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故地溫舊事

「所以，今天你真的打算陪我出去玩啊？」葉晚秋道。

林醫生笑道：「那能有假？」

葉晚秋：「那……你的口罩是打算一直戴下去嗎？我有臉盲症誒，說不定以後你摘了口罩我都認不得了。」

林醫生：「沒辦法，現在還不能摘。還有，你這次也認出我了不是。」

葉晚秋：「那是因為這是在醫院啊，你上次也是這副打扮的。」

林醫生：「說不准我下次見你就摘了口罩了。」

葉晚秋：「嘿嘿，是嘛？我在期待。」

……

葉晚秋：「怎麼到了這兒？」

林醫生：「什麼？你來過這裡？」

葉晚秋：「我小時候住在這，吶，你看，那邊的花園就是我以前的家。」

林醫生：「那我們就在這附近逛逛？」

葉晚秋：「好啊，那我帶你去個地方好不好，特別漂亮的一個地方。」

林醫生跟在葉晚秋後面，穿過叢叢花海，來到了一顆石榴樹下，這時的大樹還未綻放花苞，但有著不少新芽隨風搖曳。

葉晚秋：「這顆大樹好看吧，這片土地之前是一個大我幾歲的哥哥的家。那時候我倆都還很小，常常一起玩兒。」

林醫生打趣道：「這麼說來，小葉還有青梅竹馬呢。」

葉晚秋：「那是。我和他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兩人都在撿小石子，我們看上了同一塊小石子，為了它，我們打了一架，那時候都還小，不知道是不是他有意讓著我，反正最後他被我打哭了，小石子也被我拿走了。」

林醫生：「那他豈不是很沒用，連個小女孩都打不過。還是說，他根本不捨得打。」

葉晚秋：「誰知道呢。後面，我們相互陪伴著，一起長大。我六歲那年的一個黃昏，頭頂柔和的橙光打在我們身上，我和他一起在石榴樹下玩過家家。恍惚間，一陣清風拂過，硃紅色的花瓣隨風飄搖，落了一地。他伸手擦了擦我額頭的汗，另一隻手遞上一隻百合花，認真的跟我說，葉葉，我長大了一定會娶你，等著我長大好不好。」

葉晚秋：「當時我特別高興，還問他，可是你也要等我十幾年誒。你知道他當時怎麼回答我的嗎？」

林醫生：「怎麼回答的？」

葉晚秋：「他說啊，不管是十幾年還是幾十年，只要有你在，我都願意等。」

林醫生：「那你們現在，還有聯繫嗎？」

葉晚秋：「早就沒了，七歲那年這片土地拆遷，我們各自搬家，後來再也沒見過……」

沉默良久后，葉晚秋抬頭望著滿目青蔥，再次啟口：「我拼了命的想要記住他的臉，可是，我做不到。我一直很羨慕那些見過別人一面就永遠不會忘記的人。至少，很多重要的人不會被淡漠和錯過。」

林醫生心想，那樣的人其實也羨慕你，很多重要的人即使不會忘記，也有可能再也無法相遇，只是在夜不能寐的午夜徒增幾份思量的籌碼罷了。

「小葉是不能記得與他們的具體過往嗎？」

葉晚秋：「不是的，除了他們的臉，很多事我都記得。」

林醫生：「這確實是一件令人遺憾的事。我們每個人都會有一些異於常人的稟賦，不管你願不願意，它都伴隨你一生。雖然我們不能決定它是什麼，但我們可以決定怎樣運用它。往好的方面想，糊糊塗塗的過一生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葉晚秋想了好久，點了點頭。

落日斜照，少女的影子被拉得很長，他們在萬花叢中流連，彷彿不知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