得最艷的那一朵。

小楊璇蹲下來，把這朵野雛菊放到玻璃前的水泥地上，用手往前輕輕推了推，「小猴子，這朵花是我在路邊摘的，有些幹了，希望你不要介意。就讓這多花陪陪你吧。」小楊璇站起來，隔著玻璃和空氣，與小猴們挨個兒握了手。隨後一直注視了那隻小猴，很久很久……

「兒子，你在想什麼啊？」媽的聲音如同一把大刀，毫不留情地斬斷了楊璇的回憶。「額，沒想什麼。」楊璇趕緊把目光從金絲猴身上移走。「那我們走吧。」楊璇跟著媽走進了下一個園區。

童年的回憶想涓涓流水，在楊璇腦子裡淌過，輕飄飄，止不住。直到回到家。

楊璇拉開房間門，熟悉的布置讓他再度想起自己現在的首要任務是離開《晝》。他思索了好一會兒張錦航寫給他的計劃。

隨後，他閉上眼睛，穩住呼吸：我要出去，我不要再在《晝》中，我要回到現實世界里去。「不好意思，您暫時無法退出遊戲。」海妖般的聲音迴響在耳畔。「不，不，我要出去，爸還在等我，同學還在等我，大家……」

忽然，楊璇腦子裡短路似的一片空白，接著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滴，滴，滴……」張錦航的手機響了起來，是李子規打來的電話。

「張錦航，你在哪裡？」李子規的喉嚨似乎塞著一大塊東西，聲音壓得很低。「我在家，怎麼了？」張錦航走到房間門口，關上了門，不帶一陣風。「我現在發燒了，準備自己去醫院。你不是最討厭去醫院的嗎？現在正好有一個理由讓你從家裡出去。」李子規的聲音有些沙啞。「哦哦，好。你沒事吧，我現在去你的小區門口找你。」張錦航拿起手機，穩穩地走出了家門。

到了李子規的小區門口，「張錦航。」李子規朝他招了招手。「你沒事吧？」他上下打量著李子規。「沒什麼事，就有點發熱。」李子規轉了一圈，目光掃描著周圍的每一寸地方。「去××醫院吧，現實中我奶奶在那兒住院。我最害怕在那兒見到艱難呼吸的奶奶，我看看那樣我能不能從《晝》中退出去。」伴隨著李子規這聲話語的結束，他們向醫院幾乎挪起了微微發抖的步子

「××醫院，我小時候不知道發什麼病去過，那兒抽血最痛。」張錦航低頭回憶起在××醫院的治病經過。過了一會兒，「不知道楊璇有沒有去過在《晝》里的××醫院，我記得我之前在醫院裡碰到過他，大概是他爸爸在那兒住院吧。」李子規經過的地方，落葉發出了沉悶的聲音「咔，咔咔咔咔……」

被切割過的陽光給前面的樹葉油了一層金邊。「子規。」一到身影把兩人前方的道路擋得嚴嚴實實。一位身材臃腫的中年婦女佔據了兩人的全部視野。

「劉阿姨？你來這兒買菜嗎？」李子規一驚，向後退了兩步。「呃，是，是。我還看見你媽媽在哪兒買菜呢。」劉阿姨一步步往李子規靠近。「你去幹嘛啊。」她接著發話。「我去醫院。」李子規往右走了幾步，與劉阿姨保持一定距離。「哦，這是誰啊？」劉阿姨一個手搭上了張錦航的肩膀，五指用力得要摳進張錦航的肉里了，趁張錦航扭過頭看她時，五官往臉中間一擠，把張錦航往李子規的反方向狠推了一把。張錦航只望見她手臂根左右搖晃的肉，就一個踉蹌撞到了後面的一台停在車位的私家車。他站穩，向前踏的右腳才剛抬起，劉阿姨小丑般的臉就轉了過來，黃豆大小猙獰的目光射到了張錦航的眼睛上。張錦航只好暫時不動，從另一個方面向李子規靠近。

「張錦航，你沒事吧？」李子規向張錦航跑去。「沒……」張錦航還沒說完，劉阿姨的手就攬上了李子規的脖子。「阿姨帶你去醫院，自己走多累啊。」李子規推開劉阿姨的手，向後退到了張錦航的身邊。

只間劉阿姨的嘴變成了向下的「＜」，牛皮厚的臉皮抹布似的擰成一長條。兩隻似被煮熟的眼睛嵌在抹布里，被擰的一上一下變了形。一條眉毛橫插在兩隻眼睛中間，另一條眉毛成了一個「」，布滿小米大小毛孔的蒜頭鼻被擠得幾乎掉出來。「你們兩個小屁孩……」

她忽然轉身，「子規，路上注意安全。」然後走了。

？張錦航和李子規交換了眼神，向××醫院飛快地跑去。

直到××醫院四個灌了血的大字印在倆人的眼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