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身陷迷林
綠莖和雜草紛亂糾纏,有的高到過腰,林深且密,使人喘不過氣,許自盈仰起頭,斑駁的日光從縫隙漏到他俊美的臉上。
「這裡太怪了,和客棧外面完全不是一個樣子。」
他大為不解,明明順著拖拽的痕迹追過來,只不過多走了幾步,竟無論如何也找不到來時的路了。
杜一道:「從前我們同侯爺就是在種深林里居住,這些草木經年不見光,有光照到遍便死命的長,根部扎的很深,生命力頑強,只要不砍斷根莖,倒下很快就會站起來,和原來沒什麼區別。」
「如果不是熟悉這裡地形的人,很容易迷失方向。」
杜一搓著手背上沾到的血跡,皮膚搓得通紅,惴惴不安道。
「這可如何是好,怎麼就走到這裡了呢?」
許自盈沉默一陣:「我看是周雲客有意乾的,但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麼。」
涉身到未知地帶,能判斷方向就謝天謝地了,他每日待在客棧,輕衣便行,荷包也沒帶出來,現在兩眼一閉,直接抓瞎。
扶額輕嘆口氣,不能光等著徐玉他們來尋,他觀察了一下頭頂的幾棵參天大樹,杜一見他挽起袖子,問。
「您要做什麼?」
許自盈活動著手腳:「我上去看看,說不定能看到客棧的方向。」
末了找到一處可以借力攀爬的樹杈,沒等他要爬,只聽杜一一聲驚呼。
這已經是他今天叫的第三聲了,許自盈的心也跟著突突跳,無奈道:「你又怎麼了?」
杜一跑到他身後,指向地上的周雲英:「他,他醒了。」
許自盈上前查看,周雲英身上很臟,衣襟上全身他吐的血漬,發黑的、深紅的層層疊加,染滿了胸前的衣料,那時他病入膏肓,吐成這樣也不奇怪。
臉還如往日那般白的發灰,眼底一層深深的青影,下巴削尖,姣好的少年臉上,病態依然。
周雲英緩緩睜開雙眼,眼眶猩紅,看到許自盈,竟衝過來一把抱住了他。
許自盈猝不及防,被周雲英扎過來的勁差點衝倒,錯愕之餘又不免懷疑,明明那時周雲英看起來已經快要死了,怎麼現在卻不太一樣。
不,不是不太一樣,而是好像他的病變好了,雖說一如既往的病懨懨,但摟緊他腰部手臂的力氣,證明他沒有從前那麼虛弱。
周雲英的個頭只到許自盈肩膀,埋進他懷裡不動,許自盈扯了幾下扯不開,怕力氣使大了把這位病患搞病危,只能說。
「周雲英,你先放開我,我有話問你。」
周雲英這才鬆了些力氣,但依舊黏在許自盈身上,發白的薄唇輕輕蠕動,喉嚨沙啞的擠出幾個字。
「哥,哥哥……」
一番起起落落,再見周雲英,許自盈不免心中複雜,臉色稍冷,說:「周雲客把你帶救出來,又扔在這,他要幹什麼?」
周雲英搖頭,緊張地咬了咬下唇:「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說著一時激動,重重地咳嗽起來,見狀杜一上前說:「夫人,夫人小心他……」
許自盈明白杜一的意思,見也問不出什麼,強行和周雲英拉開距離,周雲英不依不饒,許自盈退一步,他便跟一步,呵斥警告了幾句,周雲英才肯罷休。
「我要上去瞧瞧,不能光在這裡耗著。」
當務之急是找到回客棧的方向,若到日落還未回去,這林中不知會冒出什麼鬼東西。
許自盈從前就感覺周雲英這小孩不太正常,許是久病熬出什麼心理問題,總之他不放心杜一和他單獨相處,掂量著杜一還算輕,把人一起帶了上去。
碧藍的天空下林海茫茫,放眼望去一片翠瑩瑩,刺的人睜不開眼,杜一眼睛眯成條縫,緊緊抓住許自盈說。
「什麼都看不到。」
一時無果,許自盈蹙眉道:「不如在這點把火,舅舅他們肯定能看見。」
杜一連忙說:「不成啊,這裡遍地雜草荊棘,燒著了怕是要燃成大火。」
許自盈沉默不語,說點火多半是急話,迷失在這森林裡,找不到回去的路,見不到容飛厭,他總有些心慌。
他和杜一商量,向四周試著找找路,再沿途留下記號,實在不行,那隻能在原地等徐玉他們來找了。
兩人從樹頂下來,跳下來時,許自盈沒注意腳下滑了一下,連帶著輕微的眩暈感,有些沒站穩。
杜一想查看他的情況:「您沒事吧?」
許自盈擺擺手說沒事。
周雲英在等他們,看出許自盈對他有意防備,眼中滿是失落,扯了扯許自盈的袖子說。
「哥哥,咳咳,你們要走嗎?不要丟下阿英。」
少年可憐巴巴的看著許自盈,眼中布滿破碎感的水霧,用眼神祈求。
周雲英留在這就是等死,許自盈思索片刻,還是覺得不能不管他。
有周雲英,周雲客肯定會出現,許自盈不怕打不過周雲客,他現在對自身的力量越發得心應手,從前記憶破碎的片段不時在腦子閃過。
似乎總有一到聲音在提醒他,冷靜,冷靜。
「你要跟就跟著吧。」
聽許自盈這樣說,周雲英一喜,臉上浮起些笑,沖淡了病態的憔悴。
但許自盈不能不防備他,允許周雲英跟隨,也不許他太過靠近,周雲英只能幹看著,在許自盈身後一步一步地跟著。
許自盈折了根樹枝探路,紮緊袍擺袖口,一步步向前探走,走一段路,杜一就留下容易看到的記號。
草深不好走,許自盈邁一步便揮舞樹枝開闢道路,以便杜一和周雲英前行,一來二去花費了很長時間,直到傍晚日落,也沒走出去多少。
眼看林中黑的要看不清景物,許自盈知道今晚不得不在林中度過了,想著要不要鑽木取個火,讓杜一找點乾草之類的易燃物。
三人回到了原來停留的地方,許自盈找來根粗木頭,正琢磨怎麼鑽,杜一掏出個火摺子。
許自盈丟下樹枝說:「你怎麼有這個?」
杜一道:「天天給侯爺生火煎藥,身上就帶著了。」
許自盈表揚了杜一一番,遠處不時傳來幾聲悠遠的狼嚎,為林中增添了一股未知的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