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實施計劃三

睜開眼，車窗框上的透明水晶流光溢彩。楊璇一轉頭，居然還是在車上。他自己只是靠著車窗暈了。座位隨著楊璇的心情不停地在抖啊抖。啊，楊璇翻了個白眼，我還以為能出去了呢。

窗外的景物漸漸清晰，動物園三個大字映入眼帘。楊璇不情願地被媽拉了進去。掃了兩眼經過的地方。只是到了蟒蛇區，他才稍微駐足，恐懼繞上了他顫抖的心。

「媽，走吧。」楊璇轉頭。周圍的空氣逐漸化作倒掛著的冰錐，不緊不慢地插進楊璇的每一寸皮膚，釋放寒冷地毒氣。陰影緩慢地扶上他的身體，在他耳邊喃喃低語。楊璇似乎被黏在地上，手指微微地相互碰了碰。一條岩蟒出現在楊璇身後，微微低下頭，上下打量著楊璇。楊璇和岩蟒的目光一相交，楊璇的目光就變成了混著刀片的石子，強撐著向岩蟒證明自己不如螻蟻般弱小。

岩蟒注意到了這點目光，往楊璇靠了靠，甩了甩眼睛里楊璇目光的細沙。悄悄繞到楊璇身後的尾巴踮著腳尖一點一點地向楊璇的脖子走去。楊璇仍舊望著面前的兩條細線。你這條臭蛇要吃快吃啊，我快頂不住了。你吃了我剛好可以從《晝》中出去或者……你吃了我，我肯定能出去的，別猶豫了，再不吃你就要被人抓回籠子里去了。

岩蟒看透了楊璇的楊璇的心思，身體一閃，繞上了楊璇的脖子，然後漸漸緊勒。鱗片用力地在楊璇脖子上摩擦。楊璇閉緊了眼睛，像鉛筆扎裝滿水的氣球，氣球的難受逐漸在上半身蜿蜒爬過。楊璇動了動手指，但手指不聽使喚地抖了起來。岩蟒死死盯著楊璇，放鬆地吐了吐舌頭。楊璇脖子前的**繩越勒越緊，腦袋嗡嗡地響。好想有人來救我啊，難受死了……岩蟒細細地觀察著楊璇，似乎準備給楊璇最後一擊，它的力氣驟然全都聚集到了纏著楊璇脖子的這部分身體里，那力量一爆發，如千萬隻牛一齊撞著楊璇的脖子，牛角從不同方向扎穿脖子。呼吸，好難……楊璇手垂落得自然了些，意識像沙漏里的沙子，逐漸溜走。

岩蟒似乎動了動頭，但楊璇的窒息感沒有變輕。楊璇的氣管溜進了一縷空氣，空氣慢慢地散開，又一縷空氣闖了進肺里，逐漸的，越來越多，呼吸變得輕和起來。楊璇的左眼悄悄打開一條縫，眼前的蛇身緩緩鬆開，隨後「啪」的一聲掉到了地上。？？？？楊璇睜開眼睛，眼前一片黑，但有兩個紅色的人影邊緣逐漸清晰。這是工作人員嗎？那條蟒蛇不會被他們制服了吧？

楊璇閉上眼睛，雙腿發軟，伸手想找一個東西扶著。但身邊似乎什麼都沒有。

恍惚間，一隻手扶住了楊璇。他用僅有的一絲力氣看了看這個人，打了雪花狀馬賽克的世界里仍是那塊隨便都能認出的臉，是媽。

看來在《晝》里死不了。楊璇的重心搖搖欲墜，他似乎要暈了。漸漸的，他覺出似乎躺在一張會動的床上，身體小幅度地左右晃動著。呼吸已經完全順暢了，但還是感覺頭重腳輕。現在是在哪裡啊？好像睜開眼看看，但現在挺舒服的，就躺一會吧，在哪裡好像都無所謂。

突然，床像飄了兩下，後背的空虛感讓楊璇的心臟驟然收縮。他一下睜開眼睛，挺著坐起來。映入眼帘的是自家車的座位，然後還有窗戶外的一個個開發區。楊璇伸出手，看了看，嗯，沒有事。他又舉起手，指腹輕顫著碰了碰脖子的一小寸皮膚，嗯，沒事。隨後，又碰了幾下脖子，真的沒事。

楊璇的手緩緩沉到大腿上，視線由指尖移動到窗外。幾個小區分佈在道路的周圍，樓房前的商店有人進進出出，商店門前有一塊塑料泡沫板，一張寫著今日特價商品的粉紅色的紙貼在上面。一位遛著金毛的老太太從泡沫板前經過，瞬間佔據了楊璇視線里的主要位置。那位老奶奶笑著，慈祥從她臉上的鴻溝里散發出來。隨後，視線里又是那塊泡沫板了。

楊璇把視線移到正在駕車的爸的臉上，「爸，我們現在去哪裡啊？」楊璇問道。在這句話出口的一瞬間，他就意識到了現在是去動物園。「你不是說去商場嗎？」爸目視前方。「哦，對啊。」楊璇往車門靠了靠。

「去什麼商場，去動物園。」媽突然坐直，瞪著爸。「行，行，是去動物園。」爸回答著，車速緩慢了下來，動物園三個大字再度映入眼帘。

天啊，又要去一次，好煩啊。楊璇再次被媽拉進了動物園。

在路過金絲猴區時，媽停下來拍照，「兒子，你看這猴多可愛啊。」楊璇的心像一張薄紙被抓住兩端橫著一拉，「對啊，挺可愛的。」望著上下躥動的小猴子，童年畫面再現眼前。

楊璇坐在爸的肩膀上，在人流中高出一個頭。他貼著玻璃望著幾隻金絲猴，小臉像一灘水似的糊在了玻璃上。「兒子，小猴可愛吧。」像一河流水又略有些粘連的聲音在下方傳出。小楊璇點了點頭，「爸爸，你看，這三隻小猴子也是一家人呢。那隻蹦來蹦去的是小猴兒子，那隻在一旁跟著兒子跳的是小猴爸爸，你看那小猴爸爸像不像你啊。對了，哪兒還有一個溫暖的小猴奶奶。」「嗯，那隻小猴子挺像你爸我的。」爸望著小猴爸爸，略有思索。「爸爸，小猴好可愛啊。我好想養一隻當寵物吖。」清脆稚嫩的聲音再次從頭頂上傳出。「咳，兒子你這想法……金絲猴是國家保護動物，我們不能養它。」爸低聲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