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追憶
「我們是……因為你才得到救贖的人。顏如瑾和顏如璇。」
右邊女子溫柔道：「我是小瑾。」
另一位女子性格更為活潑，嬌聲道：「我是小璇呀！」
凜月搖平靜看向陌生二人，記憶雖然凌亂不堪，但其中根本沒有眼前兩名女子的身影。
見此狀顏如瑾向前兩步伸出右手，想要撫上凜月搖右臉，可他卻下意識偏頭躲開，神色略顯慌亂。
顏如瑾眼神恍惚，隨後收回了停在空中輕輕顫動的右手，看著一切的顏如璇則是微微低頭，面色落寞。
相貌固然可以相似近乎完美，又巧合到名字重複，臉上疤痕怎可能再相同？那是為救她們而永遠留下的傷，也是兩人心中難以抹去的沉重歉意。
可凜月搖眼中毫不掩飾陌生與排斥，以及相互之間的距離感，讓顏如瑾和顏如璇黯然失神。
顏如瑾柔聲說道：「還記得雨霽城臨時保護區嗎？你帶我們出去看星星的夜晚。自分別後，答應你的事我們一直都有好好做到哦。」
凜月搖別過右臉道：「你們可能認錯人了，我只是秋林學院一名普通學生，我們之間應該從未見過。而且我從來沒有去過雨霽城。」
「你……說，從來沒有去過雨霽城？」顏如璇美目睜大，完全難以置信。
「是的。我自小居住在落霞城，三年前才來到星暈城。」凜月搖語氣平淡，讓人聽不出真假。
氣氛悄然凝固，三人陷入短暫沉默中。顏如瑾幽幽說道：「那麼三年之前那一年……你，又在哪裡呢？」
「我當然是在落……」凜月搖口中話語戛然而止，補充卻較為生硬，「……霞城。」
直視凜月搖雙眼，像是要將他整個人看清，顏如瑾面色歸於平靜，略帶歉意道：「很抱歉打擾到你，因為你長得很像我們曾經一位朋友，本以為是久別重逢，可能有點過於激動了。」
聽得這話，顏如璇有些慌張道：「姐姐！他——」
握住妹妹手腕，示意她不要再說。見得此狀顏如璇不再開口，但面上慌亂絲毫不減，依舊默默緊盯凜月搖臉龐，而這過於直接的眼神卻讓他頗為尷尬，視線斜移不敢看著對方。
「相遇就算是緣分。已經很晚了，我們一起送你回去吧。應該快到宿舍禁閉時間，現在還……」
「咦？怎麼跑這裡來了？」凜星泛清冷聲音在周圍響起。
三人也同時發現她的存在，偏頭看向公園外走來的女子。
當看清凜月搖面前兩人，凜星泛心中泛起一陣嘀咕：「這……不是當年那兩小丫頭嗎，怎麼也在這裡。」
顏如璇眸光閃爍，向身側低聲道：「是她，那天也有出現過。」
凜星泛走進公園內，路燈映照下身影被拉得冗長，華貴長裙上星月配飾在昏暗環境中泛起微光，給人神秘莫測之感。
她徑直朝著凜月搖而去，顯得並不在意二女，卻是顏如璇先上前一步，攔在兩人中間。
顏如璇眼中慌亂不再，面色平淡開口道：「可以請你告訴一下我們，他離開后發生的事情嗎？」
美目瞥見獃滯看著自己的凜月搖，凜星泛低嘆一聲，有些無奈道：「你們對待救命恩人就是這種態度嘛？如果沒有我，他和你們都已經死在那裡了。」
聽到這般回答，兩人心中瞭然。
眼前女子果然沒錯，這也證明面前凜月搖的確就是四年以來一直尋找的人。既然如此……她知道的情況應該會比自己更多。
顏如璇臉色緩和，可仍然有些倔強地立在原地不願讓開。顏如瑾輕柔聲音響起：「對不起，我妹妹有些失態了。但是懇請你告訴我們所知道關於他的事情，這對我們來說很重要。」
「如果……我不想說呢？」凜星泛環抱雙臂像是故意較勁。
一陣微風拂過，園內稀疏的蟲鳴聲似乎也平靜下來。三人相互對視，只有凜月搖左顧右盼，完全不知她們到底在說些什麼。
明顯感覺到氣氛頗為緊張，凜月搖悄聲道：「嗯，三位……我想……我該回去了。」
……
場面依舊無聲，甚至有些詭異，直到遠處腳步傳來終於打破了短暫寧靜。又是三人出現在公園外道路上，正是閆重羽、沈明淵和葉楚兒。
一時間，平日幾乎不會有學生到來的公園俶爾熱鬧，卻又冷清。
到來三人即刻便認出了站在園內，相貌幾乎相同的兩名女子。兩人正是聖心域屬，在七域各院都極具盛名的後起之秀——雙星。前些日玦院宿賽，他們都有見過坐在觀賽席的二人，相貌自然謹記心底。
突然遇見白天錯過的雙星，葉楚兒內心有些雀躍，隨之望去又見到有過一面之緣的凜月搖，下意識驚訝開口道：「是你！」
不止昨日地鐵站內救下少年在此處，就連追尋的黑裙女子也同樣出現。
被葉楚兒認出，凜月搖神情已經徹底懵住了。眼前眾人沒有一個認識，相反竟然有四人一副見過自己的模樣。還有雨霽城……落霞城……三年之前——
疑惑閃過閆重羽腦海，但看到顏如瑾二人和那少年，心中頓時明白幾分。
早在一年前受她們所託尋找面上有疤痕、名叫凜月搖的人，不出意外應該就是這位了。
不過自己費了不少心思也未能找到，反倒是她二人來星暈城觀賽便正巧遇上。
至於她……閆重羽面向黑裙女子，凝重開口道：「你，到底是誰？」
「連最起碼的禮貌都沒有，你這樣的人類……可真噁心。」凜星泛淡淡開口，嘴上沒有一點留情。
即便聽得主動挑釁，閆重羽也沒有動怒。對方話語流露的意思……似乎是在告訴這裡所有人，自己並非人類。
「我只要一個結果。你是戮，或不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命之力浮現，閆重羽手上湧現點點青色光彩。「那我就只能……先將你抓回玦院了。」
再也無法旁觀下去，顏如瑾出聲制止道：「閆重羽，你先冷靜一下，她不是戮。」
「我一直很冷靜。對於紅塵域內任何身份不明者，我都有權利將其帶回玦院執行判決！你們作為梵院核心學員，應該更加清楚。」
聽到這話，顏如瑾面上流露複雜神色，一時間開始猶豫起來。顏如璇卻不想讓凜星泛就這樣被直接帶走，畢竟這是目前已知唯一能夠解開凜月搖身上謎題的關鍵，但她同樣並未出聲，只是握住了姐姐的手。
凜星泛絲毫不在意緊張氣氛，反而有些隨意地說道：「如果不是答應了他，我還能勉強花點時間跟你玩玩。不過現在嘛……」
「如果你們兩可以幫我揍這討厭傢伙一頓，我就告訴你們。當年他離開雨霽城后……發生了什麼哦。」凜星泛指了指氣勢凌人的閆重羽，看向顏如瑾二人。
話音落下，葉楚兒、沈明淵神情驚異——竟然讓自己人內鬥。看樣子這是，掌握了人家什麼秘密嗎？
面對如此明顯的挑撥離間，閆重羽厲聲道：「真是愚蠢。雖然所屬大域不同，舉族伐戮大勢下，各院之間怎麼可能因為你區區幾句話爭鬥。你以為這樣有用？」
猶豫片刻便按捺住心中想法，顏如瑾站在原地沒有動作，可顏如璇握住自己的手加重幾分，內心隱隱動搖。
「真是可惜。」
看著兩人不為所動，凜星泛卻是略帶遺憾道：「當年他為了救你們付出那麼大代價，差點死在他……那戮手下不說，甚至連自己生命最珍貴的東西都永遠失去了一部分。」
「即便現在也像個可憐亡魂，孤獨地活在仇恨中，找不到出去的路啊……」
話音至此沉重無比。
凜星泛短暫言語似乎蘊含某種魔力，輕易便重新勾起二人心中痛苦過往。
記憶深處最柔軟的部位再次被觸動，無盡酸楚湧上心頭，顏如璇眼角泛紅緊緊咬住嘴唇，顏如瑾胸口輕微起伏，渾身止不住輕顫，面色再也無法保持平靜。
……
極其狹窄房間內，除了小床和牆角堆放的雜貨外空無一物，窗外月光投入，與泛黃燭光共同勉強照亮這片空間。
牆面雜亂布置數張彩色貼紙，內容連起來寫著「祝阿搖一四歲生日快樂」十個字跡娟秀的大字。
「阿搖——快點，吹蠟燭許個願望吧！」
「願望啊……那就。」
「希望顏如瑾和顏如璇都能成為堅強獨立的女孩，永遠給予身邊人溫暖，以後找到心儀的戀人，擁有完整家庭過上幸福生活！這就是我今年的生日願望啦。」
「討厭！你說什麼呢……還有小璇，不許笑！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快閉上眼睛在心裡默念！至於戀人什麼的……啊——這個不用你許！」
「哎呀！姐姐你……怎麼突然臉好紅啊？」
兩名少女面色微紅，笑容略帶緊張看著坐在床上安靜許願的少年，凜月搖緩緩吹滅蠟燭，閉上眼睛緩緩低下頭，如虔誠信徒般雙手合十。
「希望顏如瑾和顏如璇能夠安穩過上普通人的幸福生活。永遠不要走上……這條不歸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