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長生再現
蘇然的這一劍平淡至極,只不過是自上而下輕輕一斬,沒有任何天地異象的凸現。
但就是這般不染煙火的一斬落在方寒的眼中卻彷彿開天闢地般令他神色大變。
少年俠,輕縱馬。
路遇不平事,拔劍輕王侯。
這一劍是問德之劍,若是在積年行善,操守無失的人眼中這不過是普普通通的一劍,但在吸人血,食人肉的方寒眼中,這便是他的取死之道。
在這威脅到了他性命的一劍下,那道血紅色的閃電猛然止住,方寒身形顯露出來,此時嗜血,怨毒,暴虐種種負面情緒湧現在了他的臉上。
一道古怪的聲音從方寒的口中響起,與此同時,他的雙手也在不斷變換,似是在結一個很古怪的印。
那柄虛空之劍不斷垂落,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擋它的斬下,便是空氣也如同江水分潮般被排開,但就在它將要落至方寒頭頂上的那一刻。
詭異的呢喃聲停住了,那道古怪的印法被結成,一隻極度蒼白的手掌從方寒的胸腔內鑽出,然後握住了那柄虛空之劍。
這並非是現實中的握住,而是從「道」的層次將這柄虛空之劍中蘊含著的劍意抹去,強行終止了此次的問德。
「噗」。
一口鮮血從蘇然口中噴出,他半跪於地,借秘法重回入世劍的劍道修為再次崩碎,渾身氣勢如九天之水一瀉千里。
而方寒此刻也一動不動,那隻蒼白的手也已經消失不見,顯然使用的這道秘法對如今的他而言也是一種極大的負荷。
但他的臉上卻浮現起了微笑,這是那種不受控制的局面重新回到了其掌握之中的欣喜。
「入世劍圓滿的劍道修為,本公子是真的沒想到這種小地方能出現你這樣的劍修,如果不是你跌到了九品,如果不是你這秘法只能維持一劍,本公子已經陰溝裡翻船了。」
「但很可惜,這世上沒有那麼多如果,」方寒深深吸了一口瀰漫著血腥氣味的空氣,臉上湧現了一種陶醉的神色,即將吃掉一名這樣的修行者,很可能讓他邁入四品,所以他很興奮。
方寒邁起步子向蘇然走去,他的步子很慢卻也很穩。
剛剛為了召喚出那隻蒼白手臂他付出了很大的代價,甚至是傷到了本源,此刻體內的修行之海也變得不穩定起來。
所以他在平復體內的氣機,在一個這樣的劍修面前,他不能也不敢大意,他必須要保證當他走到蘇然面前時他重新回到此刻能達到的最巔峰的狀態。
一步,兩步…當方寒來到蘇然面前時,他的氣息重新變得平穩悠長。
他伸出手來,手心中有一團血紅色的元氣開始匯聚,隨後他猛然向蘇然天靈蓋按去。
「你聽清楚了嗎?」
蘇然依舊是低著頭,可他的話語聲清晰的響起。
方寒沒有理解他在說什麼。
「我說過的,你會死。」
蘇然的話語很輕卻也很認真。
話音剛落,那隻按向蘇然的手猛然止住,這並非是方寒自己主動停住的手,而是就在蘇然發聲的時候,一種不知根源的浩瀚的氣機鋪天蓋地般席捲而來,禁錮了他的一切動作。
方寒唯一能動的兩顆眼珠驚駭的看著蘇然,他很不理解,為什麼明明這般弱小的獵物可以接二連三地發出威脅到他性命的攻擊。
但下一刻他明白了。
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戶落在蘇然的身上,虛幻迷離的氣息開始在他的身上蔓延開來。
蘇然起身,此刻他的雙眸也被一種神聖般的光輝佔領,那本跌至谷底的劍意如同浪潮般瘋漲起來,似是永無止境。
與此同時,他的肌膚開始變得褶皺,衰老,但他毫不在意,他低聲輕喃,卻又似是對整個天地發聲:「劍來。」
於是天地便有了回應,千萬道皎潔的月光開始交匯,晶瑩剔透的光芒中有一柄劍開始浮現。
隨著這柄劍的誕生,那絢爛奪目的光開始斂去,或許用斂去這個詞還是不夠恰當,應該說是被一種不容拒絕的力量給吞噬了。
此刻的天地間似是沒有一絲色彩。
數道磅礴的氣機開始在這小小的萊陽縣中復甦,而後迅速向小屋方向逼近。
蘇然輕輕招手,那柄劍便飛入其手中。
「長生劍!」方寒以一種不可置信的語氣大聲驚呼:「長生劍居然在你這裡。」
蘇然沉默,他只是一劍斬下。
看著這道越發近的劍光,方寒的臉色忽然變得很平靜,也很冰冷,他用一種很快卻足夠清晰的語調說道:「我還會再回來的,希望那個時候還可以再見到你。」
劍光閃爍,方寒的身軀在長生劍死氣下變成了灰燼般散去。
便在此時,那隻蒼白的手臂於虛空中一閃而過。
蘇然沒有再追,他已經感知到了那幾道氣息的強大,而他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他必須要在這段時間中將阿月帶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身影如同鬼魅般現身在灶房中,他看見女孩很聽話的坐在這裡。
情況已經很危急了,但他還是和女孩認真的解釋道:「阿月,哥哥可能惹了一些麻煩,這些麻煩很可能會牽扯到你身上,真的很對不起,所以哥哥要帶你離開這裡。」
女孩看著面前的蘇然,黝黑的臉上此時的雙眸卻好像熠熠生輝,她走了過去,伸出手,輕輕抱住了蘇然。
「哥哥,阿月早就說過的呀,你在哪阿月就在哪。」
「我們之間,何須道歉。」
蘇然默然,嘴巴囁嚅著想說些什麼,但終究沒有說出口。
明亮的劍光自其身上湧起,籠罩了蘇然和阿月。
但在下一刻,一隻巨大的火焰手掌便狠狠抓向這道劍光。
當手掌和劍光乍一接觸,鋒銳的劍意便如同風暴般將這隻火焰手掌攪碎,但與之同時,那道即將完成劍光法遁也隨之一滯。
便是這一個呼吸都不到的滯停,卻讓蘇然的眸子中陰沉的彷彿能滴出墨一般。
他犯了一個錯誤,一個致命的錯誤,剛剛那近乎本能的反擊讓他少了半個呼吸的時間,便是這半個呼吸他再也沒有機會彌補。
他的時間到了。
失去劍意和氣機維持的劍光猛然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