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
閉上眼睛等了會兒,也沒有疼痛的感覺。
難道掏心其實不痛苦?那為什麼牛三那麼害怕?梅用緩緩睜開雙眼。
眼前一片淺青色布料,看上去細緻又金貴,一眼就知價格不菲,還沒等抬頭去看,頭上就搭上了只乾燥溫暖的大手。
「沒事了,那邪祟已被我打散,現在沒事了。」
」孩子,你的家人呢?是不是走丟了?我送你回去吧?「溫柔的嗓音說著,一邊解開捆綁梅用的麻繩。
看這孩子腿上全是鞭打的痕迹,又被人捆著的虛弱樣子,寧昭以為這個可憐的孩子是被人偷偷拐來的。
方才途徑此處,察覺到有邪惡力量的氣息,等寧昭找到這裡的時候,就看到邪祟要傷害這個孩子,這才上前出手,救了這孩子。
看那邪祟的樣子應該是山中亂葬崗里的怨氣太重,讓它生出了惡靈,吃人血腐肉為生。后又取各棄屍的不同部位並湊出了一副實體。
這兩人應該也是誤打誤撞,闖進了這裡,萬幸的是經過不遠處村莊時,發現村莊的外圍有修士留下的法陣,保護村裡的人不受邪祟的侵蝕。否則這邪祟下山後不知道還要害多少人。
「不,不是......」許久沒有進水導致嗓子干啞,梅用艱難的發聲后,仰頭暈了過去。
寧昭見人暈過去,也沒問出什麼信息。於是抱起身上沒幾兩肉,輕的可怕的小女孩下山去了。
......
不知過了多久,梅用躺在床上緩緩的睜開雙眼。一種神清氣爽的感覺充斥著身體,這是從未有過的放鬆感覺。
梅用怔了一怔,慢慢的從床上坐起,觀察著周圍的環境。
只見四周裝飾樸素,窗明几淨,大好的陽光從半開的窗扉中跳躍進來,空中細微的浮沉和著陽光曼妙著舞姿。
梅用看的入神極了,這樣美麗祥和的畫面是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的,光是看著就是莫名的開心。
「咿呀~」廂房的門有些年頭,輕輕的推開門也會發出點有些刺耳的聲音。
「醒啦?你昏迷了三日,喂你吃了丹藥也不見你醒過來,我還以為你還要再過段時間才能恢復呢,看樣子是我多慮了。」
梅用側過身,只見一個衣著青色外衫,渾身氣度不凡的中年男人,右手拿著把連梅用這樣沒見識的人都覺得是寶貝的長劍。
只一眼,梅用就認出了他是救自己的那位。
「謝,謝謝。」聲音微不可聞,但在修道者寧昭的耳朵里顯得格外的清晰。
寧昭走進倒了杯溫茶遞給梅用,「嗓子都啞了,喝點潤潤喉。」
「不著急,也別怕,我是鄺凌山上的修士,原本在遊歷,昨夜經過那山時感到有邪祟的氣息,這才救下了你。」
「我已找大夫為你診治了外傷,你這小小年紀身體虧空的太厲害,以後的多補補。」
「謝,謝,仙人。」梅用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以前只隔著院牆偷聽到村裡上過學的孩童談論過仙人會是法術,會救人,長得還十分的美麗。
這位就是仙人了吧。既救了自己,還這樣的溫柔,一定是仙人。
「哈哈,仙人談不上,我只是泛泛修道路上的一員。」
「小姑娘,你家住何處呀?看你應該是被人拐走的,我送你回去吧!」寧昭上前輕柔拿過已經喝空的茶杯,低聲慢慢的問。
「。。。,沒,沒有。」梅用低下了頭,長長的泛黃細發遮住了臉,「他把我捆著給那個人的。」
一時之間沒了聲響,寧昭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面對這孩子簡短的表述,寧昭噎了口氣。
自下山歷練幾年以來,也接觸到形形色色各樣的人和事,不是沒有見過父母賣女兒的場面,甚至到青黃不接,食不果腹的慘淡時候有些喪失理智的人還會易子而食,但這都是在沒有辦法,完全沒有生路的情況下。
那個父母不疼孩子,即使是在賣孩子的時候也是啼哭不止,失了理智還是無法接受自己對自己的孩子下手。
沒想到竟還有這般狠心的父母,親手縛上繩索,如此冷漠的將孩子當做貨物一般。沒想到這孩子的境遇是這樣的艱難。
「哎~」寧昭嘆了口氣,看樣子是絕不能將孩子送回她的家中了。
「可惜你天資不夠,不然就能跟隨我入修道一途。放心,我一定會將你安置妥當,你就好好的將養身體。」
「謝謝,仙人。」
「莫要再叫我仙人了,我名喚寧昭,修道之人叫我寧真人,你也這樣叫吧。」
「寧,寧真人?」
「恩。」寧昭有心讓梅用多說說話,便細細的問著梅用各事,「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呢?幾歲啦?看樣子應該有五六歲吧。」
「梅用,八歲吧。」梅用也不知道自己幾歲,只是經常聽梅屠夫喝了酒怒罵自己,嫌養自己八年這麼久的時候,大概知道今年自己應該是有八歲了。
「沒用?「怎麼起這個名字,看樣子家裡的人應該是極其不待見小女孩,八歲的年紀卻像個五六歲孩童一般,也是吃了許多的苦楚。寧昭暗自心想,一定要為她尋個好人家,好好的照顧她。
「村長說是梅花的梅,有用的用。」梅用解釋。自己也不識字,這還是當初問村長的時候,村長回答的原話。
「這樣啊~」原來姓氏為梅,寧昭明了。
「這名字實在是不好,我非你父母,也與你無任何無瓜葛,你可願意讓我為你換個名字。」寧昭解釋道,「換個名字也算新的開始,你以後與人交際也方便。」
「願意的,寧,寧道長。」梅用萬分感激,知道道長給自己改名字是為了自己好,願意為自己改個名字,已經是自己天大的幸運了。
「起名字這事馬虎不得,這樣吧,你好好休息,容我想想,明日再來告訴你。」
伸手扶梅用躺下,多多靜養才能好的更快。
」恩。「梅用乖巧點頭。道長說什麼自己都要好好的聽話。
「真乖。」寧昭輕撫小女孩細軟的髮絲后,關上房門走出了廂房。
經過一夜的仔細思量,寧昭終於想出個名字,和小姑娘正好合適。
「扣扣。」門輕輕扣響,梅用知道是寧道長來看自己了。
先前以為梅用還在昏睡當中,所以才直接推門而入,後來知道人醒過來后,每次進門前都會敲敲門提醒。
「請進。」
「我想了一夜,為你取了個名字,你看怎麼樣。」說著遞上一張寫著三個大字的信紙。
字體方方正正,法度嚴峻,氣勢磅礴,縱然是不識字的梅用也覺得這字有氣勢極了。
寧昭指著紙上三個大字,一邊指,一邊念。
「梅,時,庸。」
「怎麼樣?時庸二字取長記中庸之意。中不偏,庸不易,你年紀小小就吃了許多的苦頭,希望你今後的人生不偏不倚不改變,保持常態,安穩一生。「
「先前見你在邪祟面前既不驚恐也不畏懼,處事不驚,希望日後你亦能如此這般處事待人。」
「尋常人這一生,能安穩平庸的過一輩子,已是極大的幸運。」
」如何?「寧昭帶著滿是厚繭的小手一筆一劃的順著字跡感受。
「謝,謝謝。」梅用有些更咽,除了村長外沒有人向寧道長這般對自己充滿善意,「我喜歡!」
視線開始模糊,這種難以言表的感覺,梅用不知道該怎麼來形容,只覺得心裡酸酸漲漲。
「乖孩子,以後咱們就叫時庸,時庸~」寧昭頭次見小女孩子哭的這般難受,只好說說話來緩解緩解她的情緒,「哭吧,哭吧,就當做紀念梅用的離開,迎接時庸的到來。」
本想安慰女孩不哭,可轉念一想,哭出來或許還好點,年紀輕心事太重對身體不好。
「嗚嗚~」側著身在寧昭懷裡嚎啕大哭起來。
吃過苦楚的人在苦的面前不會輕易掉下眼淚,可只要有人釋放善意,嘗到甜頭后再回想往日的境遇還是會忍不住的悲泣。
為什麼是自己?自己什麼都沒有做錯,為什麼要這樣對自己?
生而為人,總有些是自己不能選擇的,如果可以,人人都想要最好的,最優秀的,有溫柔的母親,又善良的父親,還有活潑可親的姐姐。
既然不能選擇,那麼只有抓住機遇,擺脫天生的桎梏才是未來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