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隨意開局

3.隨意開局

身體麻木,目不能視,口不能言,耳不能聽,頭腦如同即將乾涸的水泥般沉重,思緒粘稠,只能模糊的意識到自己無力的躺在不知何處,又像是逐漸陷入昏沉的泥沼,被無意識包圍。

這種感覺好熟悉……意識如同一片白光,如霧如幻,浮遊於昏沉的海洋。

想起了她……那是一個小女孩,不知道她樣貌如何,聲音如何,只知道她只有白光這一個朋友。白光能夠感知到小女孩的善意,那是溫暖甜蜜又夾含著孤單苦澀的感覺。

後來……怎麼樣了?白光陷入片刻獃滯,不知過了多久,白光一陣震顫,連光芒都暗淡了幾分。

看見了,看見了……思緒開始顫抖,看見了那個孤單的小女孩跌下輪椅,高大的男人大聲怒吼,玻璃製品在她身邊爆開,拳腳在她嬌小的身體上留下一道道痕迹,她不敢求饒,只是抱做一團啜泣。

看見了她痛苦的躺在病床上,病魔攥住她的心臟,她痛的冷汗不止,卻只能羨慕的看著旁邊病床上的孩子,他們被關心的家人圍作幾團,然而她的床邊只有冷清。

看見了她虛弱地躺在母親的懷抱中,母親以淚洗面,但早已失去了視力的她用生命最後的力氣微笑著,安慰著她已無法再見到的母親……

再也沒見到過她了,她死了嗎?白光無力的想。白光痛苦不堪,憤怒而自責,白光看見了這一切,卻無能為力,想大喊,想嘶吼,想付出一切換她回來,因為,她也是白光唯一的朋友啊……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啊!!!

白色的少女猛地睜開獨眼,她捂住了戴著眼罩的右眼,現在那裡正不斷傳來劇痛,足以令人發狂的痛苦一波又一波地直襲大腦,她疼的嘴唇煞白,幾近昏迷。

劇痛消失了,如它來的一般突兀。她停止了無聲的嘶喊,喘著氣看向四周,正是她已經度過了幾夜的咖啡館閣樓。

白汐愣愣的看著自己的手,發生了什麼?她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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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汐下樓時,黑崎黑子,九條業,和石神古正忙著做新一天的開張準備。

「啊,白姐姐今天醒的好早啊。」黑子充滿活力的打招呼道。

「啊哈哈……做了個噩夢。」白汐笑著回應,然後疑惑地看向石神古,「原來咖啡館不是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嗎?」

石神微笑著搖頭,「24小時亮燈值班並不等於24小時營業,小姐。對於一般客人,咖啡館的營業時間是七點到晚十二點。」

原來是自己每天起的太晚了……白汐不禁有些尷尬,「阿諾斯呢?」

「阿諾斯先生在廚房準備西點。」石神道。原來如此,白汐勾了勾嘴角。阿諾斯的西點手藝出乎意料的好,那天他給他們品嘗后,木榕直接就把西點師的職位給了他,甚至稱其為「皇室級的西點」。(當然,十有八九也是自己想偷懶),而阿諾斯本人的說法則是「合格殺手的要求就是諸業精通」。

「石神先生,我這邊的工作完事了,先回去了,中午來替班。」九條業向石神打了個招呼后就離開了。

九條業瘦瘦高高,是在讀大學生,平日總是一副「天塌下來也與我無關」都無所謂樣子,似乎除了脖子上從不見摘下的耳機,和電子遊戲以外就從沒在意過什麼事情。現在在放暑假,所以會從空中城市的大學回到港口區,順帶在咖啡館幫工。

「為什麼總感覺九條君有點怕我?」白汐不解的問向還在忙碌的黑子。

「九條哥?那傢伙啊,正常正常。」黑子停下手中的活,笑著解釋,「他就是那種寧願寫數學題也不願意和人交往的人,再加上白姐姐你是女生,恐怕他跟你說一句話都會渾身不自在吧。白姐姐多呆幾天就好啦,你看他跟我們不也沒什麼拘束嘛,時間問題而已。」

這樣啊。白汐點點頭,看來自己好歹不算是那種會讓人害怕的人。可是……她不禁想到,阿諾斯當時只用了不到半小時就和店裡所有人以及常客成為了朋友,包括九條業。阿諾斯總能一眼看出對方感興趣的東西,隨時看出對方的心中所想,然後巧妙的主導話題,讓對方感到舒適。這樣看來,阿諾斯還真是厲害啊。

不過,白汐看向廚房門,俏皮地想,這麼厲害的人,此時卻穿著服務生裝,在廚房中忙碌西點,真有意思。

「對了,白汐小姐,」石神古嗓音醇厚的對白汐說,「木榕他今天中午就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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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前,也就是二人來到靜港咖啡館的第二天。

「『天狼星號』已經有消息了。」木榕的嘴角勾起,觀察著坐在對面的阿諾斯。

「呼——」阿諾斯不見反應,平靜地向咖啡吹了口氣。熱氣立即四散,白沫紛紛避開,在咖啡的正中出現了一個突兀的真空。

他輕輕地瞟了一眼木榕,「說吧,出什麼問題了?」他再清楚不過,如果只是單純的查到了天狼星號的下落,木榕不可能單獨與他面談。

木榕將傘放在膝上,向後靠去,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海運本來就是最不受歡迎的運輸方式,海運公司和會使用海運的組織屈指可數,查起來很容易。可是我調查了這片地區的所有船隻,卻並沒有發現任何可能是天狼星號的船。你猜我又在哪裡發現了線索?」

「在哪發現我也不驚訝,說。」阿諾斯依舊平靜。

「哈,」木榕輕笑一聲,「我碰巧在韋恩貿易里有個朋友。他告訴我,在幾個月前,韋恩貿易有一艘名為安多爾號的貨輪因海難沉沒了,奇怪的是,安多爾號與天狼星號的特徵完全一致。於是我去查了各港口的停泊記錄。

「在更北一些的某個港口,兩個月前曾停泊過一艘從未見過的貨輪,然而它不曾停泊過其他港口,一艘船不可能兩個月不補給,也就是說,他在故意躲避視線。最關鍵的是,他的船舷上就寫著『天狼星』,我那韋恩貿易的朋友卻堅持認為,這就是他們的安多爾號。」木榕拍了拍手,「我的調查目前就只有這些了。」

一天不到,查到這麼多?阿諾斯略感驚訝,「照你的說法,綁架白汐的是艘幽靈船不成?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現在韋恩貿易也介入調查了,而且他們一定會向協議分局通報。他們一旦開始行動,就別想著再查到什麼了,協議那邊可能還好說,但韋恩貿易那群大手大腳的,不把天狼星號立馬嚇跑才怪。」木榕嘆了口氣,隨即又笑了,「對手比我們狡猾很多,但他們漏算了一點。假定對方是賢者會,那麼現在有協議那邊干涉,他們絕對不好大膽行動。

「所以我打算離開一段時間,外出調查,看看能不能再找到什麼蛛絲馬跡。畢竟這片地區出了艘目的不明的幽靈船,確實也是我該關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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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來的很快,和往常一樣,此時根本就沒有客人。石神在櫃檯後面閉目養神,白汐與黑子在一旁聊天,而阿諾斯則坐在座位上翻書。白色的窗帘擋住了自落地窗中透過的炎熱陽光,屋內空調正常運行,不斷吐出怡人的寒氣。

「咔——」玻璃門被推動的聲音傳來,木榕一臉苦笑地走進咖啡館,長出一口氣,「啊,活過來了,外面熱得我要缺氧了。」

他找了個位置坐下,然後苦笑又轉為了面具般的笑容,「黑子,可以幫我倒杯冰水嗎?」

「不用麻煩黑子了,已經給你準備好了。」阿諾斯坐到木榕對面,變魔術似的拿出一杯飄著冰塊的清水,「拿去,收穫如何?」

木榕抿了口冰水,嘆氣道,「等會跟我去個地方,到那再告訴你。」

阿諾斯皺了皺眉,隨即笑道,「那得等到下午,我可不喜歡被熱到缺氧的感覺。」說實話,他真的挺怕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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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次外出,花在調查幽靈船案上的時間並不多,碰到了一些老朋友,麻煩事太多了。」

下午時分,兩人行走在港口區擁擠的人流中。這裡人擠人是常見的現象,當然,你若是不注意,走著走著發現錢包消失了也是正常現象。路邊的每一個面孔都寫著疲憊,但街道依舊人聲嘈雜,劣質機車發出的沙啞鳴笛聲也不絕於耳。

通過這幾日的觀察,阿諾斯初步認為港口區的人並不算多。由於聚集了整個城市幾乎所有的貧民和契約者,港口區的面積遠大於一般城區,幾乎與阿諾斯記憶中一些較小的城市比肩。但人們幾乎都聚集在港口區中心的幾個街區,廢棄樓房、廢墟和垃圾堆比比皆是。因此,常會給人一種人很多的錯覺。

好吧,其實還是比一般城區的人多不少的……

兩人不斷擠過人流,穿過一個個狹窄的巷道,最終來到了一個看上去像是個巨型跳蚤市場的地方。

「歡迎來到跳蚤巷。」木榕笑道,「這裡是港口區最大的街區之一,借用大城市的話講,這裡也是港口區的『經濟中心』。這裡有一些公司和組織設立的分部,但最主要的還是一些知名或不知名的人開的大的或小的店,販賣一些正常的或不正常的東西。」

不得不說,跳蚤巷雖不是特別大,但確實比之前的道路要開闊的多,而且小巷交錯,幾條主街道的長度也出乎意料。

阿諾斯迅速觀察了一下,大部分的人很平常,但不乏一些明顯是外來者的人,一些小店也把自己遮蓋在陰影之下。

所幸,兩人今天並不需要去那些不正經的小店。木榕帶著阿諾斯在一家明顯整潔得多的店面前停下。

旅人鞋物流……原來是大公司分部嗎。阿諾斯撇撇嘴,怪不得這麼整潔。

「啊,木榕先生,您好!」紅色制服的工作人員,熱情的向木榕打招呼。

「你好啊,我的東西到了嗎?兩件小的,一件大的。」

「兩件小的到了,大的貨還在路上,預計能在三天內到。」

「先把到的拿給我吧。」

「好嘞,已經給您準備好了!」工作人員利落地從最近的架子上取下兩個小盒。

「下個要去的地方有點遠,等我叫輛車來。」

片刻之後,兩人坐在汽車舒適的沙發上,看著車窗外密集的只有幾層高的矮房紛紛向後退去。

「這裡是兩部手機,雷鷹電子的最新款,黑的給你,白的給白汐。」木榕笑眯眯的打開一個小盒,將一部手機遞給阿諾斯,「送你們了。」

送給我的?阿諾斯一愣,輕輕地笑了,「謝謝。」

「不必在意,這也是我一個朋友『送』給我的。」

替那位「朋友」先生默哀……阿諾斯心中暗想。

另一個盒子中是一個小小的錄音耳機,木榕戴上了它,幾分鐘后,他又默默地將其摘下,露出苦笑,「我第一次如此懷疑自己的能力。」

「嗯?情況如何?」

「一無所獲,無論是我的親自調查,我設下的圈套,還是我的眼線,全都一無所獲,天狼星號人間蒸發了。」

「莫不是又沉了一遍?」阿諾斯聳肩笑道。

「不是開玩笑。」

「我知道,意料之中。你提醒韋恩貿易那邊了吧?」

「是的。不只是我,協議也禁止了韋恩貿易繼續調查,自己全權接手。如果只有協議調查,那麼這個案子早晚能告破。能讓協議如此重視,幽靈船案現在可不是個小案子。接下來就等待協議那邊的消息吧。」

如我所料,阿諾斯點點頭,幽靈船案絕不是一個單獨的案子,它後面隱藏著一個龐大的組織,協議反應這麼大,正說明這可能是一系列事件的突破口。阿諾斯心中暗想,白汐,你到底是什麼人?又招惹了什麼樣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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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窗外,行人在不知不覺中漸漸減少,當他們下車時,周圍已是空無一人,一片寂靜。

「這片是廢棄街區?」

「沒錯,從這裡再走幾步,就是我們的目的地了。它叫『舊巷』。」

舊巷?阿諾斯聽咖啡館里的人提到過。據人們所說,舊巷在過去曾是外來移民的聚居地,後來,隨著移民減少,以及移民漸漸轉為當地人,舊巷便慢慢被遺棄。

現在,舊巷已成為勢力最強的幾個黑幫常常遊盪的地方。

石神古告訴過阿諾斯,木榕在舊巷擁有一間酒吧,「黑檀木棧道」,割據港口區各地的幾大黑幫頭子默認將它作為日常活動據點,而作為港口區的實質管理者,木榕會在此處監督、管理其他黑幫。

舊巷並不能算完全的廢棄區,一路上,大約30%的樓房還有有人居住的痕迹。這裡的樓房比外界更高,更密,微弱的陽光被遮擋,給這裡平添一股陰暗、死氣沉沉的氣息。

「到了。」兩人停下腳步。阿諾斯抬頭,只見一塊巨大的黑木牌匾,畫著一個插著匕首的樹樁,下面刻出了「黑檀木棧道」幾個大字。

木榕推開門,印入眼帘的是與靜港完全相反的裝飾風格,這裡陰暗而復古,無論地板、桌椅還是櫃檯,皆由黑木製成,燈光昏暗,店內布局雜亂無章。店裡喧鬧的人聲在木榕出現的一瞬間停止,馬上有幾人站起來向他打招呼,他也笑著一一回應。幾分鐘后,店內又恢復了吵鬧的鬨笑與打罵聲。

木榕將阿諾斯帶到吧台前,向櫃檯后的老人打了個招呼。「這位是酒吧的店主,老湯姆。」

老湯姆放下手中把玩的煙斗,哈哈笑道:「木榕先生才是真店主。年輕人,我聽說過你,是新到靜港的小服務生吧,大家常談論你。」

老湯姆看上去50出頭,體格精壯,禿頭上帶有幾道兇狠的傷疤,鬍子被捻成幾個銳利的錐形,一看就知道絕不是什麼好惹的角色。然而此時卻眼中帶笑,像個慈祥的老人。

「正是,希望他們對我的談論沒有給您造成困擾。我也聽說過您的事情,幸會,湯姆先生,我叫阿諾斯。您的鬍子很符合您的硬漢氣質。」阿諾斯笑著伸出一隻手。

老湯姆哈哈大笑,他最喜歡的事就是別人誇他的鬍子。他有力地握住了阿諾斯的手,「你果然像大家說的一樣會說話。叫我老湯姆就行了,別叫什麼『先生』,我可受不起這個尊稱。我們以後可就算是朋友了啊。」

「老湯姆,他們在地下層?」木榕敲了敲櫃檯。

「是,都在,」老湯姆再次拿起煙斗,嘿嘿的壞笑,「聽說你要來,可沒有一個敢遲到的。帕圖斯那老東西跑得比當年死了老婆還快。」

木榕點點頭,轉向阿諾斯,「跟我下樓,有人想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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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穿過盤旋的木質階梯,來到了更加陰暗的地下層。昏黃的火光搖曳,暗光和陰影不斷的閃動。這裡很寬闊,人比樓上多得多,人聲吵鬧不堪,雜成一片。吧台前坐滿了醉醺醺、東倒西歪,還在不停吹牛的醉漢,少數幾張桌子坐著吵鬧喝酒的人,大部分桌子被圍成一圈,擺上賭局,叫喊不斷,是人聲的主要來源。在正中更是有一個不小的擂台,看上去像是個地下拳擊場,是吵鬧的另一主要貢獻者。

「這裡比你家地下室寬敞多了。」阿諾斯打趣道。

「這裡也算是我家的,你要是想的話,住在這兒也不是不行。」木榕不為所動。阿諾斯只好聳聳肩,不再說話。

「先生來了。」兩人走到最大的一張桌子旁,坐在桌邊的人頓時停下了喝酒,給木榕讓出了一個位置。

那個掛著邪笑的壯漢是黑腿幫的老大,維里奇;那個看上去畏畏縮縮、眼球突出的中年男人是帕圖斯,狗牙幫的二把手,老大帕雷西斯的叔父;帕雷西斯本人……沒看到……阿諾斯默默觀察,結合在咖啡館搜集到的信息,迅速對桌邊的人做出了判斷。不出所料,這裡全都是各黑派的扛把子人物。

「所有人到齊了吧?」木榕坐下問。

「是,帕雷西斯在拳擊台上,打完這場他就會過來。」帕圖斯頗有些點頭哈腰的回答。

阿諾斯這才發現拳擊台上那個強壯、面色陰沉的三十多歲男子,正是被稱為最強大的黑派首領的帕雷西斯。

「剛才木榕先生不在也就算了,現在先生來了,他還想讓先生等不成?」憔悴的青年兇狠地眯著眼說。灼人幫首領,提爾。「帕圖斯,你要是不會管侄子,我們灼人幫可以幫忙。」

「嗨嗨,先別衝動,別這麼劍拔弩張的嘛,有話好好說。」維里奇笑著勸道。

木榕點點頭,「不必在意,提爾。讓他再玩會吧。」

「我從不認為不分對象的放縱是明智之舉。」這時,冰冷如鐵的聲音傳來。聲音很小,桌邊除了木榕的所有人卻全都安分的閉上了嘴。

阿諾斯看向聲音來源,只見一個薄嘴唇、眼神冰冷、瞳色近乎全無的男人坐在一場賭局上,他的目光沒有投來,而是集中於手中的籌碼,身前的籌碼堆成幾座小山。

盧斯。盧斯·巴頓。關於他的傳說最少,卻最傳奇,也最危險。

「木榕先生,聽說你抓到了『八爪蜘蛛』的兒子?」盧斯再次開口,他的聲音如金屬摩擦般刺耳。「不知我有沒有這個榮幸得到他,這個小蜘蛛?我保證,他的價值在我手中會翻幾倍。」他的目光仍沒有離開籌碼。

木榕面具般的笑容不見改變,「樂意之至。可惜的是,這隻小蜘蛛在不久前已經從我的指縫溜走了。」

盧斯的眼睛終於抬起,盯了一會木榕,「那可真是……可惜。」他終於把目光回到牌桌,突然,他將目光投向阿諾斯,死死地盯了許久,方才移回到籌碼上。

阿諾斯挑挑眉,這可真有意思。他若有所思的摸摸下巴,看向木榕,「誰要找我?」

「到時間他自會現身的,」木榕笑著搖搖頭,「你先自由活動一會吧。」

呵,最顯眼的演員,卻執意躲在幕後嗎?阿諾斯不屑的暗笑一聲,離開木榕,走到了吧台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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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那可真是厲害,之後呢?」阿諾斯一副興緻勃勃的樣子,追問旁邊正在吹牛的壯漢。吧台在地下層的另一角,遠離木榕等人的議事桌。周圍的人大多醉的不省人事,略微清醒的人都圍在這個吹牛壯漢和阿諾斯的身邊。

從剛才開始,阿諾斯就在有意識的引導這個壯漢,使他的酒喝的越來越多,牛也吹得越來越離譜。

當然,他們周圍的人也越來越多。

好,這就是我要的效果。阿諾斯的眼底露出計謀成功的笑。

「呃……後來?」壯漢打了個酒嗝,揉了揉迷離的雙眼,又打起精神來,「後來,他們把我逼到牆角,我見情況不妙,於是認真起來,一個掃堂腿放倒三個大漢……都有這麼高的大漢!然後抄起板磚,一路砸出來,一腳把那個小白臉踹飛!」他又喝了口烈酒,滿意的咂吧嘴,「開玩笑!小爺我當年給錦州城的吳大人當過保鏢,會怕那些癟三?」

「得了吧,就你?你爛貨的給吳大人家養的狗當保鏢都不配!」不知誰喊了一聲,人群一陣鬨笑。

「把子的!誰在喊?小爺我教訓教訓你!」壯漢滿臉通紅,猛地站起,撲進了人堆。

人群頓時像炸窩的螞蟻般亂作一團,不到半分鐘,剛才圍成一圈的人全都加入了這場混戰。

阿諾斯滿意地笑了。他靈巧地躲閃著擠來擠去的人們,卻沒有離開這片「戰場」。他的餌料已經下水,現在,只需靜候魚兒上鉤。

突然,一個一直默不作聲的男人抄起木凳向阿諾斯砸來。阿諾斯毫不費力的閃開,從四周又竄出數名大漢,凶神惡煞地撲過來。

阿諾斯不慌不忙,一切盡在計劃之中。他一個閃身到了第一個男人的身旁,一甩手打落了木凳,又一腳將其絆倒在桌子上,抓住其小腿,輕鬆的一甩,將其如石子一般丟了出去,砸倒一大片人和桌椅。

混亂之中,他又迅速逼近其他敵人,一記鞭腿解決了其中兩人,隨後將最後一人一把按在桌上,力道之大將桌子砸出一個裂縫。他手腕一抖,變出一把短刃,架在其脖子上。速度之快,沒有任何人反應過來。

一時間,人群安靜了。他們停下了打鬥,目瞪口呆地看著阿諾斯,像是見了什麼惡鬼。

「為什麼這樣看著我?」阿諾斯無奈的笑笑,鬆手放開了桌上的男人,收起短刃,「算了,我就相信你沒有惡意了,滾吧。」那男人嚇得渾身發抖,顧不得同夥,一個人逃跑了。

吧台後的酒保過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正欲開口索賠桌椅,卻見阿諾斯在四處張望,頓時又不敢張口了。

阿諾斯環視一圈,並沒有發現其他可疑的人。不禁搖搖頭輕笑一聲,還在躲,還沒有試探夠嗎?人的忍耐是有極限的。他又給自己調了一杯淡酒,默默的找了個地方坐下等待。

又過了一段時間,酒保戰戰兢兢的跑過來告訴阿諾斯,三樓的包間有人找他。阿諾斯放下酒杯,笑著拍了拍酒保的肩膀,「帶路吧。」

來到包間門口,阿諾斯翻了些小費給酒保,目送他離開,最後一人打開了包間的門。

「聽說你在下面打了人?」片刻之後,包間里坐在桌前的人質問對面的阿諾斯。除了此人,包間內還有不下五人,分別守在門口,窗前等地方。

「如果你還有理智,就聽我一句勸,若是你要把在下面打了人的人全找上一遍,第二天就會傳出黑檀木棧道里有人過勞死的笑話。」

「別多嘴,我只找你。」那人眼中閃現憤怒,「你打的是我們的人。」

「哈哈,是他們主動衝過來的,他們是你的人?這麼說來,你們也想幫我活動活動筋骨咯?」

「我沒有這個興趣。」那人露出殘忍的笑容。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寒光閃閃的手槍,此時,槍管已在不經意間對準了阿諾斯。

為什麼現在的人都喜歡拿槍指我?阿諾斯心中不禁苦笑,搖了搖頭,「你想開槍就開吧。」早點結束也好,當然,是結束對面的人。

「我也不打算開槍。」那人仍冷冷的看著阿諾斯,「我只要你知道,黑檀木棧道是我們的地盤,在這裡幹事要講我們的規矩。」

「是你們的地盤?」話音剛落,只聽冰冷如金屬摩擦的聲音傳來,對面那人的身體一下僵住了,門口的幾個人也連忙發著抖讓開,「這麼說,我和木榕在這裡做什麼,也要向你們通報,經過你們同意嘍?」

門扉打開,走入了一個瞳色極淡的男人,抿著嘴露出詭異的笑。盧斯·巴頓。

「不……不敢,盧斯大人,我們的意思是……」

「是你們比我們還厲害,是不是?」盧斯閉著眼搖了搖頭,「阿諾斯先生是木榕的客人,現在也是我的客人。你們用槍指著他,想幹什麼?」

那人才想起把手槍收起,卻不小心手一抖,掉在了地上。

「撿起來,滾。」盧斯再次開口,包間內,原先幾人全都灰溜溜的竄了出去。

「木榕已經離開了,要找您的人就是我。向您致歉,阿諾斯先生。」盧斯坐在了原先那人的位置上,「卡魯他們算是這裡有名的地頭蛇,這次是我管教不力。」

「看來不必自我介紹了。我知道您是誰,盧斯先生。說實話,我並不喜歡這樣的試探。」

「贊成,過度的試探意義不大。」盧斯滿意的笑了,「看來我找對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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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斯先生,我是否可以知道您在港口區的地位?」阿諾斯隨口拋出了一個露骨的問題。當然,他也沒想過能得到答案。

「不知您說的是怎樣的地位?在港口區有兩種人,一種為自己效力,一種為港口區效力。而我很榮幸的是後者。」

「比如說,灼人幫屬於東區,狗牙幫屬於跳蚤巷一片,而黑腿幫屬於港口區外圍。那麼您呢?舊巷?還是黑檀木棧道?」

「沒有人有能力管理舊巷,就像沒有人敢和老湯姆搶黑檀木棧道。我與他們不太相同。」盧斯露出微笑。

「我屬於整個港口區,我無處不在。他們說木榕是港口區的光芒,如此看來,那麼我應當是港口區的陰影。」

「您是木榕的敵人?」

「幾年前是,那是我做出最愚蠢的決定。現在,我相信他沒有比我更忠實的盟友。」

好吧,阿諾斯調整了下坐姿,雙手十指交叉立在桌上,用拇指抵住下巴,「言歸正傳,您找我幹什麼?」

「我還在想你什麼時候會問這個。」盧斯也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請原諒,我知道您在四處搜集信息。實際上,從三天前,您出現的第一天起,我也一直在觀察您。

「我的看人能力一向很准,您也沒有讓我失望。我的結論是,木榕比我更強,而您,您比木榕更強。我希望能夠藉助您的力量來保護港口區。港口區當前的困境,木榕告訴過您了吧?」

「是的。」阿諾斯也笑了,一如他的預料。「但,您憑什麼認為我會借您一臂之力呢?」

「您與木榕表面上是一類人,本質卻正好相反。木榕為了港口區而保護港口區,而您會為了利益而保護港口區。」盧斯目光銳利地看著阿諾斯,「我自認為是個合格的賭徒,我出的價碼不會讓您失望。」

「呵,」阿諾斯搖了搖頭,「您到底是誰的人?」

「我會向木榕提供一些經過精挑細選的情報,正好會讓他認為我是他的人。」

「就好像您也會這麼對我。」

「不。請您相信,我無論如何都將為港口區效力。為此我需要您的力量。您與木榕不一樣,我將成為您全心全意的下屬。」

「可惜的是,我一旦同意,也會被您約束,成為您的下屬。」阿諾斯眯起雙眼,勾了勾嘴角,「先讓我看看您的誠意吧。」

盧斯抿了抿極薄的嘴唇,才開口道:「我有著極其準確的情報源。為表誠意,我會回答您提出的一切問題。在某種程度上,我也算是個情報商人,但這場談話的一切信息免費。」

這是他準備的底牌,卻沒想到這麼早就被這年輕人釣了出來,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棘手,哪怕當年面對木榕時,他也沒有這種感覺。

「首先,我想知道木榕的身世,任何情報都可以。」

盧斯一時間呆住了,嘆了口氣,「實在抱歉,您的第一個問題我就無法回答。且不說這件事查起來有多難,在三年前他來到這裡時,也曾有人試圖調查。但後來……他們都被滅口了,在獲得任何蛛絲馬跡之前。」

阿諾斯暗笑一聲,他故意在第一個問題上提出了這無法回答的疑問。他怎可能不知道調查者被滅口了的事?他的目的不過是讓盧斯在他面前小心一點,以保證後面信息的真實性罷了。

「我想您會對殺人滅口者的身份感興趣。」盧斯再次開口。

「我略有推測……我想,是信使驛站?」

盧斯的眼睛瞪大了,如果我手中的信息他都知道,那我該如何爭取他?只感到脖子像是被這年輕人扼住了般喘不過氣,「您……您比我想像的還要聰明。」

「下一個問題,幾天前,曾有人雇傭過蛇群,蛇群還闖入了港口區。我要知道,雇傭者的身份和目的。」這才是正題,是阿諾斯的真正目的。

「那人來自賢者煉金會,目的……我的情報源也還在調查。」

「您認為我會被這樣淺薄的情報糊弄嗎?我要知道的是您手中關於這個的一切信息。」

盧斯沉默了一會,露出苦笑,「先生,您可曾做過荒地行商?」

阿諾斯一愣,「沒有,怎麼了?」

「您會是一個精明的商人。這是一條價位不低的信息,它的價值甚至可能遠超我的預期,而我現在不得不免費告訴您了。」

「您的精明可不比我少啊,至少談話到目前為止,您都是賺的,不是嗎?」

「呵呵,」盧斯低聲笑了兩聲,「找到蛇杖安德烈的人,自稱是賢者會普通成員,實際上,他是賢者會的三位『大賢者』之一,也就是賢者會的主人之一。然而,他在三天前消失在了這片地區,沒有留下任何蹤跡,而根據情報,他也不在賢者會內部。安德烈在瘋了一樣的尋找他,但以他的實力卻一無所獲。至於尋找的原因,我想是那位大賢者的出價讓安德烈不滿意吧。」

估計是我殺了那麼多蛇群的人,讓安德烈的價格提高了不少吧。有點對不住這位大賢者啊……阿諾斯心中苦笑,看來這幾條線索都是徹底斷了,目前看來,只好先靜待時機,另尋他法了。

「好了,開始下一個話題吧。」

兩人的談話持續到了天色漸暗,阿諾斯基本上已經徹底掌握了這一大片地區的勢力分佈,以及港口區內外組織的活動情況。而盧斯雖然對自己手中情報的損失肉痛不已,但更多的是滿意,因為他已經爭取到了阿諾斯的協助,阿諾斯的同意就是最好的結果。

「幫我辦一件事吧。」臨走時,阿諾斯回頭對盧斯說。

「請吩咐。」

「這裡有四封信,」阿諾斯變魔術般掏出了四個信封,「最後一封是給你的。你該幹什麼,以及如何處置這三封信,都寫在這裡面了。」

阿諾斯將四封信遞給盧斯,又補上一句:「給你個忠告,不要總是試著看透你的對手,除非你能肯定他比你弱。」

盧斯點點頭,示意了解。

「對了,樓下桌椅的補償費……」

「這個就不用您操心了,木榕已經替您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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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分,靜港咖啡館內。

又送走了一批客人,咖啡館再次陷入閑暇。

白汐極其無聊地翻動著書頁,偶爾喝一口手邊的咖啡,只覺得自己快要閑得發霉了。

她盯著杯中的黑色液體,嘆了口氣。其實,作為一個甜食愛好者,她並不是很喜歡這種苦澀的味道,每次都會加上常人無法想象的量的方糖、牛奶等等甜味劑。一想到阿諾斯喜歡的超級苦濃咖啡,她就會不由自主的打個寒噤。

說起來,阿諾斯還喜歡在嘴裡含薄荷葉。他不會感到辣嗎?不過,每次他說話時的薄荷香氣確實很好聞。

無聊……無聊……好無聊……

「白姐姐!」黑子突然撲到她身上,嚇了她一跳。

「哇啊?!……黑子?怎麼了?」白汐還有些驚魂未定。

「嘿嘿……反正現在沒什麼客人,我帶你去個好地方!」黑子興奮地說。

「呃……我倒是沒問題啦,那你這不算翹班嗎?」

「沒事,石神大叔已經同意了。你看阿諾斯哥不也溜了嘛。」

白汐看向石神古,之前他微笑著點點頭。唉,同事都是這種人的他一定很累吧,不過,他似乎已經習慣了?

她把趴在她身上的黑子抱下去,站起身來,「好吧,出去逛逛也好。」

這時,九條業從後台走了出來,「石神叔,我值班結束了,先回去了。」

「啊,九條哥也一起去!」

「哈?」

一段時間后,他們三人來到了黑子說的「好地方」。

這……這是什麼天國嗎……白汐頓時呆在了原地,露在外面的左眼似乎已經冒出了肉眼可見的小星星。

這是一條幹凈、整潔的小巷,幾乎沒有垃圾,兩側的樓房也明顯沒有住人。

但這些並不是最主要的。之前樓房之間、台階上、牆角、屋頂,無處不滿是毛茸茸的小貓,毛色多樣,或快速穿行,或趴著休憇,時不時傳來的軟萌「喵嗚」聲幾乎快把白汐的心融化了。

「閑時我經常會來這裡,貓貓們都是我的朋友,它們超級可愛!」黑子笑著把白汐往前推,「貓貓們,今天我帶來了新的朋友哦!」

白汐輕輕地走進貓群,它們像液體一樣開始流動,不停地穿行在兩人身旁,並悄悄地蹭著兩人的小腿。

「唔……喵?」白汐遲疑的蹲下,學了聲貓叫,試圖撫摸離她最近的一隻白色貓貓。白貓見她伸手,晃了下腦袋,卻靈巧地跳開了。

「呃……」白汐有些尷尬,看向身後的黑子,卻見她的黑裙邊圍著數不清的貓貓,彼此之間好像同類一般親密。她注意到了白汐的目光。

「白姐姐,怎麼了?」

「唔……被貓貓嫌棄了……」

「啊哈哈……它不是嫌棄你啦。」黑子走到白汐身邊,將那隻白貓勾了勾手指,白貓聽話的跳到了黑子的懷裡,眨巴眨巴清澈如藍寶石的大眼睛。

「這隻有和白姐姐一樣好看的藍眼睛誒……這裡的貓咪都是被主人拋棄過的流浪貓,所以戒心比較重。你要變得和它們一樣,才能讓它們靠近你哦。」

「變得和它們一樣?」

「嗯,就像這樣。」黑子放下懷中的白貓,白貓跳開蹲在一旁,像是在等待一場表演。

黑子做了個深呼吸,只見身旁頓時黑光環繞閃現,片刻之後,光芒散去時,黑子就像變成了一隻人形貓咪,頭頂出現了一對貓耳,瞳孔變細,身後甚至多了只小尾巴。「這就是我的契約能力,『影子貓』哦喵。」

「啊……」白汐一時間不知說什麼是好,一時間居然有了衝上去摸摸黑子毛茸茸的小貓耳的衝動,「可是,我並沒有這樣的能力啊……」

「唉……」九條業嘆了口氣,「我就知道。黑子,你就是為了這個才帶我來的吧。」

「嘻,也不能這麼說嘛。不過九條哥你真懂我喵。」

「誒?」白汐疑惑的看著他倆。

「我的能力,」九條業手一翻,出現了一張卡片,「『無眼拓印』,可以在他人同意的情況下將他人的契約能力拓印到一張卡片上,卡片使用者可以在短時間內使用拓印好的能力。不過一張卡片只能用一次就是了。」

他將卡片對準黑子,只見卡片上的條紋符號快速移動組合,不到十秒鐘,就成為了一張截然不同的卡。

「拿去。」他把卡片遞給白汐。

白汐有些不知所措的接過,意念一動,卡片化為一股淡色光芒將她包裹,光芒散去時,她發現自己已經多了一雙白色貓耳,身後還出現了一隻白色毛絨絨的尾巴,同時,各感知都獲得了不小的提升,身體也輕了不少。

她疑惑地動了動貓耳,還來不及適應這種奇妙的感覺,就有幾隻貓貓親熱的撲到她身上,驚得她「嗚喵」一聲。這時,越來越多的貓貓圍了過來,繞著她打轉,好奇地打量著這個新的同類。

「喵!白姐姐已經是貓貓們的朋友了哦喵!白姐姐比我想像的還要適合變貓貓呢,白貓貓好可愛啊!」

「啊……」白汐看了看四周,貓咪們好像真的已經把她當成了相當好的朋友,先前那隻白貓輕步跳到她身上,舔了舔她的臉頰。她不禁向九條業露出真摯的微笑,「謝謝你了,九條君。」

「沒事,反正我也對貓不感興趣。」九條業把目光移到一邊,他是不是臉紅了?

「切,九條哥真是不坦率,貓貓們,撲他!喵!」

「唔哇!黑子你別鬧!為什麼小貓們也……唔哇哇!!!」

—————11—————

天完全黑下來時,阿諾斯才回到了咖啡館。

「阿諾斯哥,白姐姐讓我告訴你回來了就去閣樓找她。」

「知道了。」阿諾斯應了一聲,把外套隨手丟在自己常坐的位置上。

白汐找我幹嘛?他有些疑惑。

「我進來了啊。」幾分鐘后,他來到閣樓,打了聲招呼就推開了門。

「唔喵喵……」小小的閣樓里,白汐正躺在沙發上,發出意義不明的貓叫聲。

「呃,九條告訴我你用了黑子的能力,這是什麼後遺症嗎?」

「喵姆……才不是,我正在與貓貓融為一體,這樣貓貓才會喜歡我。」

這是什麼原理?阿諾斯感到有些好笑的坐在沙發上。小小的閣樓在這幾天被白汐收拾得很整潔,打掃的也很乾凈,很難想象,這裡幾天前是怎樣的髒亂差。當然,他住的地下室有過之而無不及就是了。

「你是白貓嗎?」

「喵嗯……是白貓哦。」

「『喵嗯』是什麼?貓不是這樣叫的吧?」

「喵唔……就是這樣叫的喵唔……」

阿諾斯笑著抬起手,在白汐光滑的額頭上輕輕彈了一下。

「喵啾!」白汐一下子彈了起來。

「這叫聲更不對了吧喂。」

「你彈我幹什麼嘛!」

「你叫我上來幹什麼啊。」阿諾斯苦笑。

白汐的目光頓時黯淡了幾分,坐穩了下來,嘆了口氣,「我……做了個夢。」

「嗯?」阿諾斯挑了挑眉,頓時警覺起來。結合白汐當前的情況,如果做了個不同尋常的夢,那可不是小事,很可能與她的過去有關。「說來聽聽。」

白汐把夢境簡述了一遍,擔憂地追問了一句:「這算是我過去的記憶嗎?還是什麼?」

果然不同尋常啊……阿諾斯苦惱的揉揉眉心。然而,這個夢的信息少的可憐,根本無法做出任何有意義的推斷。

「這個夢的內容,你介意我記錄下來嗎?」阿諾斯問。

「不介意啊,不然我就不會告訴你了。」

「好。這個夢可能不同尋常,當然,我也希望它十分普通。你先不要擔心,但如果你下次再做類似的夢,一定要告訴我。」

「好。」

「這個夢的內容,你還告訴過其他人嗎?」

「沒有啊。我們算是朋友吧,所以我才告訴你的。」白汐認真地說。

朋友?阿諾斯頓時呆住了。這個詞像一把鼓槌砸在他的胸口,又像是輕輕撥動了他內心的某一根弦,使他一時間無法平靜。他這時才意識到自己有多渴望有個朋友,這似乎是他過去的執念,沒有因記憶的消失而被沖淡,還是那麼的強烈。

「你怎麼了?」白汐瞪大了晶瑩如藍水晶般的眼睛,看著愣在那裡的阿諾斯。

「沒什麼。」阿諾斯搖了搖頭,回過神來,「以後再做這樣的夢,記得告訴我。沒有其他事的話,我先回去了?」

「可以啊,但你真的沒出什麼問題嗎?」白汐有些明顯的遺憾,但還是同意了,還懷疑地問了一句。

「真的沒事。記住,要是又做了這樣的夢,一定要告訴我。」

「知道了,你真有點啰嗦誒。」

阿諾斯打開門,正要出去,又回頭對白汐說了一句:「嗯……你那幾個喵來喵去的口癖還挺有意思的。」

「不是口癖,是在與貓貓融為一體啊喂!」白汐生氣地喊道,阿諾斯卻已經壞笑著關上了門。

當白汐第二天醒來時,卻並沒有再做類似的夢。

——————————

——「目前可公開的信息」——1.01

加密等級——【無】

地表存續協議(即「協議」)

地表存續協議是一個龐大的世界性地表組織,實力深厚,為地表的所有人類個體與組織服務。其宗旨在於保證人類文明的火苗不熄滅於地表。

協議存在的歷史極其久遠,最早可追溯至世歷前九王庭時期。初期的協議實際上是古多雷利亞教會神罰軍的一支,后因與教宗理念不合,在初代十二Lord的帶領下脫離教會,並逐步發展為現代的世界級龐大組織。

為保證協議宗旨的有力執行,協議總局與各國政府皆有合作,且有擁大量下屬組織,如各地的信使驛站、打撈者協會及世界紅十字會等。協議在世界各地均有分局,雖然在大部分時候只負責提供交易、探索等地表活動行為的平台,但協議會出於人道主義保護所有的地表組織以及地表人類聚居地。

「我最大的疑問,就是協議是如何在地表生存下來的,甚至還發展得這麼巨大?

「不得不承認,一些協議分局還是很現實的,他們明白自己該怎麼做,他們也的確獲得了現實主義的獎勵,擁有強大的實力。

「但,協議總局的那群人不一樣。他們就是一群徹頭徹尾的理想主義者,代代都是。一群天真的理想主義者,是怎麼在殘酷的地表生存下來的?不,他們何止是生存,甚至還越做越大。

「難道他們真有足以支撐起他們理想的實力?

「然而,我的疑問在我見到十二Lord的時候,就解開了。」

——學者Y·C的手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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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遺者:世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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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隨意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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