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湖邊老人
「被這頭痛病困擾多年,從未如此舒暢,真是多虧了您,請受老身一拜。」頭花發白,穿著樸素的老嫗,感動的要起身行禮。
秦修立刻扶助她,笑道:「不必行如此大禮,往後需注意飲食,莫要吃辛辣、生冷的食物。」
這已經是最後一位病人,至此,寶葯齋大半天不能消化的病人,在這秦修這裡全部得到救治。
「不論如何,都是小神醫救助我等,還減輕了銀錢負擔,請受我一拜。」
人頭攢動的大堂中,白衣書生恭敬行禮,周遭的人們亦是跟隨,發自內心的對秦修感到尊敬。
「這書生竟有如此醫術?」悠然端著茶杯,坐在老爺椅上的趙輕舟,腰背緩緩挺直,這才察覺杯中茶已經涼了。
他心中震撼無比,近兩百位病人,這書生不過兩個時辰就看完,而且從未出過差錯,這等手段堪稱妖孽。
趙輕舟自認出身醫藥世家,期間觀察書生問診、用藥,頗有種大道至簡的味道,其中頗多手法,他甚至都看不清原理。
幸虧沒有把他趕走,否則我要後悔死,真是打眼了,差點錯失這塊璞玉……趙輕舟臉皮輕抖,直勾勾的盯著書生。
「先前所說能治我的病,多半也是真的!」趙輕舟激動的抖起腿來,啪的放下茶杯,笑眯眯哼起了小曲兒。
就在這時,鄧成賢從人群中走來,深沉的望著秦修,躬身行禮道:「先生大才,成賢自愧弗如也。」
他那邊最後幾個病人,在見到青民坊的情景后,亦是紛紛投向這邊,他本是京城神醫,見狀自有不服,便過來瞧瞧這庸醫。
誰知在坊外觀摩越久,鄧成賢的駭然就越多,那書生藥理之道、針灸之道……皆是全數勝過於他。
此刻在鄧成賢看來,若是將醫術比作星辰,他或許是最明亮的幾顆之一,但這書生卻是一片星河!
雙發差距乃是雲泥之別,鄧成賢胸中的傲氣自潰,剩下的只有滿目敬畏,此刻出來見過書生,誠懇道。
「先前是我心高氣傲,不明事理就罵了先生,還望您恕罪。」
秦修微微頷首,不做理會,而是看向大堂外,笑吟吟的道:「陳公子來青民坊,是想要看病?」
陳鯨提著碎星花,臉龐陰沉的要滴出水來,尤其聽著周圍人的竊竊私語,額頭上青筋暴起,恨不得轉身就走。
秦修眼見他不願說話,也不做理會,轉身就要踏入青民坊。
「姓秦的,你的碎星花!」陳鯨冷眼望著秦修,猛然扔出碎星花,寒聲道:「東西給你了,莫要在此搗亂,壞我寶葯齋生意。」
秦修接過碎星花,正色道:「小生治病救人,何來搗亂之說,只許你寶葯齋治病救人?」
此言一出,病人們也是紛紛開口,神情憤怒的指著陳鯨。
「你們寶葯齋葯價、診費如此高,還不允許小神醫治病救人?」
「這還有天理,這還有王法嗎?」
「滾出去,這裡可不歡迎你這種構陷秦神醫的小人。」
……
陳鯨眼見引起眾怒,神色連連變換,只能緊緊握起拳頭,灰溜溜的出了青民坊。
剛踏出青民坊的大門,卻聽身後傳來秦修的話,「往後小生若是有空,便會在青民坊坐堂。」
坊中頓時響起歡呼聲,有神醫坐鎮青民坊,乃是造福江城的好事。
陳鯨面色更加陰沉,幾乎要吐出血來,此刻真是悔不當初。
隨著日上中天,秦修結束了坐堂,抬頭看向旁邊的趙輕舟,眼底有了些許笑意。
趙輕舟揮手換來小廝,取了櫃中的火烈石,雙手奉上道:「這是您的報酬,不知小神醫可有興趣與我合作?」
秦修揮袖取了火烈石,問道:「小生目前還在讀書,課程繁瑣,閑暇時候會過來坐堂,你也別抱太多希望。」
「既然如此,您就是我青民坊的鎮店之寶了。」趙輕舟開了個玩笑,頗為期待的搓了搓手,躊躇道:「您看我這病……」
「你染病時去過極陰之地,那種地方最易滋生邪祟,此症已非藥石能醫。」秦修抽了根銀針,以靈氣附著。
趙輕舟聽著他的話,先是恍然大悟,緊接著便絕望道:「您先前不是說能治,難道我真的要準備後事了?」
「藥石無醫,並非小生不能醫治。」秦修抬手刺中趙輕舟眉心,靈氣如溪流灌注,銀針也是逐漸變得漆黑。
趙輕舟猝然被他刺中,立刻不敢動彈,只覺得眉心清涼無比,似乎有甘甜泉水游遍四肢百骸,一時間舒暢極了。
銀針瞬間化作漆黑,被秦修抽出,隨意丟進袖口中,笑道:「邪祟已被小生祛除,掌柜的注意休息即可。」
「這,這就好了?」趙輕舟不可置信,細細感受身子,發現那種嗜血的念頭竟真的消失不見。
他眼眸震驚,旋即深深的朝秦修行禮,道:「多謝小神醫。」
秦修拜別趙掌柜,與柳平安出了青民坊,眼中飽含笑意,輕輕吐出口濁氣。
此行不但收穫了碎星花,還意外得到正陽石,只要煉出生靈丹與飛劍,他的實力又將增長不少。
……
寬敞的雲河波光粼粼,兩岸楊柳隨風起舞,響起嘩啦啦的聲音,空氣里傳來陣陣陽光混著青草的芳香。
柳平安與秦修穿梭在河邊,驚喜的指著雲河中,道:「是煙雨舫,這是返航回去了,希音姑娘應在船上。」
沿河兩岸也有人驚呼,尤以男子極為振奮,隱約聽見「花魁娘子」、「傾國傾城」、「江城一絕」等詞語。
秦修循著聲音望去,只見大河中央,一艘畫舫逆著水流,緩緩駛向上游。
煙雨舫通體呈朱紅,幾乎佔據河道三分之二,儼然是一幢異動的精巧樓閣,此刻檐角風鈴被吹得叮噹作響。
「煙雨舫每月初三、十三、二十三才開,夜間從天之涯出發,沿著貫通江城的雲河行駛,直到天明時分抵達海之角。」
柳平安對此頗有研究,興奮的拉著秦修道:「畫舫分為三層,每層針對不同人群開放,即便是達官貴人,也需得提前預約。」
秦修斜睨他一眼,笑道:「你很了解嘛。」
「嘿嘿……」柳平安撓了撓頭,下意識的摸著鼻子,道:「我沒錢去煙雨舫,平日里都是有人請才去。」
柳平安好些同窗都是富家子弟,其中與他玩的好的,偶爾會邀他去畫舫上飲酒作詩。
眼見煙雨舫駛向遠方,柳平安這才意興闌珊的隨秦修離去。
然而秦修尚未走出幾步,眼底寒光閃爍,驟然側身躲避,緊接著旁邊的柳樹砰的一聲,瞬息間攔腰斷開。
水桶粗的柳樹腰部炸開,搖搖晃晃的倒了下來,差點砸中幾個路人,頓時引起陣陣驚呼。
秦修看著被暴力炸開的柳樹,嘴唇微微抿起,適才若非他閃避及時,那無形攻擊打中的就是自己。
「大哥,沒事吧?」柳平安面色蒼白,驚魂未定的問了句,他與秦修並肩而行,亦是在生死邊緣走了遭。
秦修沉默著搖頭,抬眸望向雲河中,只見一艘輕舟停在不遠處,舟上站了位黑衣老人,正愜意的彈了彈指甲。
「小小年紀倒也還算機敏,就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秦修神情不變,右手負在身後,問道:「敢問閣下是?」
「三日後百宴閣,我家主人請你吃酒,若是敢誤了時辰,後果自負。」黑衣老人擺了擺手,身後的小廝連忙划動船槳。
輕舟駛向上游,黑衣老者心有所感,驟然抬起手掌,一縷微風迎面吹來,其細長如玉的指甲頃刻間斷裂。
像是被人用劍斬斷,切口平滑如鏡。
黑衣老人如臨大敵,盯著岸上的青衣書生,鬢邊卻又落下一縷髮絲,他瞳孔急速收縮,眉間有冷汗滑落。
岸上的青衣書生躬身行禮,道:「老先生贈我爪印,我便還你一縷清風,勞煩轉告你家先生,小生還要讀書,沒空出來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