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毒的卡片（12）

「誰的消息？」

「那個老太太的啊，忘記了嗎？在付鑫偉讀的復讀學校做清潔工的老太太。」李子琪把消息欄遞給我看，「她的孫子教她怎麼發語音消息哦，我剛剛一把付鑫偉的聲音錄下來就傳給她了。」

「她怎麼說的？」群青站在樓梯上一邊查看著一級級階梯的扶手一邊問。

「是的，那個老婆婆說他說的情況基本是符合的，最開始他問一個人讓他幫忙拿書查什麼東西，而且花了好長時間解釋。」

「後來差不多經過十點，通話問了說誰有沒有事吧。」

「和他對話的人有沒有聽到是什麼樣的聲音。」

「她說沒有聽到，手機沒有開免提的功能。」

「那就完全能夠確認了。」瑤群青一隻腳半蹲坐在階梯上，我還不知道她到底在找什麼，「檳知，你要不再檢查一遍那個字典裡面，有沒有奇怪的一頁。」

「好的，」我繼續拿著厚厚的英文詞典，一頁頁地查看。「A，B，C，D….」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周媽的情緒平穩下來后，趴在餐桌上時不時抽泣一聲。

我則拈起書的每一頁，正面反面檢查有無缺失的地方。

直到快翻到M索引的那一部分，一個奇怪的現象引起了我的注意。

「群青！確實有奇怪的兩頁，它被什麼東西粘起來了。」

她在我發現異常的同時站起來。

「我這裡也完全檢查完了，你能嘗試把那一頁分開么？」

我小心翼翼地從頁面的直角邊開始，把那不知為何貼合在一起的書頁往兩邊橫拂。

「是…白色的…這是奶油？」

「完全正確！」群青聽到后興奮地喊出來，並叫我和子琪上去和她一起觀摩樓梯的扶手。

「你們看，這兩個就可以完全說明那個人是怎麼作案的了，這個扶手很特別，是軟木墊做的，而且是黑色的。」

「然後呢？」

「不仔細觀察，或者之前完全沒有頭緒的話，就不會往這上面找，甚至稍微查看一下也不會有特別的地方。」

在她的指引下，我也偏著頭從上往下觀察著軟木扶手。

「有什麼特別的嗎？」

「你朝著這部分再看看。」群青直接用手指劃出一片小小的區域。

「也沒有…啊…」

在她劃定的軟木扶手下部，有一個非常細小的孔洞。

「洞？」

「這樣的洞一共有大約七八個，都在這個軟木墊扶手上。」群青朝下方問，「周媽？平時這個軟木墊扶手，應該沒有人對它做手腳吧。」

「怎麼會有？一個扶手而已，誰會動它，我就每天用抹布擦乾淨一下就行。」

「這是…決定性的證據…」我略有些疑惑。

「確實不能證明犯人的身份，但是沒有比這個更有用的了，如果沒有這些的話，後面的證據都不知道從哪裡找呢。」群青讓我好好保管那本厚重的英語辭典。

我本來以為我們要打電話給付鑫偉就此收工時，別墅外面瞬間傳來女人的尖叫，那聲音很遠，卻異常凄慘。

「救命！救命！有小孩落水啦！」

「快救命啊！」

這樣的聲音一閃而過，又隨著不止一個女人，和許多男人的聲音響起。

「有人落水啦！」

「救命！誰會游泳?」

我們顧不得周媽，撒腿朝門外跑去。

之前見過的方長寧的媽媽，

嚇得她浮誇的妝容要花掉似的，還穿著高跟鞋就往別墅區后的河流跑。

「是誰？是誰落水了？」

我們跟著她也焦急地往河邊趕。

別墅區的住戶並不多，大人小孩聽見呼救聲都亂作了一團，河邊並沒有除了大家的手電筒以外的照明設備。

夜幕之下的河水漆黑，大家都不敢往下面跳。

人群中心傳來一個女人撕心裂肺的吼聲。

「快救人啊，誰來救救我的小孩！」

大家都向她投去同情的目光，可是現在這個情況實在沒有人能夠幫她。

「那不是…葉德寧媽媽嗎？」方長寧媽媽借著手電筒的光，問我們。

「葉德寧的媽媽？這麼說來…」我的心中產生一股不詳的預感。

「夫人，您的孩子是在哪裡落水的。」別墅區的安保人員終於姍姍來遲。

「他就在河裡面，就在河裡面，你們快下去救他！快救他！」女人歇斯底里的輸出自己的情緒，根本無法河她進行有效的溝通。

四面八方在河邊散步的居民都圍了過來。

付鑫偉和齊曉軒，范芳芳，方長寧這些我們認識的人也從河的另一側趕來。

「哦喲，寶寶，還好你沒事，媽媽好擔心。」方長寧的媽媽一把上前抱住他。

「出什麼事了，誰落水了？」付鑫偉踮起腳尖試圖看到更多情況。

「葉德寧，應該是他吧，那邊是他的媽媽在這麼喊。」子琪回答道。

「老公！」蹲在地上的葉德寧媽媽看見從堤壩上爬上來的渾身濕漉漉的男人，立即站起身詢問。「找到了嗎？寧寧在哪裡啊？」

男人晃著腦袋也一點也不清醒，一直搖頭，「找不到，太黑了…」

女人聽見她丈夫喃喃念著的話，原本站直的身體一下子失去重心倒下，昏死過去。

伴隨而來的是那個中年男人比起女人尖銳聲音更渾厚的哭喊。

「那個小孩，淹死了么？」李子琪倒吸一口氣。

隔著堤壩，別墅區后大河中的水在我看來深不見底，小孩不小心掉下去，一定會失去知覺，慢慢隨著水流漂到下游。

保安們的圓形燈光在河面上晃來晃去，卻看不到任何人的影子。

「汪，汪！」一陣清脆的犬類的吠聲打破了已經開始哀悼逝者的寧靜。

「誰的狗？」

光圈給到聲音發出的方向。

「Lucky!」我們這一側的河岸更遠一些的地方，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彷彿在指揮著那隻活物。

「是林先生！林先生的金毛！」李子琪抓住我的手跳起來。

我終於得以看清楚發生了什麼，那隻和我們有幾面之緣的獵犬正叼著一個孩子的衣服趴在下遊河岸岸邊的斜坡上面。

「GoodJob!」林先生飛身滑下堤壩。

「快去救人啊！」李子琪提醒在一旁愣神的保安人員。

「哦…哦！」這些身著制服的人獃獃地帶著他們的道具也往堤壩下面趕去。

「真是嚇人。」我親眼看著葉德寧被抬到岸上，溺水之後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是把肺里的水全部排出來，

「喂，喂？」林先生把葉德寧翻了個面，似乎想要喚醒他，葉德寧的身體被墊在他的腿上，其他的安全員不停地拍打著小孩的背部。

「衣福…揭開…」他嘗試用蹩腳的中文命令那些安保，但對方應該聽不清楚。

「好可憐啊，」站在我們身邊的方長寧媽媽竟也流出來一兩滴眼淚。

「他開始喘氣了，開始喘氣了！」葉德寧的爸爸大悲轉大喜，狂笑著想把自己的妻子搖醒。

「好了好了叔叔！」付鑫偉攔住快要發狂的孩子的父親，「已經叫了救護車過來了。您先休息一下！」

溺水的孩子被救，我們懸著的心也總算放下來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今天都出了兩次這樣的事故了。」家長們都紛紛搖頭表示不詳。

「葉德寧…他在這個時間溺水，是不是不正常？」我小聲地徵求子琪和群青的意見。

「百分之一百不正常。」

「奇怪…那不是周媽嗎？」李子琪突然問我。

「誰？周媽？」

此時，大家都看見一個顫顫巍巍的身影正緩緩接近救援葉德寧的人群，那的確是周媽，葉德寧的父母救子心切和她之前的心情也是一樣的。

「她湊的好近？」我察覺到有些奇怪。

「是不是現在精神有點不正常了啊。」群青不耐煩地說。

「等等，她要幹什麼…」我的腦海里閃過一些猜測。

還沒來得及細想，周媽的動作變得快而凌厲。

「當心後面！」我大聲喊道，提醒正在給葉德寧做人工呼吸的林先生和工作人員。

一剎那間，周媽從包里掏出來一把鋒利的小刀。

「我要你的命！」

她用惡狠狠的語氣拿著刀朝前方劃過去。

「喂！你瘋了嗎？」安保側身躲過了她的攻擊。

可是她並沒有停止攻擊，或者說她的目標並不是安保。

「你這個小殺人犯！」周媽發了狂一般朝林先生托著的葉德寧身體刺過去。

幸運的是，她的身手太遲鈍，幾個保安三下五除二就把她制服在地上，可即使如此，幾個人想要按住目前瘋狂狀態下的周媽也十分困難。

「小殺人犯，就是他，就是他殺的人！」

周媽不停地叫罵著，她應該是指此時因為溺水昏迷過去的葉德寧。

「你這個瘋婆子！」葉德寧的父親想要上前左右開弓，也被一群人攔住了。

「哈哈哈，你們養出來的好東西！作孽啊，讓我的兒子擋災，沒那麼容易，沒那麼容易的！」

「她瘋了，把她的嘴巴堵住！」葉德寧的父親急不可耐地說。

「等等，叔叔。」此時付鑫偉走近周媽，「周阿姨，你說小寧是殺人犯，是說是他把我的弟弟從樓上推下去的嗎？」

「除了他還有誰，這個小變態，平時和小雨玩的那麼好，好嘛，結果那些信，那些針，都是他乾的，我記起來的，我記得的。」

周媽語無倫次地試圖說些什麼，「就是他，我親眼看見他那天把信塞進去的，不是他還有誰。」

「威脅信，你是說威脅信對吧。」

「對，就是他寄的信，他肯定恨死了小雨少爺吧，自己那麼努力都趕超不過去，平時裝得那個樣子，實際上比誰還壞！快來警察，把這個殺人犯關進去關進去！」

「你敢！」葉德寧的爸爸氣勢洶洶地威脅道。

「伯父，對不起，我們家僕人的話，讓你生氣了。」付鑫偉轉過身給男人道歉。

「管好她的嘴巴！」

「我說對不起是因為，周媽確實說的是實話。」付鑫偉用一種我從來沒有見過的眼神看向躺在地上的葉德寧。「他確實是謀害我弟弟的兇手，我也不想相信。」

接下來他提高音量，對看熱鬧的所有人宣佈道：

「這個剛才溺水的孩子。叫做葉德寧，他和這個阿姨說的一樣，確實是一個殺人犯！」

人群傳來一陣喧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