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惻隱之心
血漬結痂脫落了不少，映著波流起伏的萊納河面，克萊爾靜靜注視著自己的臉龐。
不得不說，年輕人的恢復速度快得驚人。
臉上血痂經過一晚，些許已然脫落，過不了幾天，又是一個清爽少年。
帶上金面具，踏上碎石路，朝中心街走去。
路過格林街，克萊爾看見一個小男孩掛著鼻涕，獨自坐在門口，獃獃地望著天。
在陰黑的街巷，小小的身影顯得十分單薄。
克萊爾快步走了過去，喊道：「傑克！」
男孩轉過頭，看見金面具上的虎紋，有些害怕，屁股往門裡頭挪了挪，疑惑說道。
「你是誰？」
「你就是約翰的弟弟吧，我是他哥哥朋友，他讓我來找你。」
克萊爾點出約翰的名字，希望打消對方心裡的膽怯，拉近距離。
「哥哥！你認識我哥哥，他在哪？」
傑克獃獃的目光便的有神，神色激動說道。
「他去第三保護區了，一個貴族老爺看中他，收他做乾兒子，以後能過上富裕的生活。」
克萊爾說完，傑克腦袋低了下去，情緒失落，嘴裡喃喃道。
「他不回來陪我玩嗎？我有點想他了。」
克萊爾輕輕搖了搖頭，繼續說道：「他不回來了。」
「哦！」
簡簡單單應了一聲，男孩把頭埋在雙腿間，不在說話。
「不過他留了禮物給你。」
「禮物！」傑克抬頭灼灼看向克萊爾，情緒好轉許多。
「什麼禮物？」
克萊爾走到男孩面前，伸出右手說道。
「我不清楚，他沒告訴我，不過東西在中心街。」
男孩有著踟躕，因為他並不認識眼前這個戴面具的陌生人，只是對方的身形有些熟悉，看著單薄，不像是人販子。
「你是誰？」
「克萊爾。」
克萊爾直接報上姓名。
「克萊爾？哦！
我爹常提起你，說你喝酒抽煙吸大麻，賭博偷盜騙小孩。」
童言無忌！
嘆了一口氣，克萊爾說道：「不是那個克萊爾！」
「那是哪個克萊爾？」
對方好奇的看著他，想了一會，克萊爾決定報上哥哥的名字，作為守夜軍的隊長，他在市井裡頗有威望。
「雷恩你知道嗎？」
男孩用力的點點頭，站了起來，彷彿手裡拿著一柄騎士劍，橫批豎砍之後，擺出莊重的騎士禮說道。
「寒風騎士雷恩，我代表守夜軍制裁你。」
克萊爾笑了笑，沒想哥哥的名字孩子眼裡如此高大。
「我是他弟弟。」
傑克疑惑得看著他，問道。
「你是什麼騎士？」
「見習騎士！」
「那是什麼騎士？」
克萊爾想了想，得在孩子心中留下一個高大的印象才行，嘴角一翹，吹噓道。
「世界上最厲害的騎士！」
傑克一下握住克萊爾的右手，看著扎滿繃帶的左手說道。
「見習騎士，你受傷了。」
「不要緊，傷疤是騎士的榮耀。」
「哇！」傑克一聲驚呼，眼中閃著精光，神采奕奕的看著克萊爾。
「誰讓你受傷的？」
「惡龍！」
「哇哦~不過我還是更喜歡寒風騎士。」
傑克主動拉著克萊爾的手往中心街走，已然對他完全放下戒備。
「我們走吧，見習騎士！」
「傑克，到了中心街不要叫我見習騎士，叫我克萊爾。」
「為什麼？」
傑克疑惑天真的轉頭看著克萊爾，你不是世界上最厲害的騎士嗎？為什麼不讓叫！
孩童的心，總是忍不住的想著分享。
「聽著傑克，別人在路上也不會直接喊寒風騎士，而會喊對方的姓名雷恩。」
「哦！」
傑克似懂非懂。
「騎士的稱號，只有在決鬥的時候才能喊，明白嗎？」
看著對方啄木鳥一般點點頭，克萊爾鬆了一口氣，給隨時有可能崩塌的人設上了一副保護傘。
克萊爾牽著對方的小手向中心街走去。
其實，無論是在格林街還是在黑水街，騎士永遠都是男孩子們的話題，成為一名原則的騎士是大部分男孩夢想，他們在時而會拿起木棍，在真正的騎士一樣，與對方展開真正的戰鬥，只是單純為心中那一副簡單而又純粹的童真。
隨著年齡的成長，這種幼稚的想法會漸漸被埋在心中，不願表現出來，誰也不願被他讓當做傻子。
當然雷恩除外，雖然他的騎士稱號是自封的，他也並非是從騎士學院畢業的正牌騎士，沒有得到貴族的認可。
但就是那從小灌輸的騎士精神，讓他堅定認為，即便沒有他人的承認，他仍是一個騎士，只因為可恪守自己內心中給自己劃下的騎士守則，只傾聽自己內心的聲音。
也正因為如此，他的所作所為，沒有受到貴族、教會、商人、世俗的價值觀影響。
大火中救人、定期分發糧食給困難戶、加入守夜軍保護莫得里、甚至幫助異教徒逃跑.....
在市井底層，他的故事更加真實，甚至有可能發生在自己身邊，也許自己會在某天與他擦肩而過。
他沒有斗惡龍、斬巨蜥、馴服獅鷲那樣的經歷，但是卻是更像人們心中騎士該有的樣子。
在繼早晨的冷清之後，中心街慢慢熱鬧起來。
麵包房麥奶飄香、鐵匠鋪叮叮噹噹的打鐵聲、裁縫鋪琳琅滿目的最新款式以及街邊烤肉....
克萊爾帶著傑克來到麵包房，裡頭暖烘烘溫熱的氣，令克萊爾食慾大開。
廚房裡幾個夥計正在忙碌著，前台設在窗口，一位銀色發箍的駝背老奶奶站在窗口，等待一個個送出來的新鮮麵包，滿是皺紋的臉上相當嚴肅，一絲不苟的觀察麵包的形狀、色澤、氣味，好像在長官檢閱士兵一般，等到確認這一批麵包全部合格，她才滿意的點點頭，臉上露出釋然放鬆的表情，而她失去膠原蛋白的臉蛋也掛了下來。
她轉過身，看見克萊爾牽著一個男孩的手，臉上露出笑容。
只是那笑容堆積在皺紋里，顯得有些陰森，好像一個滿肚子壞水的老巫婆。
傑克不禁躲在克萊爾後頭，他相信見習騎士會保護他的。
蘇珊奶奶對著傑克招招手，親昵的說道：「孩子，到奶奶這來，奶奶給你蘋果派吃。」
孩子和懷孕的女兒最喜歡吃蘋果派，酸酸甜甜，口感滑嫩。
大致是上了年紀，九十來歲的蘇珊奶奶，嗓子不好，聲音嘶啞，彷彿一個新手拉著粗製濫造的小提琴，控制不住音量、音調、音律還有節奏。
傑克更害怕了，想起約翰在被窩裡給自己講的鬼故事，那些吃人的魔鬼和幽靈，也是這樣叫的，時而尖銳，時候恍惚遼遠。
克萊爾摸摸傑克的腦袋，安撫了對方，然後對蘇珊奶奶尊敬說道：「親愛的蘇珊奶奶，我要一份蛋餅、一杯橘子汁、兩根烤腸、兩塊黑麵包。」
「行！我知道，你都來了多少回了。那孩子吃什麼？」
顯然克萊爾不太受蘇珊奶奶待見。
克萊爾看向傑克，傑克則向外拉拉他的衣角，告訴對方自己不想在這地方多待一秒。
「一杯牛奶！」
「要不再來點什麼？」
蘇珊奶奶問道，傑克聞著味嘴饞，但還是搖了搖頭，顯得十分拘謹。
蘇珊奶奶笑了笑，看出小傢伙害怕自己，不免心裡有些難過。
二人來到靠窗位置坐下，地方時傑克挑得，這位置離蘇珊奶奶最遠。
他捧著冒熱氣牛奶，不厭其煩的問克萊爾。
「約翰給我準備了什麼禮物。」
克萊爾神秘一笑。
「待會你就知道。」
其實克萊爾心裡並沒有想好，但是他腦海里有著一個慌謬的想法，他想帶傑克去看看那隻白巴松鼠。
至於禮物，或許在羅伯特神奇商店能夠選到另傑克滿意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