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霢潤田間似活水,雨落窗紗啟青羅
戫兒緩緩睜開睡眼,謝無忌甚是驚慌極忙縮手。
「謝哥哥,怎了?」戫兒迷迷糊糊中見他神色緊張,不住笑問。
「蟲。。。。。。蟲豸!」
戫兒扭頭一看,竟是一六、七寸長百足蟲蠕蠕而前,當即嚇得花容失色,驚恐尖叫中躲到謝無忌懷中。患之以三分力道將頭枕踢去,那蟲豸『驚慌失措』朝屋腳爬去,轉眼不見蹤影。
正在此時,戴宇英輕敲房門,「謝兄弟,鳳舉將軍有請!」
聞詩戫雖不過十二歲年紀,卻已緩緩發身,胸襟處日漸豐隆,只因平日深衣遮掩之故,難見崢嶸;此時太過緊張,緊貼患之胸懷,二人頓感愜意難言,四目相對中,都覺對方面頰如火。戫兒眼中秋水如漣漪般盪開,呼喊道,「謝哥哥!」
「謝兄弟!起身了嗎?」戴宇英聞聽不到動靜,輕輕推門進來,只邁出半步,便看到這尷尬一角,當即閃身急退,躲在門外,大呼道,「昨夜當真睡得不好,又要巡值!可累煞我也!」
謝無忌聞詩戫大驚,趁他這般功夫連忙起身。戴宇英哈氣連天走進屋內,看到二人神色亦不苟言笑,明知故問道,「謝兄弟,你昨夜忽然暈倒,可是風寒引起?今日臉色仍舊殷紅?」
「沒!沒什麼!」謝無忌和衣而卧一夜,此時起身,抖了抖衣衫,褶皺處仍舊甚多,戫兒笑道,「謝哥哥,今日需見將軍大人,還是換身衣裳好些。」
「等我給兄弟取來一件。」戴宇英轉身離去,心中暗笑,「幸虧我應變得體,否則以後如何與他二人相見。」
鳳舉寅時末便起身,簡略吃了些早飯,便命郡丞將本郡公文全數取來一一批閱,又叫郡尉取來本郡武庫備案等文書一一過目,再叫司庫取來本郡府庫賬目一一審計。
無數官員在郡守府邸忙碌,個人有個人盤算,驚恐者惶惶而行,坦蕩者自在而動。顧幼鋒與謝無忌兩人進入主廳,聞詩戫則與水婈君去城中結伴賞花。
「她兩個玩到一處,好不快活,我卻要陪著這個只知打打殺殺的獃子,當真無趣。」顧幼鋒目色鄙夷,謝無忌卻全然心不在焉,心胸處仍舊記憶那團嬌柔,此時直如烈火焚燒一般,只得運起老師所傳心法,必平日費時費力,方才讓劍心寧定!
二人在堂外等候,只不過片刻,便聽到內里傳來鳳舉暴怒之音,「汝身為本郡司庫米面錢糧之賬目怎麼如是混淆,夾纏不清!」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司庫戰戰巍巍跪在下方,眼神卻並無絲毫乞求顏色。
鳳舉心知有異,平靜道,「我在給汝三天,將賬目之綱要悉數理清,再來報我。」
司庫點頭稱是,拾起賬目緩緩退下。博恆與患之走入堂上,倒身行禮,「屬下拜見將軍!」
「這是幹嘛!快快起來!」鳳舉拉起二人,笑道,「職雖有別,我卻甚是佩服你二人義勇壯舉,寧願平輩論交!」
「可惜我二人不學詩書、經典,對文治一竅不通。幫不到將軍絲毫!」顧幼鋒嘆息,謝無忌冷笑道,「那是你不學無術,我可是讀過《管子》、《春秋》、前四史的。」
顧幼鋒甚怒,眼睛一轉,躬身一禮,笑道,「不想患之兄如是飽讀,弟有些文章之事當真不懂,欲來請教!」
鳳舉見他二人爭鬥,只微笑以對,便又回到桌前閱讀積壓許久之文書。
「你也認慫了?」謝無忌不知深淺,但見博恆謙遜,心中嗤笑,平靜道,「但又所知,絕不藏私!」
「請問《管子·問霸》篇,兄可能背誦?」
謝無忌一愣,面色醬紅,輕聲道,「待我思之?」
鳳舉抬眼看他二人,心中偷笑,謝無忌汗水涔涔而下,不知所對,良久,顧幼鋒轟然大笑,「此篇亡軼,汝竟不知,還大言不慚,說甚讀過管仲之書,簡直可笑。」
謝無忌暴怒,一把提起顧幼鋒衣襟,便將他甩出堂外,博恆一個翻騰,雙腳穩穩落地,心中大驚,「此子力氣當真不小!若在鳳舉兄前被他擊敗那可丟人至極,必勝他這一局!」
鳳舉亦駭然,又復莞爾,「這兩個當真孩子心性,雖然衝動任性,倒也敢作敢為。」
「鳳舉兄當年初遇大王之時,怕是比他二人還要『敢作敢為』!」戴億方大笑,鳳舉亦笑,「仲升兄便是不留口德,待晚上宴會與本地大族飲酒時我可不替你擋來。」
二人撫須大笑,顧幼鋒與謝無忌已然斗在一處。患之劍出無形,金木水火變化無方;博恆勢起如山,東西南北,淵岳崢嶸!患之勝在力大,招數變化便為不逮,博恆權在繁複,五嶽之形不能盡真,二人破綻均是極大,卻難分出勝負。
戴億方時而點頭,時而搖頭,「鳳舉兄,若以真力而論,他兩個比我們父子七人決然高出半籌,可臨敵經驗尚淺,招式又太過僵化,顯然並未臨生死劇戰,劍招但以靈動美麗見長、未有實效,顯是走了崎路!」
鳳舉點頭,抽出腰間長劍輕巧一挑,場中兩把長劍飛起,又穩穩落在二人手中,顧幼鋒、謝無忌一時驚駭羞愧。
「鳳舉兄,當真好劍法!」顧幼鋒抱拳一笑。
鳳舉一笑,對二人道,「兩位小兄弟,兄有一事相求,萬望你二人不要推脫!」
「但有所命,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鳳舉回入堂中,展開地圖,「揚州下轄六郡、八十餘縣,疆域廣大、人口眾多,兄一路北來,只巡視了廬江、谷陽兩處,若你二人得空路過餘下四郡之時,定先代兄考察民風,畫影圖形,飛書寄我,兄便能事半功倍;且,非遇今日這般緊急事,先不要出手。」
二人相識一眼,並未答應,顧幼鋒氣餒道,「鳳舉兄也看到了,我二人雖然鬥氣,卻也當真沒甚文治功夫,便只是好勇鬥狠,如何能幫得上兄?」
鳳舉笑道,「國策、府庫,這些汝等自不關心,然兵法、將略該知一二,若見道風吹草動,便一一記在心中;再者,一地風土人情,便是百姓者最為熟知,誰人是清廉之官,誰人貪腐成性,公道自在萬民心中,汝二人常年走動江湖,這有何難處。」
二人聞言恍然大悟,點頭稱是,顧幼鋒又問道,「鳳舉兄,若我二人已然得了訊息,兄卻調往別州巡視,又該如何?」
鳳舉肅然道,「天下人管天下事,兄不在時,若有人替兄為之,汝二人便告之,若在五都,則告之大王!」
「若兄與大王都不在時又該如何?」
「當以萬民生息為念!先在此謝過你二人了!」鳳舉一躬到底,二人連忙還禮。
是日,祁家三人連帶內應之店小二被判凌遲處死,民眾柏手稱快,王裕罪大,關入大牢,待夏王親自審問。到入夜時間,顧、謝等眾並未參加晚宴,二日清早,即與鳳舉、戴家眾將告辭,夏阿翁前夜便在城中得到訊息,聞之郡守下獄,一時欣喜之極,又將烏篷船泊在三板橋碼頭,此刻天剛亮,遠遠看到謝無忌一行五人二馬,最小者乃一小兒,忙迎了過去,「顧少俠,這孩兒是。。。。。。」
謝無忌嘆息,「夏阿翁,這苦命孩兒是城中一阿翁之孫兒,被姓王的殘害滿門,只剩下他一個孤兒,鳳舉將軍政務繁忙,怕是無空帶他,而其鄰家又大多是貧困者,是以。。。。。。」
夏阿翁望著小兒,一時眼淚模糊,激動的左看右看,小兒原本眼神鬱郁,瞅著夏阿翁竟有三分似自家阿公,一時靦腆躲在眾人身後,抱著謝無忌雙腿朝夏阿翁做鬼臉。
夏阿翁拉過小兒,在他額上親了一口,激動落淚,問道,「小娃姓甚?可有姓名?」
「我。。。。。。我叫夏魚兒。」
「好!好!叫阿公!快,叫阿公!」
「阿公!」小兒望著夏阿翁,一時莫名激動大哭。
謝無忌等人都覺感慨,戫兒喜極而泣,輕聲道,「謝哥哥,這也算是天定的子孫緣分!」
「阿公,孫兒想吃。。。。。。」夏魚兒指著遠處買糖葫蘆的推車,夏阿翁喜悅道,「阿公給你買來吃!謝少俠,稍待片刻,老兒便帶眾位出發。」
夏阿翁抱著夏魚兒歡歡喜喜朝賣糖葫蘆的小跑而去。
「英兒,我們走!」顧幼鋒拉著馬冷哼一聲便欲離去,戫兒勸道,「水姐姐,不如我們一道走吧,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水婈君轉頭看博恆,他也是這般想,只每每看到謝無忌便是無名火起,患之亦常欲毆之而後快,然船中非老既弱,一時也甚躊躇,正在此時,戫兒朝『卻月』走去,笑著撫摸那馬,「當真俊俏,自小而大,從未見過這般神物!」
那馬被戫兒撫摸竟不反抗,水婈君大奇,笑道,「或是有緣,不如我們再租一船,晚上沒住處時便在船上,若是乘船氣悶了,馳騁一番,豈不快意!」
「甚好!甚好!」戫兒歡喜無比,走過去抓住顧幼鋒衣袖不住搖晃,「顧大哥哥,便和水姐姐與我們一道吧!」
顧幼鋒心裡一軟便即點頭,隨又大聲道,「我自租一小舟,絕不與這廝一船。」
過不多時,夏阿翁拉著夏魚兒走來,小娃津津有味吃著糖葫蘆,一時滿臉都是糖,吃的津津有味。
「謝少俠,讓你們久等了,老兒即刻開船!」
謝無忌笑道,「夏阿翁,一會你且帶著孫兒與那船一道同行,我和戫兒乘馬在岸上跟隨,待河水阻擋難以通過時、或尋不得路徑,再來喚您!」
「這卻方便,然舟穩馬疾,江南水路縱橫,可不要走的太快。」夏阿翁一笑,接過謝無忌包裹,撐開船便行,夏魚兒吃下最後一個糖葫蘆,不住歡喜拍手。阿翁怕他再度失足落水,特意將一根粗繩拴在小兒腰間,囑咐道,「在船上不可奔跑。」
謝無忌本待翻身上馬,那卻月確是霸道無比,騰起后蹄便踹,謝無忌狼狽躲閃,怒罵,「死畜生,敢踢我。」
戫兒失笑,緩緩近前,那馬竟伏下身子,帶她乘上,戫兒但覺視野越高,心中卻只覺爽朗,並無恐懼之意,那馬旋即挺身昂首,便如離弦之箭飛出,只聽聞戫兒呼喊之聲。
謝無忌大駭,忙騎上另一匹馬在旁追趕,水陸之中,顧幼鋒所乘之船乃是戴宇雄搖櫓,只因鳳舉並不放心他二人,是以特意讓戴家六兄弟中武功最高、水性最好的六弟跟隨。
顧幼鋒本思量卻月該如何安置,還是當真如水婈君所言,讓聞詩戫騎乘,可左思右想都覺不妥,「英兒,那小姑娘才多大年紀,此馬性子又烈,若有疏虞。。。。。。」
「我陪她就是。」水婈君便欲躍上岸去,被顧幼鋒拉住,皺眉道,「還是不妥,卻月奔行疾速,尋常馬匹哪能追上。我二人還是將馬匹寄存在客棧之中吧。」
二人正聊著,但見卻月如飛奔行,戫兒在馬上不住呼喊,兩人大驚,「這。。。。。。」,顧幼鋒驚駭莫名,安頓水婈君在船中乘坐,當下持劍飛身而起,在岸上追去。
「戫兒!戫兒!」謝無忌亦在後奮力追趕,不多時,兩馬一人便即與二舟越來越遠。聞詩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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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時驚恐莫名,此時漸漸熟悉了馬性,心中竟生出一股力道,雙腳緊扣、臀離高鞍、俯背低首、身隨起伏,那馬來了興緻竟越跑越快,戫兒初時還能聽聞身後謝無忌呼喊聲,漸漸的便再也聽不到了,心中又生出恐懼,那馬不能感知主人心意,再度肆意馳騁。
「謝哥哥!謝哥哥!」聞詩戫拚命呼喊,雙眼流淚,然騎術能發不能收,卻無法駕馭馬匹,又漸漸遠離人煙,此時前面一片密林,遠遠觀看黑黝黝得,甚是陰森,好在卻月併入入林,只沿河岸飛奔,然樹欲靜而風不止,林中竟射出幾枚暗器,戫兒驚呼之中但覺手臂處疼痛難當,不住有人呼喊,「不要下死手,留下馬匹,這小娘子給老子當壓寨夫人!」
戫兒驚恐,伏下身子在卻月耳旁低呼,「馬兒,馬兒,今番脫險,吾定加倍喂汝草料!」
卻月似乎感知主人心意,再度加速,直若流光一般,而馬背起伏極小,身後眾賊追之不得,暴跳頓做!
戫兒與馬匹越走越快但聽不到身後響動,欲放慢速度,然卻月來了興緻,一發不可收拾,她又感昏昏沉沉,一時也惱怒起來,取過馬鞭就打,「你這白毛畜生,害得我不夠,還要跑到哪裡去!」
那馬吃痛,加倍狂奔,戫兒一腳滑脫蹬子,身形極為不穩,便欲摔下馬去,心如死灰,「謝哥哥,你在哪裡。」
正在此時,兩道黑色閃電不知從何處竄出、一左一右襲去,夾住卻月!左邊馬上一三十許高大男子,面目冷峻之極,其坐下神駒四蹄處各有一叢灰色皮毛外,餘下通體黑亮,神俊非常,其速竟與卻月不相上下!右側那馬肩高八尺,極為巨大,鞍上無人,渾身漆黑,不見半點雜色,那縷馬鬃隨奔行而飄蕩,如劍如戟,散發蓋世霸氣,望之讓人心寒!
卻月敢與左側神駒競逐,卻對右邊神馬懼怕之極!二馬交叉之下,逼迫其減速!
「直背,沉腰!用力下傾!」那男子聲音低沉,側身握住戫兒腳踝塞入卻月馬鐙之中,而後再度翻身騎穩,旋即歉然道,「救你性命要緊,得罪莫怪!」
那男子身後亦跟隨一騎紅馬女子,絲毫不見遜色,女子嫵媚一笑,「藏予,多年不上戰陣,騎術還是這般精湛!」
「夫人說笑了!」男子原本冷著臉,回身面對女子時卻一團暖意融在眼中。
戫兒心中羨慕,身子卻也越變越沉,「若是謝哥哥他日也能對戫兒這般。。。。。縱死無悔了。」
三馬又奔行了數里,戫兒按照男子所教,漸漸控制馬速,卻月終於緩緩停下,戫兒翻身下馬,對二人行禮,「請問大哥哥,大姐姐,如何稱呼!小女聞詩戫謝過救命之恩!」
男子姓牒雲名婁煩,字藏予,亦是夏王座下名將,官至安遠將軍,其坐下神駒號『逐影』,影之偏斜,越遠越淡,馬匹四蹄毛色灰暗,而身軀漆黑,奔行又極速,是以得名!
女子名牒雲曲,為牒雲婁煩之妻,官至輔國將軍,其琴技當世無匹。二人微笑以答。
正在此時,謝無忌呼喊聲再度從遠處傳來,「戫兒!戫兒!你在何處!你在何處!」
牒雲曲聞弦音而知心意,笑道,「看看人家,便把佳人時刻掛在心上,當年汝卻趁我睡下,偷偷一騎奔到漠北去建功立業了!」
牒雲婁煩面紅,戫兒聽聞謝無忌聲音顫抖,顯是焦急無比,當即大聲呼喊,「謝哥哥,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謝無忌耳音極好,聞聽聲音大喜過望,就這般又過了一炷香方才從遠處看到,那馬四蹄一軟險些摔倒,謝無忌縱身而下,任由馬匹在一旁休息,飛快跑了過去,戫兒激動萬分迎了上去,二人抱在一處。
患之心中百感交集,但聞少女滿身芬芳,一時便欲吻她,忽而瞥見遠處身影,連忙鬆開戫兒,朝兩人抱拳,待走近處方才喜悅,「藏予、軍師將軍!怎是你二人!」
謝無忌早年不過十二、三歲年紀時曾在夏王軍中度過一段時日,除九原處少半數將領之外,餘下卻都相熟,藏予笑道,「你怎麼捨得她自己獨乘一馬?若有閃失,可怎麼辦?」
「藏予兄責備的是。下次萬萬不敢。」
「夫君,不如讓患之乘這『黑霸王』,反正他們也。。。。。。」
牒雲曲聲音極低,牒雲婁煩扭頭看了看那神物,卻月懼怕之極,躲得遠遠的,便道,「患之,我這裡有一匹馬,便怕你騎不得。」
「何神物?」謝無忌扭頭一看,當即愣住了,「這不是大王的坐騎嗎?」
「前些年本是大王在何處,他便在何處。近些年此馬一直養在。。。。。。養在幽州。近期大王要去河洛,我便先行帶去了。」
「正好我們也要去洛陽!」戫兒笑道。
黑霸王非常馬可比,其性霸道無比,卻內斂之極,生人勿進,認主極難!謝無忌緩緩走近,牒雲曲心中喘息,卻不見一人一馬有甚隔閡,當即大喜,「夫君,這馬當年只有大王的猛將『胡十萬』可乘,不想謝無忌竟也能行。」
「若他能駕馭,便交給他,你我二人倒也清閑了些。」牒雲婁煩道。
「黑霸王,我將你帶去大王處,亦借你馬力保護我家戫兒,望你成全!」謝無忌拱手一禮。
黑霸王側目瞅他,昂其前蹄人立,旋即平復,謝無忌大喜,翻身上馬,黑霸王待他坐穩,便朝來時路飛騰而去,直如驚虹射日,只幾個呼吸,便無影無蹤!謝無忌騎在馬上喜悅之際,緩緩調轉馬頭,黑霸王不加抗拒,順從無比,再度朝著牒雲婁煩三人處奔去,在眾人身前十餘丈處減速,不過幾步便停穩身子,絲毫不喘!
謝無忌翻身下馬,戫兒奔來,「謝哥哥!」
「嘿嘿!『我家戫兒』!」
「誰人說話!」謝無忌本拉住戫兒手掌,忽然心中一道聲音傳來。
藏予夫婦笑道,「既如此,暫且別過吧!告辭!」二人翻身上馬離去。戫兒不住朝二人揮手道別。
謝無忌牽著黑霸王走到卻月跟前,那白馬此刻老實異常,不敢亂動。戫兒笑道,「謝哥哥,咱們暫且迴轉吧!顧大哥哥、水姐姐、夏翁和他孫兒還在等咱們。」
「可這馬。。。。。。」
「此番我省的了!」戫兒一笑再上白馬背上,旋即往來馳騁,駕輕馭熟!
「當真天授也!」謝無忌大喜,亦上黑霸王,兩騎加速折返,先前那匹白馬不住咆哮,似乎極為疲累,只在後面慢慢跟隨。謝無忌和戫兒自在前面馳騁,不過頓飯功夫,便看到面色慘白的顧幼鋒手持長劍坐在大路邊休息。博恆見二人麵皮紅潤,神色親昵,心中無名火起,暴起一劍刺向謝無忌。
患之縱身下馬,狼狽躲閃,怒道,「顧幼鋒,你瘋了不成!」
顧幼鋒指著謝無忌,「老子累死累活,擔心你二人安慰,你這奸賊卻自風流快活,又不知從哪劫掠了一匹馬!老子卻在後面收拾這些雜碎,還他娘的中了一鏢!」
謝無忌大樂,博恆更怒,「你還笑!我恨不得扒你的皮,抽你的筋!」
「多謝顧兄,這次當真是小弟錯了!」謝無忌給他賠禮,深深一躬,戫兒亦下馬述說前番,顧幼鋒怒火漸熄,緩緩上前,見確是黑霸王,便咬牙道,「你二人乘大王的馬,我騎卻月,速速回去,這鏢毒性甚大,耽擱越久,治癒越是麻煩!」
戫兒頭昏腦漲,眼前變作四個人影,竟漸漸連呼吸都變得迫促,謝無忌這才發覺她臂上傷口,顧幼鋒大驚,「速速迴轉,不必管我!」
謝無忌抱起戫兒,黑霸王伏下身子,待他二人坐穩,剛要離去,博恆拉住韁繩,遞來一個瓷瓶,仔細囑咐道,「慢著,此為毒鏢解藥,外敷即可,而後多飲熱水,便可痊癒!」
「你怎有?」謝無忌大奇,卻被顧幼鋒不斷催促,當即卻不敢耽擱,黑霸王四蹄翻飛而前。顧幼鋒擦乾寶劍上血跡、勒緊傷口,朝卻月招手,那馬歡喜異常奔去,連帶身後白馬,二馬一人亦朝戴宇雄、夏阿翁二船處折返。
晚間,顧幼鋒早已外敷了解藥,又喝了數升熱水,出了一身熱汗,仗著年輕,緩緩逼出暗器毒性,戫兒形勢糟糕之極,傷處之血雖已化解,然仍舊小半毒性殘餘體內,在經脈中遊走不休。
兩船停靠岸邊,戴宇雄仔細觀察聞詩戫氣色,沉吟道,「此毒陰冷之極,若要全數驅散毒性,需借用陽剛功力為之。」
水婈君本已解衣,待用自己體溫給她驅寒,卻被顧幼鋒勸住,「不可,英兒功勁凜冽,這小娘不被凍成一坨冰才怪。可惜禹馳姐姐不在此。」
「那怎辦?」水婈君甚急,卻不想顧幼鋒朝謝無忌嘻嘻而笑,「便宜這小子了!」
水婈君怒道,「戫兒性命危在旦夕,夫君怎還有心說笑。」
顧幼鋒拉住水婈君,亦笑亦慰,「夫人,你可看過移剌大王那續寫得什麼亂七八糟的書。」
「這檔口你提此事作甚?」水婈君埋怨,博恆笑道,「但凡男女闖蕩江湖,必定遇到淫賊、必定女子中毒、必定是寒毒、必定需男子貼身驅寒,你說奇不奇!」
水婈君聞言,噗嗤一笑,「簡直胡說八道,哪有那麼奇!」
夏老翁聽到眾人言語,一時也沒注意,謝無忌一時彷徨,心中那聲音又傳來,「『我家戫兒』命在頃刻,此時還顧及什麼!」
謝無忌四下尋找,心中聲音暴起,「看什麼!不去救人,更待何時!」
「難道是『黑霸王』!」謝無忌大驚,黑霸王瞅了瞅他,神色鄙夷之極,自顧自低頭吃草。餘下兩馬距離它數丈之遠。
「罷了!若我毀了戫兒名節,自裁便是!」謝無忌下定決心,轉頭道,「夏阿翁,小子借您小舟一用,今夜卻委屈您先在岸上待上一個時辰,待一會戫兒傷勢穩定,您和魚兒再迴轉睡在倉里。」
「甚好!」夏阿翁點頭,夏魚兒奶聲奶氣道,「阿公,謝哥哥是大恩人,咱們能幫他做些什?」
「好孫兒,陪爺爺一起燒些熱水!」夏阿翁從舟中取出一隻大鍋模樣事物,古樸無比,謝無忌看的大奇,夏魚兒拍手笑道,「阿公,這是何物,這般美麗!」
謝無忌仔細看去,確是一口四耳銅鑒,二龍二鳳,鑒口下環匝一圈饕餮紋,大氣古樸!夏阿翁笑道,「孫兒,此物乃名鑒,一會謝少俠給戫兒丫頭療傷時,便以此物清身、凈手!去去晦氣!」夏阿翁將銅鑒放在一旁,架起大禍燒取船中大缶中清水,便即在地上寫了一個『鑒』字,夏魚兒比比劃划,亦寫來。
「夏阿翁博學多才,若非被蕭家迫害,便在縣中做個縣丞、主薄都綽綽有餘!」謝無忌走進艙內,撫摸戫兒頭頸,戫兒睜開眼睛,笑道,「謝哥哥。戫兒好冷!」
「閉上眼睛。」謝無忌將船艙兩側帘子拉上,緩緩退下上衣,露出精壯上身,戫兒本對黑暗懼怕之極,忽而感到胸腔、后脊、雙臂、雙腿均被一陣火熱包裹,慢慢渾身大汗淋漓,甚是舒泰。少女頸項處那玉劍竟緩緩放射出幽幽光芒,患之和戫兒借著微亮,四目交接。
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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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忌輕撫其背,已然汗透裙、衣。這般睡下定十分難熬,便摸了摸身邊銅鑒,內中水熱氣騰騰,將香帕投入其中,又在擰乾,展開,給戫兒擦拭。說也奇怪,戫兒原本眼中火熱,心房怦然,幾番整理下來,熱汗竟緩緩退去,但覺疲乏之極,便在患之懷中沉睡,一時竟香甜無比。
「莫非這古物真有奇效!」謝無忌大喜,呼喚道,「戫兒,且換來乾淨衣物再睡。」
「唔。。。。。」聞詩戫睡得深沉,謝無忌輕輕推她幾次,越發不敢打擾,便掀開帘子,朝水婈君處招手,誰知顧幼鋒那邊早早便即熄滅燈燭,謝無忌心底暗罵,「這廝便是故意不幫我,就連帶水姐姐也被他拉到艙中,卻又怎能打擾他們夫妻!」他眼看夏家祖孫在岸上圍著一堆乾柴取暖,然夜風甚冷,心下不忍,「總不能讓他們二人挨凍,我便勉力為之!」
謝無忌再度關閉艙簾,用打火石點亮小油燈,借著亮光,緩緩掀開被子,便即閉目,用香帕擦拭戫兒身子,時而聽到她呢喃細語,便即停手,而後從邊上拿起抹胸,對這燈光仔細觀看,大惑不解,「這個要怎樣穿戴?」
謝無忌左思右想,不得要領,又掀開被子,細看之下,雙眼竟再也移不開,也不知過了良久,方才狠狠抽了自己兩個耳光。
「謝哥哥,孑孓來擾。。。。。。不。。。。。。」戫兒輕聲嘆息,謝無忌眼中含淚,忽而下定決心,「我便堂堂正正給戫兒換衣便是,只要心存正念,天地萬物何懼之有!」
患之額頭上汗水滾滾而下,自用手帕擦了又擦,便以被子蓋住戫兒上身,即拾起替換之布裙,一時千難萬險,混忘記自己如何完成這般偉業,這才給戫兒蓋好全身,長出了一口氣,便即欲端起銅鑒起身離去。
「謝哥哥!」謝無忌正待離去,戫兒深情呼喚,驚得他五內不寧,「戫兒,你剛剛。。。。。。」
戫兒再無動靜,謝無忌借著月光仔細看了幾看,這才嘆息,在她頭上輕輕一吻離去。
「夏阿翁!快讓魚兒去睡吧!」謝無忌上衣已然穿好。夏阿翁點頭稱是,又將銅鑒中水倒掉,在此倒入新燒熱水。謝無忌在銅鑒中洗了洗手,笑道,「阿翁,您這寶物可是祖傳?」
夏阿翁甚有得色,又道,「此乃三代古物,吾家也不知流傳了多久,一直捨不得用,然祭祖之時,或是家人生病,以此洗浴四肢,竟頗有神異!」
謝無忌仔細看,確是古樸無比,嘖嘖稱奇,又聞道鍋中飄出肉、面混合之香氣,一時方才想起轆轆飢腸。
「我下了幾碗面,且再吃點,今夜甚冷,或還有雨,一會我用油布遮住,便是睡在船上也不怕了!」
夏魚兒吃飽喝足,在樹下拉了泡屎,這便一蹦一跳回到船上,過不多時,他便急匆匆跑來,看到謝無忌仍在埋頭大嚼,說道,「謝大哥哥不好了,戫兒姐姐又說胡話了!」
謝無忌大驚,看了看鍋中剩面,又望了望小船,便即放下碗筷回到船上,但見戫兒氣色甚好,只是頭頸仍舊微熱,便對魚兒道,「你且躺下先睡,若是戫兒姐姐呼喊甚急,再叫不遲,我替汝阿公收拾油布,大雨來時方才妥當!」
「嗯!」小娃不住點頭,倒頭邊睡,不過幾個呼吸,便即睡熟。謝無忌偷笑,疾速轉身離去,又將鍋中面吃了個底掉,方才漿洗一番,收拾在一處乾淨處,留待明早造飯。夏阿翁早已收起那寶貝藏到船上。
「可惜馬匹便要淋雨,如何是好!這姓顧的當真不是個東西,竟連自己愛騎也不顧了!」
謝無忌心底暗罵,四下尋找馬匹,豈知黑霸王不知何時,竟已奔到遠處山腰左近,連帶卻月與那白馬亦在其身側!
「神物有知!」謝無忌大奇,待走進那處時方才發現竟是個山洞,內里空曠,甚能避雨,「當真是絕佳養馬之處!」
謝無忌甚是喜悅,他對著黑霸王躬身一禮,將三口豆料袋子放在三馬跟前。
卻月與白馬暢快吃食,黑霸王昂首~長嘶,不為所動。
「莫非是黑龍托世不成!」謝無忌甚是敬畏,緩緩迴轉小船處,
夏阿翁已然將油布鋪蓋整齊,又用釘子釘住,這才在船頭船尾鋪好,「若雨下的太大,只得在艙中坐上一夜,卻也好過變作落湯雞!」
謝無忌正待沿著油布縫隙鑽入船中,身後一人輕拍其肩,「且來,我和你說!」顧幼鋒引謝無忌到林中僻靜處,患之問道,「你那解毒藥到底何處得來?」
顧幼鋒緩緩述說,原來謝無忌因馬快,與眾賊只一個照面便即離去,博恆奔行而來,卻與眾山賊相遇,雙方當即大打出手。顧幼鋒雖比不得絕頂高手,但要對付十幾名賊人尚且容易,只數回合便擊殺賊首與眾賊,餘下人本待一鬨而散,顧幼鋒大怒,劍氣縱橫而起,眾賊小腿傷痛,哪裡跑得動。
「今日我便將汝這些惡人全數活剮!」顧幼鋒提劍而前,餘下賊人眼中含淚,見顧幼鋒衣著華麗,心中大恨,竟奮起搏命!博吟眼望眾人神色,一時驚訝萬分,怒火攻心,「汝等殺人劫財,罪大惡極,還敢反抗!」
「你們這些錦衣玉食的王侯子弟,便只知道欺凌我等這些布衣,侵佔了大王賞賜我們的田地,又霸佔我等家財妻子,今日我跟你拼了便是!」那男子神情悲憤,雙手伸出如惡鬼一般撲來!
顧幼鋒大駭,一劍刺中他胸口,心中一奇,便即收力,「這人武功甚差,我且問個明白,再殺不遲!」
那人自知必死,奮力向前,餘人悲痛哭喊,「大哥!」
「我怎沒死?」男子中劍倒地,撫摸胸口頭頸,一時呆住了。
「你有何冤情,且說與我聽!」顧幼鋒收劍而立,並不殺他,那人與眾兄弟相擁而泣,哭聲震天。顧幼鋒嘆息一聲,「你們可是谷陽人士?」
「你。。。。。。你怎知?」眾人驚慌,胸口挨了一劍那人怒道,「我們死便死了,還怕什麼!便直說是了!承蒙壯士不殺之恩,我本來是龍成軍十長姓王名當,卻和此地王家那些畜生毫無關係,當年也跟隨大王漠北劇戰卓陀洪,僥倖生還!大王見我等英勇,又見我們鄉親年齒已大,便賞賜數千錢回鄉,依大夏律,又賜給我等每戶十畝公田,五十畝私田!我等喜出望外,無不感激大王恩德,本來日子過得紅紅火火,我兄弟前幾年又娶了媳婦,可誰知。。。。。。。」那人說到一半,已然泣不成聲!
「大哥,我說!壯。。。。。」王當之弟王全瞅著博恆,不住打量。
「我叫顧幼鋒,汝等勿怕,我因看不慣大族作為,已經和家中決裂!現在也是布衣!」
眾人聞言,這才平復,那青年苦嘆道,「數年前,天下大定,本來我們日子過得不錯,可本地王家卻不斷侵擾,前年,我妻被他家活活打死,家中土地也被侵奪!僅餘十畝公田,如何養活二老!」
「難道你們都是龍城軍將士。。。。。。」顧幼鋒又看著餘人!
「我們也是這般啊!」
顧幼鋒再度怒目而視,「龍城軍軍規背來我聽!」
那胸口中劍漢子昂首道,「不得滋擾百姓,搶掠民資,不得奸~淫婦女。」
「汝等可為之?」
「我們劫掠錢財只為活命,萬萬未曾殺人,更不敢搶掠婦女!」眾人嘆息,旋即昂首抬頭,指著地上那賊首,「他和那些雜碎卻不是軍中人,乃一慣為盜!」
顧幼鋒見眾人神色,心中悲嘆,從懷中取出十貫錢,並將綉有『顧』字之錢袋一併遞給王當,手指谷陽方位,如今鳳舉將軍與戴億方將軍就在谷陽,姓王的已然下獄,汝等可報我名,前去報效朝廷,國家正是用人之時;若有冤情,鳳舉將軍自會秉公辦理!
眾人聞言,喜極而泣,立時跪下叩頭,「謝大俠!汝為我等再生父母,若我們父母妻子大仇的報,定然為你立生祠,請先受小民一拜!」
「趁著未曾天黑,快去吧!」顧幼鋒拉起眾人,王當道,「顧少俠,且隨我來,寨子中尚有被地上這畜生略來的幾名女子,該讓他們一併歸鄉才是!」
「甚好!」顧幼鋒大喜,眾人走過里許,到了一處如同狗洞之處,眾人眼中神色落寞,顧幼鋒眼見王當矮身鑽入其中,一時悲從中來,回過頭去!
過不多時,三名顏色周正民女魚貫而出,看到顧幼鋒無不磕頭跪拜,「謝顧俠士!」
「顧大哥!這幾個女子若是沒我大哥阻攔,早就被你殺死的那個畜生糟蹋了!」王全嘆息。此時王當也從洞中爬了出來,憨厚一笑,「顧少俠,這便圓滿了,若救不得這幾個無辜女子,末將定是愧疚一生!」
「好漢子!」顧幼鋒拍了拍他肩膀,
「顧大俠,此為毒鏢解毒藥物,我剛從那畜生身上搜出來的,外敷即可,而後多飲熱水,此毒毒性不強,便是陰寒了些,三日內且多食溫熱藥性食物,便可痊癒。」王全恭敬遞過幾個瓷瓶。
「事畢后眾漢子與三名女子朝谷陽迴轉。」顧幼鋒講述至此,嘆息良久!
謝無忌又復大怒,「王家這些奸賊,竟連我大夏龍城軍將士私田都敢搶奪,天下還有誰人不可欺!」
顧幼鋒憂慮道,「汝此番說的極對,照這樣下去,不出十年,咱師傅費盡心力所施行之均田制土崩瓦解之時,便是大夏兵制消亡之刻,到時候內憂未除、若外患又起,社稷危矣!」
謝無忌大驚,「你也懷疑師傅便是夏王?」
顧幼鋒哈哈一笑,「我還以為汝是傻子!師傅便是宗主,宗主便是夏王。」
謝無忌暗暗搖頭,顧幼鋒追問,「我且問你,左手使劍,比右手如何?」
「自是不如!」
「如何不如?」
「該當是只會用最熟之劍招!」謝無忌說道。
「那如是左手寫字呢?」顧幼鋒擠眉弄眼笑問道。
謝無忌拍手驚叫,「原來如此!」
顧幼鋒稱讚,「師傅每次留給我的書信,字體歪斜,然劍意澎湃,圓轉完滿,若是這字反著看,卻與咱們大王字跡一般無二!」
謝無忌忽而大奇,怒道,「你偷看過師父給我的私信!」
顧幼鋒尷尬一笑,「師父每每單獨給咱留下信件,彼此信息又不通達,是以。。。。。。你彆氣,此為小節,咱們略過不提!」
謝無忌本舉起拳頭,此時又沉默不語,轉身回船上,顧幼鋒嘿嘿暗笑,抬頭中,面頰濕潤,天上竟下起雨來,忙即飛身鑽入船上溫柔鄉中,卻被水婈君一腳踢到一旁,痛呼哀哉!
患之心中忐忑,又甚覺顧幼鋒言之有理,想起那些鄉民悲慘遭遇,心中鬱鬱寡歡,忽而也感到雨越下越大,忙沿著油布縫隙鑽入船中,又探頭到艙內仔細探看,戫兒呼吸綿綿,細長睫毛在月光掩映下嬌柔可人,謝無忌痴痴看了一刻,便即塞好艙簾,耳中聽聞雨水打在油布與江面上聲響,蓋好被子躺在船尾呼呼睡下。戫兒迷迷糊糊中喃喃笑語,「謝哥哥。。。。。。真是傻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