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收穫
「嗒，」朵莉絲將茶杯輕輕放在小桌子上，精緻的茶具讓莉亞更緊張了。
對面的多羅茜將茶杯放下，幾乎沒有在桌上磕出聲音，優雅的動作讓莉亞更加意識到她們之間的鴻溝。
「你叫什麼名字？為什麼躲在我家外面？」多羅茜面無表情地問。
莉亞一下燒紅了臉，囁嚅半天說不出話來。
「多羅茜，」朵莉絲不贊同地看了她一眼，為妹妹解釋道：「這是尼克森小姐。」
莉亞的臉紅得能烙鐵了，「請別叫我小姐，叫我莉亞就好。」
「好吧，莉亞，」朵莉絲從善如流，「嘗嘗我做的點心吧。」
莉亞拿起一塊餅乾放進嘴裡掩飾自己的慌亂和尷尬，才咬一口她就愣住了。
餅乾酥脆，一口下去，甜香的氣息充滿了口腔。朵莉絲還特意在上面放了果乾，略微的酸度中和了甜膩的口感，味道更加豐富有層次感。
莉亞吃完一塊，手就要去拿下一塊，伸到一半才反應過來，她快速縮回手，才剛褪去的紅暈又浮上面頰。
「不好吃嗎？」朵莉絲有些沮喪，「我做了很久，可惜多羅茜也不愛吃。」
「好吃好吃，」莉亞用力點頭，為了證明自己的話，她又塞了一塊到嘴裡。
「那就好，」朵莉絲笑起來，「我看鎮上都沒有賣餅乾，所以就自己做了。」
莉亞被餅乾噎到正在喝茶，聞言使勁把餅乾咽下去，十分真誠地說：「因為沒人會做，朵莉絲你如果去開店，一定會賣得很好的。」
「謝謝你，」朵莉絲被逗樂了，「其實，餅乾之所以好吃是因為這個。」
朵莉絲變魔術似的拿出一個小袋子，打開抽繩，裡面是一個個晒乾的花朵。
花朵只有小拇指大小，因為失去水分花瓣裹得緊緊的，甚至有些發硬了，但還是能聞到淡淡的、甜膩膩的香味。
「這是什麼？」莉亞好奇地問。
「這是甘果花，是我們以前生活的地方常用的香料，在甜點製作中加入它會使成品更加香甜可口。」
「哦，」莉亞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牙齒慢慢磨著餅乾，她不好意思再拿了，所以很珍惜地吃著。
朵莉絲看到莉亞的舉動，微笑著說：「對了，莉亞你家是開麵包店的吧，還是鎮上唯一一家。」
「嗯。」
「你把甘果花帶回去，磨成粉摻進麵粉團里，做出來的麵包就會更好吃了。」
「這怎麼行，」莉亞慌忙擺手，「那是……」
話還沒說完，朵莉絲就不由分說地將小袋子塞進莉亞的手裡，「拿回去試試看吧，我還從來沒吃過甘果花做的麵包呢，」朵莉絲朝莉亞擠擠眼睛。
「這……」莉亞看著手中的袋子，半晌才說：「謝謝你，朵莉絲，等麵包做好了我一定會帶過來的。」
朵莉絲唇角微微上揚，「我很期待。」
……
隔天是接收消息的日子，尼克忍著傷痛從清晨就等在這裡了，他坐在樹后，時不時伸長脖子看看有沒有烏鴉飛來。
這一等，就等到了半夜。
尼克轉動著手裡的樹枝，讓串在樹枝上的兔肉均勻受熱。肉塊漸漸被火焰烤出油脂，烤出漂亮的金黃色。
「咕咚，」尼克忍不住吞了下口水，唯一遺憾的是自己沒帶香料，如果撒上香料那該多美味啊，只是想想口水都要從嘴裡滴下來了，害的尼克趕緊將口水咽回去。
兔肉外焦里嫩，
一口下去，油脂在嘴裡爆開，就是牙齒太疼，有點嚼不動。
尼克躺在草地上，舔舔嘴角殘留的汁水，還有些意猶未盡，在睡著前，他想，如果來的是史蒂芬的那隻鳥，他一定要把它剝皮撥毛，整隻烤熟了吃……
不知睡了多久，尼克感覺周圍有人說話。
不對啊，他不是在偏僻的樹林里嗎？尼克一下給驚醒了。
一睜開眼，就看到一張放大的臉，「你醒啦。」
受到二次驚嚇的尼克捂著心臟倒下去，閉上眼睛又睜開，自己難道是在夢中嗎？
「你倒在森林裡，是尤金大叔打獵的時候把你撿回來的。」嚇到尼克的小鎮醫生解釋道。
「我那是在睡覺，」尼克看向尤金，「誰要你多管閑事了！」
不知道為什麼，尤金大叔帶著幾分複雜的情緒看向尼克，「夜晚的森林非常危險，你沒被野獸叼走真是太幸運了。」
醫生也上前來：「我來看看你的情況，你頭疼嗎？還能專心思考嗎？來，轉一轉眼珠。
看著醫生和尤金憐憫的眼神，尼克終於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幹什麼，我腦子沒壞！」
「那你為什麼大半夜呆在森林裡？」
「我……」尼克熄了火。
「還是讓我看看吧，」說著醫生就要摸上尼克的腦袋。
尼克一把拍開他，一掀被子跑了。
下午維爾去教會學校時，就聽見教員們聚在一起說著什麼，他們看到維爾，招了招手讓他過去。
「怎麼了？」
「你知道嗎，」那名教員神神秘秘地說：「尼克在教會摔倒的那次摔傷了腦袋，變得瘋瘋癲癲的，去森林裡躺了一晚不說，還不肯接受治療，我看他很快就要變成傻子了。」
除了幸災樂禍的人，更多人是在關心尼克的「病情」，儘管尼克一點也不討人喜歡。
「你去勸勸他吧，和尼克關係最好的就是你了。」
並沒有，只是不平等的上下級關係罷了，維爾笑笑不說話。
不過維爾早就知道尼克等不來消息的。
那天維爾派克萊門特跟蹤尼克，直到中午都沒有烏鴉飛來，維爾想了想，親自跑到離朵莉絲家很遠又能觀察到的地方守著，果不其然，一隻黑烏鴉飛進了朵莉絲家。
他們是省去了讓尼克傳遞消息這一步嗎？這樣可就糟了，維爾心想，從尼克那裡自己還能想辦法套出一點消息，面對摸不清實力的朵莉絲姐妹倆，他不敢冒險。
快到家時，維爾被人群阻擋住去路，一看，原來是尼爾森麵包店門前排起了長隊。
「怎麼這麼多人啊？」維爾隨手拍了拍最末尾的那個人。
「你不知道嗎？尼爾森麵包店做出了新麵包，據說好吃極了！」
維爾嗅嗅空氣中瀰漫的香氣，確實，好像是多了一股甜甜的味道。
維爾回想一下自己的銅幣，猶豫了一下，也在末尾排起了隊。
抱著一長條白麵包回到家，維爾數著自己的銅幣心如刀割，突然，他想起了一件事：
完了，忘了明天要交教費了！
維爾僵住半晌，回過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麵包烤了，烤乾的麵包可以放好多天，這就是自己接下來好幾天的口糧了，維爾重重地嘆了口氣，把角落裡還沒吃完的黑麵包拿出來啃了。
嗯，真難吃。
「叩叩，」維爾扭頭望去，克萊門特正在窗外撲扇著翅膀。
「你怎麼現在才回來？」
「我在跟蹤尼克啊，還是趁他睡覺的時候回來的，」克萊門特梳理自己飛亂的羽毛。
「尼克已經從森林裡回來了，你怎麼還跟著他？」維爾有點無語。
「你又沒說跟到什麼時候。」
克萊門特哪裡都好，守規矩聽命令，就是有那麼一點不夠聰明。這也是它被打發來和維爾作伴的原因。
「好吧，是我的錯，那你有沒有什麼新發現呢？」
「尼克從醫生那裡回來后，就一直在寫信，」克萊門特點了點桌上的筆。」
「他寫了什麼？」維爾一下來精神了。
「不知道，」克萊門特老實回答。
我就知道，維爾面無表情地想。
「但他邊寫還邊嘟囔些什麼，」克萊門特扇扇翅膀，「他好像說：『主教大人……冒犯，』一會又說：『這件事傳回去……皮都給扒下來……』之類的。」
原來多羅茜是主教啊……維爾面色凝重，一個教區主教為什麼會紆尊降貴來到這麼偏僻的一個小鎮呢？這裡的克拉神教還不值得她出手吧。
維爾還從來沒見過教區主教呢，只見過一次他們丹廷分區的副理主教。-那一次還是在他決心去做卧底后被副理主教接見的。
涉及到主教的任務就不是他能參與的了，必須請援兵，但目前的問題是，沒有證據教會不會派人來。維爾使勁拍額頭：
唉，頭疼。
……
尤金像往常一樣，天蒙蒙亮的時候就出發去小鎮外的森林裡打獵了。
昨天因為撿到昏過去（睡死）的尼克，尤金放棄繼續打獵，將尼克趕緊送回去治療。
可惜啊，那個孩子腦袋給撞傷了，這可不好治，尤金搖搖頭。
昨天沒有收穫，尤金打起精神來，決心今天一定要滿載而歸。
錯過一隻花雞后不久，一隻雪白的狐狸從他視線範圍內一躍而過，尤金眼前一亮，握緊刀柄悄無聲息地追上去，那麼漂亮的皮毛很少見，山姆那傢伙一定會出高價的，尤金彷彿看到銀幣嘩啦啦向他湧來。
尤金跟著狐狸左蹦右跳，靈活得不像一個高大強壯的大漢。他與狐狸的距離慢慢縮小，追著狐狸不知不覺來到森林深部。
狐狸從兩棵樹中間狹小的縫隙穿過，它回頭看了一眼，眼神彷彿帶著挑釁。
沒想到尤金一個劈砍，一刀將樹枝劈成兩半，從被擴大的縫隙中跳過去。
狐狸感到危險逼近，慌不擇路，一棵參天巨樹到了面前才終於反應過來，險而又險地擦過樹榦，腳步不停地逃進森林。
而尤金卻突然停下追逐的步伐，因為他看到，巨樹底下倒著一個金髮少女。
唉，尤金面無表情地想，今天又是沒有收穫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