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魏王客卿白玉令
周圍的僧眾和車隊侍從們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明戒兩手中的器物,眼神中儘是熾熱。明戒面色僵硬,他右手握著一塊無瑕白玉佩,指節握得發白。
白玉再無瑕、再金貴,到底是抵不過上面浮刻的一個魏字來的貴重。
魏王,當今聖上的親叔叔,與先皇同母。此外,他有一個更加響亮的名號:南朝武神!他一身武藝冠絕天下,古今兵法倒背如流,戰功無數。
魏王十七歲時便已統率三軍,僅用五年便蕩平十八國中的七國,二十三歲便打下了而今的南朝天下,令無數花甲老將汗顏,為之嘆服。
據傳,魏王最善騎射,能將十石強弓拉至滿月狀,弓弦顫聲如若龍吟,簡直能比肩守城重弩。魏王是個無可比擬的傳奇,曾單人單騎單弓單箭單戟追殺有著三百禁衛護衛的一國之君。孤身入陣一箭奪魂,最終一桿大戟破甲三十六后揚長而去。此戰他一戰成名,而那年,他才十八歲。
南朝建立三十載,歷時兩位皇帝;魏王掌大權兩朝。南朝能建立魏王有八成功勞。而當今聖上能坐穩皇位,他卻是有十分功勞。先皇突發疾病,還未立下太子人選便駕崩而去,臨終前只是抱著魏王的手哭喊道:「打這江山不易,切要守住。定要北伐北國,西征梁朝,給我南朝後人留個千萬年的太平盛世!」
明眼人都知道,先皇這是要讓自己的親弟弟接過南朝二十三州的江山。這也是當時南朝幾乎所有人期盼。畢竟先皇駕崩時,最為年長的皇子也不過才十五歲,難堪大任,而魏王卻已經是南朝子民心中的英雄,整個南朝論雄文武略無人能出其右。
再看外敵,北有北國虎視眈眈,國力不輸南朝。西有梁朝擁兵四十餘萬,最善騎戰,號稱馬踏天下屠盡他國忠良的鐵騎不斷擾境。形式嚴峻,非是能力挽狂瀾者不可扛過南朝大旗。
朝庭文武百官皆有意讓魏王登基。而那魏王卻是連那龍椅前的台階也不曾登上,面向文武百官發聲:「先皇只對我下了兩詔,一詔是鎮守我朝山河。另一詔是讓我蕩平北梁二朝,不曾讓我坐這龍椅,所以這龍椅我坐不得。」
魏王不單單是說,也做到。他力排眾議,將年僅十三的五皇子推上皇位,並親力軍政事務,而每逢決斷他總是細緻地給年幼的皇帝講清利害,悉心教導,最終上請皇命,從不獨自下令決斷國事。
南朝初始魏王為最大功臣,卻將皇位讓與兄長,只討了五十萬兩白銀靠賞三軍。兄長駕崩,又將唾手可得的皇位讓與侄兒,並全力扶持。這二讓皇位的忠義之舉引得學林無數學士爭相稱讚,不少稱頌魏王的詩賦膾炙人口,婦孺皆知。
便是兩大敵國的國君也曾讚歎:「死當謚忠武。」
朋戒雖說得過不少權貴的獎賞,但從未得過如此物件。一位親王的門客令可謂價值連城,而權傾朝野的魏王門客令則是無價之寶了。魏王門客玉令一共現世過兩次,而明戒手中的則是第三塊,讓他好不震驚。
明戒回過神來,無視了周圍的熾熱,不慌不忙的將手中的東西好好收了起來,然後默默望著漸漸遠去的車隊。凈離方丈走到了明戒身前。
「方丈。」明戒雙手合十。
「你在寺中待了十四年,日子過得不滋潤,這些我都知道。但你要知道,你是佛門弟子,只要身在佛寺一日便要守一日戒。當年我給你取法號明戒便有此意。」
明戒沒有回應,只是低著頭,目光閃爍,不知在想些什麼。
「罷!你獨自決斷吧,只是莫要害了自己。」凈離方丈轉身離去。
人群逐漸散去,明戒卻留在原地,端詳那塊無價玉佩。他在離塵寺中待了十四年,抱守了佛門戒律十四年,兒時的童真,而今年紀應有的熱血他從未品嘗過。不是他不願去過仗劍走天涯賞盡世間繁華的逍遙日子,奈何老天不肯賞賜他一個選擇的機會,從小便前途已定。
俗話說打狗還需看主人,魏王府內的奴才到了府外,一些個小官小富的也得好生招待著,不敢得罪。而魏王府的客卿地位就更高了,一些個有品級的權勢官員也要去奉承奉承了。
這一刻,明戒十餘年修養的禪心顫動了。
「郡主,您怎麼魂不守全的?」萍兒偷笑著說道。
「今日我有些衝動了。」雲顏一隻手托著頭支在車窗上,滿臉的愁容讓她有了一種別樣的美感,惹人憐愛。
的確,手握魏王門客去令共有兩位,一人從一品,一人正二品,而今第三人竟是個不及弱冠的小和尚,足以讓那二位被天下兒嗤笑了吧……萍兒心中想著卻沒敢說出口。
「那小和尚生得著實俊俏,與京城的那些個公子哥相比少了幾分銳氣,確實討人喜歡。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睛,始終靜如止水,連小姐這般傾國傾城的容貌都不能讓他動容,這個年紀里恐怕只有他一人有如此定性了吧,著實難得。小姐肯定也都注意到了,所以一時被沖昏了頭腦,才做出如此衝動之事。」萍兒打趣道。
二人雖是主僕,但從小便相處在了一起,形同姐妹,情誼深厚。
雲顏去手一揚,輕拍在萍兒頭上,面色紅昏,嘴角含羞,惹人心生一嘗之意,著實無愧萍兒一句傾國傾城的讚譽。
「說什麼呢?何種青年郎俊我沒見過?豈會著迷一個和尚?」雲顏嗔道。
話說得硬氣,但云顏臉蛋上的緋紅卻出賣了她。明戒那張清秀英俊的面龐對於女人的殺傷力是毋庸置疑的,尤其是雲顏這樣情竇初開的懷春少女,雖說談不上一見鍾情,但一睹之下讓她們魂牽夢繞幾十日卻也並非是誇大其詞。
萍兒嘟著豐潤的朱唇,玉手輕揉著後腦勺,心中委屈念道:明明就有!
雲顏不再理會萍兒,目光再次投向車外一望無際的黑暗之中,腦海中漸漸浮現出小僧的英俊容貌。
雲顏正值豆蔻,傾國容貌世間難覓,可壓倒京城無數花魁才女女,風華絕代,那婀娜的玲瓏身段著實讓人瞟上一眼便流連忘返,難收心思。這般的司馬雲顏,也難怪追求她的才子郎俊能遍布京都了。
可這麼多的才子郎俊卻無一例外都是奔著她的姿色和魏王的權勢而來。畢竟魏王只有這一個女兒,且魏王妃逝去多年魏王也不納新,連個妾都沒有。誰若是能把雲顏迎娶為妻,便能得到幾乎無上的權力,魏王諾大的家業也等若一併攬人懷中,就此為雲上真龍。
可那身世凄慘的英俊小僧看她的眸子卻始終平靜。若說不知她的身份,可小僧卻連她傾國之貌也不做欣賞,與那滿城郎俊全然不同。
車隊駛入城內,便各自分散,幾人身份特殊,即便城中已至宵禁時刻,仍暢通無阻。甚至一些個巡夜衛士見到,還要在暗中護衛,這便是權勢。
雲顏所乘的馬車自一入城便沿著京城的主幹道駛進,向著京城那並非最繁盛卻是無數人想要擠身的地帶——皇城。
京城分作外城內城皇城宮城四城,越向內便越是威嚴,便越象徵著所居之人身份的高不可攀。宮城乃是皇帝所居之城,皇帝的日常起居與政務處理便都在此中完成。
皇城則是宗室之人與權勢勛貴所居之城,就算是坐擁百萬貫家財的賈商也難以擠身,至少要是三品官員才有資格帶族入住。魏王府也在此城之內,其佔地之廣、美景之勝比及宮城也是不遜色。
「王爺,小姐回來了。」一位全身黑衣只露出一對銳利如鷹眼睛的健碩男人單膝跪地,向堂上之人彙報。
堂中各種名貴器物遍布,一片輝煌。堂上坐著一位白衣長者,一對溫和的的眼睛因笑容而微眯,兩鬢垂下幾縷白髮,面如刀削,俊色猶存。一身金絲白袍被衣下的肌肉頂得微微隆起。白色長發自然地披散在身後,如一件披風,兩個姿色上乘的婢女正拿著白玉梳子為其理順髮絲。
此人便是當今朝堂之上獨攬軍政大權的魏王——司馬博銳。
「下去吧。」魏王聲音中氣十足,略帶悅耳的磁性。
黑衣人當即退到門外。不多時,一陣銀鈴般的聲音傳來,魏王抬手一揮,身後的兩個婢女便退到兩邊。
「父王!父王!」
魏王笑容愈加溫和,張開雙臂但並未起身,下一刻雲顏便如一隻乳燕般投入魏王懷中。
「今日又任性了?」魏王瞧著懷中的寶風女兒,滿面歡喜,笑容慈祥,全然沒有坑敵百萬的武神樣子。
「人家無聊嘛,整日待在府中又沒什麼好玩的。」雲顏撒嬌道。
「皇宮裡都沒有的有趣物件府上都有,還不好玩?」
」從小玩到大,早就膩了。唉呀,不說這些。父王,今日看您格外開心,是有什麼大喜事嗎?」
魏王笑了笑說道:「確實是有一件難得的喜事,你劍吟哥哥一年前到了北境邊關歷練,聖上封他做了一個校尉,但卻不怎麼跟那些個北蠻子往來。許是他覺著無趣,帶了三十人馬便去夜襲北蠻子邊境大營,連斬了北蠻子七個校尉,斬敵四十七,最終一行人無傷而歸,大揚了我南朝國威啊,狠狠打了那幫北蠻子的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