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試探
樓上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多羅茜的身影出現在樓梯口。
「朵莉絲，發生什麼事了。」
「主教大人，」朵莉絲非常恭敬地向多羅茜行禮，「剛才教會的維爾·博格前來拜訪，」朵莉絲將兩人間的對話一字不動地重複一遍。
多羅茜輕輕敲著樓梯扶手，「你覺得他懷疑我們了嗎？」
朵莉絲眯起眼，「我認為沒有，他沒有試探，也沒有暗示自己的身份。」
多羅茜：「對了，這個維爾也是我們教會的人，是教會安插在柯西小鎮的棋子。」
「能被主教大人記住是他的榮幸。」
「我記得好像還有一個人。」
「是的，一個名叫尼克的人，」朵莉絲露出鄙夷的表情：「他比這個維爾還不如。」
「無所謂，」多羅茜的臉隱藏在陰影中，「不過是幾個低階教徒罷了。」
……
「牧師大人，希望您將朵莉絲家的信息交由我處理。」
「為什麼？」艾登牧師微蹙眉頭，他印象里這個年輕人說過要將一切奉獻給主的。」
「朵莉絲家裡的情況比較複雜，可能要花費許多時間，而且，」維爾有些赧然地說：「我今天有些冒犯到朵莉絲，想向她賠罪。」
「那行吧，」艾登牧師隨口應道，反正他也不樂意接待那兩姐妹。
教會每年一次統計信息是真的，只不過只統計信徒家中的人口變化和一些基本情況而已，根本不用朵莉絲她們提供與科倫大叔的親屬證明。當然，這些具體的操作普通民眾並不知道。
下午到教會學校，維爾主動找上尼克，「我已經去拜訪朵莉絲了，但我看不出來她們是否是普羅神教的人。」
廢物！尼克在心裡不屑道。
「但是現在有一個機會，過幾天朵莉絲將來教會完善家庭信息，您可以去觀察一下。」
幾天後，尼克借口幫忙跟著維爾進入教堂。說是幫忙，尼克一點活都不幹，就看著維爾忙來忙去，還對他呼來喝去。所有神職人員對尼克怒目而視，但無奈當事人維爾一點也不在乎。
尼克輕蔑地掃過這些在場的克拉神教的神職人員，反正他們馬上要變成死人了，這些瞪視對他而言不過是毛毛雨，無關痛癢。
突然，尼克眼睛一亮，朵莉絲姐妹來了。
朵莉絲牽著多羅茜，小心翼翼地避開人群。維爾一見到她們，就連忙迎上去，將她們引導到登記處。
「給，」朵莉絲拿出一封信，「這是科倫叔叔寫給我們的信。」
維爾伸手接過，他撓了撓腦袋：「真是不好意思，上次冒犯您了。」
「沒事，」朵莉絲爽朗地笑笑：「我知道你不是出自本意。」
這邊的尼克已經傻了，準確來說是見到多羅茜的那一刻他就愣住了。
尼克見過朵莉絲，他心裡隱隱瞧不上她，那種艷俗的女人。
但尼克從沒見過多羅茜，因為她深居簡出，鎮上見過她的也沒幾個。
多羅茜有著人偶般精緻的臉蛋，一頭黑色的、捲曲的長發，即使穿著普通布料織成的連衣裙也像是身著禮服。
最特別的是多羅茜有一種易碎感，彷彿用點力，她就會消失在這世間。多羅茜微蹙眉頭時，就讓人想拼勁一切去守護她。
比如說現在的尼克，就被多羅茜迷住了。
「咳，」維爾重重地咳嗽一聲，指揮尼克：「請幫我把印章拿過來。」
尼克瞬間從幻想中驚醒，
一反常態地沒計較維爾的冒犯，匆匆去拿了印章。
「不好意思，」維爾尷尬地笑笑：「尼克他……」
這次朵莉絲沒有笑著圓過去，她不悅地看著尼克。
維爾也是第一次看到多羅茜，初見的那一霎那，他也被多羅茜驚艷到了，他還是頭一次看到和自己一樣黑髮黑眼的人，但一想到她可能是普羅神教的人，那點綺念就消失得一乾二淨。
尼克將印章遞給維爾，走到一邊。他總算想起自己的目的，自以為隱晦地觀察她們。
朵莉絲一想到主教大人被這樣的人注視著，心中的怒火就壓抑不住。她手指微微動了動，就被多羅茜一把攥住。
「冷靜點，」多羅茜放開她的手。
朵莉絲深吸一口氣壓下憤怒，等待著維爾填完信息。
「給，」維爾將小冊子遞給朵莉絲，朵莉絲雖然沒有氣得失去理智，但仍是失了分寸，她接過冊子，什麼也沒說就牽著多羅茜走了。
「等……」尼克脫口而出后才覺得不妥，就見多羅茜回頭看了他一眼，其中的冰冷無機質讓尼克心裡一悚。
尼克被這一眼釘在原地，腳步是止住了，上半身卻還在向前沖，「嘭」的一聲，尼克臉朝下倒在地上，堅硬的地面和他的牙齒相撞，一顆斷牙飛了出來。
全部神職人員都停下了動作，看著中央跌倒在地爬不起來的尼克。
在疼痛過後，尼克一想到周圍那麼多人圍觀了他的窘樣，渾身的血液衝上頭頂，忍著劇痛想要爬起來。
但尼克驚恐地發現，自己爬不起來了!
他好像被一種無形的東西壓住，整個人黏在地板上，連手指也抬不起來，尼克動了動脖子，發現自己還能抬頭，一抬頭就看見朵莉絲姐妹倆離去的背影。
這種情形真像五體投地的膜拜啊……尼克眼前一黑，嚇得暈了過去。
在外人看來，尼克就是摔倒后暈過去了，艾登牧師只好捏著鼻子派人將尼克送去醫治。
結束了一天工作的維爾回到家，鎖好門窗后拿出藏在袖子里的信——正是朵莉絲遞給他的那封。
抽出信紙，維爾取出藥劑用刷子刷上去，克萊門特也飛過來了，一人一鳥頭挨著頭看著信紙。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信紙上的字像是褪色一般，一點點模糊了形狀，漸漸的，顏色越來越淡，最後化為虛無，信紙又恢復了白紙的樣子。
克萊門特轉頭看著維爾，等著他的解釋。
維爾撥開克萊門特懟著自己的鳥嘴，眯起眼睛看向信紙，「褪色褪成這樣，說明這封信寫好不超過三天。」
「也就是說雖然信紙陳舊，但這封信是三天前寫好的？」克萊門特叼著一塊肉乾總結道。
「嗯。」
「可是這不能說明她們是普羅教的人，可能是擔心房子被收走無家可歸的普通人，」克拉門特一板一眼地說。
「沒錯，」維爾點點頭，隨手抽出另一封信，「但是我順來了一封科倫大叔的親筆信。」
克萊門特蹲在維爾的頭上，一人一鳥齊齊低下頭，克萊門特驚訝地發現兩張信紙上的字跡一模一樣。
「三天前寫好的信，加上科倫大叔的字跡，這不是普通人可以辦到的，唯有魔法才可以做到。」
「所以，朵莉絲和多羅茜是普羅神教的人。」
……
朵莉絲和多羅茜是普羅神教的人，級別還不低，至少是牧師以上，受傷躺在床上的尼克想。
尼克算是普羅神教副理主教以下最高級的神職人員，就算他競選副理主教失敗，也不得不承認，在魔法方面，當選的史蒂芬要比他強得多。
而這次，尼克在多羅茜身上感到的壓力遠遠大於史蒂芬給他的感覺，她只是看了自己一眼，尼克就感覺到如陷深淵，甚至興不起反抗。
多羅茜大人也許是副理主教……不對，應該是教區主教！
不知不覺中，尼克在稱呼多羅茜時帶上了敬語。
他到底惹了一個什麼樣的存在啊！尼克抱住腦袋哀嚎，一不小心牽扯到傷口，痛的尼克呲牙咧嘴。
這邊朵莉絲也在問多羅茜：「您為什麼不讓我教訓他？」
多羅茜正在縫補一個精緻的娃娃，說不清她和玩偶誰更像人偶，「你出手就可能會暴露，克拉神教也不是沒有人。」
「可是那樣低賤的人如何值得您動手？」
「你會在意一隻螻蟻嗎？」多羅茜放下手中的娃娃，看向朵莉絲：「但是那隻螻蟻爬上了我的鞋子，我不過是把他踢開而已。」
朵莉絲低下頭：「您太仁慈了。」
多羅茜回到了樓上的房間，將縫好的娃娃擺在床頭的木板上。
那裡已經整整齊齊擺放著許多漂亮的人偶，除了黑亮卻空洞麻木的眼睛，它們就像是一個個縮小版的人，彷彿隨時都能活過來。
多羅茜放輕動作整理人偶衣服上的配飾，她不經意間瞥了一眼窗外，目光像是劃了一個圈，自然地將注意力轉回娃娃上，片刻后，她又轉向窗外。
莉亞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可能是看見維爾出入朵莉絲家，在教堂里主動迎接她們，還對著多羅茜發獃后，雙腳就不由自主地帶她來到這兒。
多羅茜離開得太快，莉亞還沒有看清她的面容，但只是看著背影莉亞就知道自己永遠也比不上她。
我就看看她長什麼樣，看一眼就走，莉亞為自己打氣，努力將心底的苦澀轉化為好奇。
正當莉亞探頭望向朵莉絲家的窗戶時，背後傳來一道好聽的聲音：
「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