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百年樹妖粉面郎
既然有了線索,蕭雲縈的視線掃過陌奕所在的大樹,看見了陌奕已經拔出來的劍,只能眼眸輕輕一轉示意他稍等。
黑暗中,陌奕的眼眸星光閃爍,略一思忖還是按下了自己的長劍。
「是嗎?妖孽作怪的我見多了,像你這樣明目張胆的我還真是第一次見。這海邊接連有姑娘失蹤,是不是就是你乾的?」蕭雲縈拿話問他。
那個溫柔男聲卻輕輕一笑,靠在她耳邊,語帶三分嗔怪,說:「怎麼,幾位姑娘願意來我府中作客,倒是讓你們天音坊掛記住了。」
還委屈上了?
蕭雲縈微微一怔,這隻妖的聲線實在太蠱惑人心,別說是普通凡人,就算是修行中人,只要心神不夠堅定者就很容易被他迷失,此刻周圍天色漸晚,蕭雲縈的心頭暗跳,只覺得更加危險。
「她們還活著?」她只想簡短地說幾句,能多探得一些秘密才好。
「你們修行的人總是要把我們想得格外殘暴無情,是誰告訴你我們嗜殺成性?」身後身後的男聲低聲哄她,「不如你也跟我去,很快就能和她們見面,你自己去看看不是更好嗎?」
蕭雲縈緩緩抬起眸子朝著遠處的陌奕眨了下眼睛,鎮定地說:「若真如你所說,跟你走也無妨,可我身子太乏了,只怕是走不得路了。」
那人聽聞之後,語氣里也帶了點喜悅:「天音坊的小娘子生得白凈,自然也該嬌些,我來扶你!」
蕭雲縈嗯了一聲,那人終於轉到了蕭雲縈的面前。
好一個粉衣男子,身形精瘦,相貌不過平常,卻擦了個滿臉的白麵粉頰,光滑有些透亮。
沒來由,蕭雲縈有些反胃。
這油光水滑的,比豬蹄子還要膩人。
他瞧著蕭雲縈白凈,竟是歡喜,拉著蕭雲縈要站起來。
結果無論那人怎麼使勁,蕭雲縈彷彿在石頭上生了根似的,怎麼了動不了。
有趣!
蕭雲縈得意一笑,你能拉得動本姑娘?
「這位大哥,你的力氣去哪裡了,」蕭雲縈低聲淺笑,有意思地看著他,「不如,你背我試試!」
那粉衣男子被粉鋪得厚厚的臉上饒是浮現出了一絲紅暈,尷尬極了,便摸摸頭說:「小娘子瞧著弱不禁風,倒挺有分量。」
蕭雲縈盈盈伸出手臂,遞給他。
那粉衣男子眼前一亮,接過蕭雲縈的手搭在自己的肩頭。
他半蹲下身子站在了蕭雲縈的面前,就是現在,只等他身子矮下去,陌奕就可以出手,蕭雲縈沖陌奕的那棵樹望去。
奇怪,為什麼還沒有動靜?
原來拿著長劍潛伏在那裡的陌奕少俠竟然沒有反應。
蕭雲縈的眉頭一皺。
粉衣男子倒是蹲下來之後轉過頭來望她:「怎麼了?不肯跟我走。」
蕭雲縈沒有說話。
他卻輕輕一笑:「你在等和你一起的小道士?」
蕭雲縈心裡一沉,難道被他識破了?
粉衣男子緩緩站起來,眉毛輕輕地挑高,手指著陌奕的方向,嘴角彎起一抹笑容:「他還在那裡,不過暫時應該是拿不了劍了。」
蕭雲縈馬上閉目探知了陌奕的情況,還好,靈識尚在,應該只暈了過去。
她微微睜開眼,粉衣男子抱臂輕笑,很滿意她的反應。
蕭雲縈的眼底一片平靜。
她本來還在擔心怎麼隱藏自己的符道修為,現下只餘二人,還真是方便多了。
蕭雲縈坐在大青石上,盯著粉衣男子說:
「既然都被你看清了,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蕭雲縈勢要把他的底細查個清楚,「羅大娘的女兒是不是被你殺了?而你又是個什麼妖怪?」
「哈哈,你說得太嚴重了吧?」粉衣男子輕鬆一笑,「若我真是嗜殺成性,方才這位小道士應該已經死了。」
「那你為何布下這個密林?」
粉衣男子癟了癟嘴:「我說了,我只是和姑娘們玩了玩遊戲。」
「廣海縣羅大娘的女兒三天前失蹤了,是不是和你有關?」
「有關係也沒有關係.......」
蕭雲縈被這位粉衣男子的油膩語言刺激到,實在不想說話,但是為了羅大娘的女兒,她只能說:
「羅大娘說她家這個女兒冰雪聰明,又極其孝順,絕不可能擅自出走。縣裡有人說最後一次看到她就是出現在你的密林之前。」
蕭雲縈慢慢地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等待他的回答:「普通精怪百年以上方有機會煉化成形,廣海縣靈氣充裕,你才有了靈識,但你的區區百年道行,卻可以結成如此龐大的密林法陣,是什麼給了你這麼大的能量?」
粉衣男子見她算得准,只是沉默。
「光吸收天地靈氣,要達到你這樣的修為至少千年。你能飛速突破走的必然是非常之法。從剛剛見面的時候我就聞到你渾身血腥之氣,你到底沾上了多少人的鮮血?」
粉衣男子哈哈大笑:「不愧是天音坊的弟子,瞞不過你。」
他稍稍停頓,開始為自己辯解,眼光在蕭雲縈的眼中尋覓認同:「那日羅姑娘自己闖入了我的迷陣,我並不願意殺她,是她一見傾心,苦苦糾纏,日日請求和我相伴。不可笑嗎?區區凡人不過幾十年,也配?」
蕭雲縈心下瞭然,這人是精怪,一定是故意施法裝出了粉面郎君的模樣,引年輕女子上鉤。
可憐羅姑娘,涉世未深,也就著了道。
她搖了搖頭:「滿口謊言,你若是無意,也不必傷人性命。」
「凡人的生命實在是彈指一瞬間,我見過太多這樣的少女,說得美好動聽,卻往往到最後失了心性。韶華易逝,與其等著紅顏變成白髮,把生命給我難道不好嗎?和我一起永遠地活著,不也是她的心愿嗎?」
他的手指輕輕轉動,一個綠色的光球從他的手中升騰,一個面目可愛的少女出現在光球之中。
那個少女笑得格外甜,而蕭雲縈的心情卻很沉重。
世間少女被外貌所迷惑,墜入情思之中常有,心思單純的少女們總是迷失在美好的幻象之中,很難看到背後的陰暗面,最後落得悲慘下場的實在不算少數。
可憐羅大娘的女兒,若是能看清真相,也不至於花季早逝。
蕭雲縈輕輕閉上眼睛:「修行之法,於任何人都是用時間光陰去採納靈力,絕無捷徑可走。你既然是草木,有幸擁有靈識已經是莫大的機緣,如果能潛心修行說不定能造福一方,而你,為了尋求捷徑殺人作祟,實在有違天理。」
粉面郎君不屑一顧:「只要有了實力,走了什麼路子又有誰在乎。世人皆臣服於實力之下,修為高低才決定了你在這個世界上的話語權。」
「方向錯了,走再遠便都是錯!」蕭雲縈閉上眼睛輕輕說。
粉面郎君眉毛輕挑,不知道她這句話的含義。
蕭雲縈手指間流出一縷金光,輕輕逸散開來,她的靈海已經凝聚了起來。
金色的餘暉正好落下,把她清麗的面容鐫刻在光影之中。
這道極為純正的靈力從她的指間迸發,隱藏在夕陽的餘暉中,隨著她的用力一揮,一道金色的光芒朝著對面的粉面郎君射出。
原來,蕭雲縈一直在等的就是這道餘暉。
粉面郎君離蕭雲縈並不遠,若不是這夕陽餘暉和蕭雲縈的符咒夾雜在一起,他絕不會毫無提防。可是往往就是一瞬間的機遇,便分了高低,他雖然已經閃身躲避,但是還是被刺中了腰部。
他連連後退,粉面額頭冒出了顆顆汗珠。
隨著他的後退,一條條綠色藤蔓擋在了他的身軀前面。
原來,他是樹妖。
粉面郎君皺了眉頭:「你是符咒師?怎麼會?」
蕭雲縈站起身來,負手而立,怒視著他說:「是什麼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該得到天理懲罰。」
粉面郎君怒極,雙臂一揮,整個密林開始動蕩起來。
蕭雲縈只感覺腳下的大地開始沉陷。
樹妖沉重的怒吼在密林中響起來:「既然你先動了手,那我們就不死不休!」
蕭雲縈也跟著晃了一下,她瞧見了那邊陌奕所在的大樹,第二道靈符出手,在暈倒的陌奕身邊結成了一個金色的屏障。
就在這瞬間,樹妖狂性大發,迅速後退,伴著飛沙走石,數道綠色藤蔓向蕭雲縈的方位襲來,這密林本就是他結成的法陣。
蕭雲縈料到對方必定難纏,卻沒有想到竟如此棘手,若是有人幫手,引開部分藤蔓,她也不至於如此辛苦。
法陣的方位和變換非常複雜,對方也隱藏在了重重的密林之中,一時間反而是蕭雲縈失了目標,對方隱藏的方位迅速消失,只有數道藤蔓不停地朝她打來。
蕭雲縈雖然修的是符道,但師傅從小也常常訓練她的身手和反應,聽聲辨位不是難事,她精神高度專註,一雙發亮的眸子警惕地看著四周,身姿輕盈敏捷,每一次都精準地躲過了藤蔓的襲擊。
可無奈法陣之中似乎有源源不斷的靈力補給,對方顯然就是要耗下去,一次又一次的襲擊實在讓蕭雲縈應接不暇,而且有越來越猛的趨勢,往往是一瞬之際就已經有十數道藤蔓向她襲來。
不過片刻中,任憑蕭雲縈怎麼躲閃,越來越多的藤蔓還是迅速地纏住了她的雙手。
蕭雲縈皺眉思索破敵之法,若是被樹妖困死而無法施法,她必定危險。
蕭雲縈的被藤蔓死死地纏著,她迅速被裹成了一個蠶蛹。
這藤蔓又彷彿是章魚的觸手,刺破她的皮膚,貪婪地吸吮她溫熱的鮮血。
她死死地盯著樹妖,卻無法揮動符咒。
心中更是急切難當,難不成真要死在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