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危險約會

「孩子，對不起，是媽媽沒照顧好你。我明天就去把莫里斯大人家裡的工作辭了，你不要生氣。」崔斯特夫人見兒子房間里的全部傢具都東倒西歪的散落一地，沒有責怪兒子，反而內疚起來。

她以為是自己前幾天應聘兼職傭人的事，惹得一向極聽話孝順的艾倫在教區學校內丟了面子，才砸傢具出氣，甚至連桌子都踢翻了，還傷到了自己……

面前這位「母親」用她骨節削瘦分明，老繭層疊的手痛苦地捂住了雙眼，肩膀抽動著流淚不止，宇星河心裡極不是滋味，眼眶也泛紅了起來。

在艾倫的記憶中，這位失去頂樑柱三年的家庭全由紡織工人崔斯特太太頂起，一天要工作十五個小時才掙得區區2先令的周薪。

為了讓艾倫能夠上新開的教區學校，她不得不咬牙再謀取了一份兼職，下班后拖著沉重的身體還得去鄉紳莫里斯家中洗兩個小時的碗。

她明白這份不體面的傭人工作會讓艾倫在學校中遭到同學的譏笑和責難。

宇星河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這位痛哭的母親，更無法告訴她的孩子其實靈魂已經不知所蹤，甚至可能已經死亡的真相，

這隻會讓她絕望后，失去唯一咬牙堅持活下去的維繫。

終於，他用瘦高的身軀擁抱著母親，良久無言。

母親的抽泣聲漸漸輕了下去，趨向平靜。

宇星河必須回應這份母愛，21世紀那端的世界中，他的母親此刻可能也這般守在自己失去意識的身體旁；而19世紀的這個家庭也因為自己的出現，即將支離破碎。

既然艾倫借給了我這副身軀，那麼我要對得起他的犧牲，在回到21世紀之前，宇星河就是艾倫，艾倫就是宇星河！

想到這裡，他柔聲說道：「母親，我這邊收到的信中有父親最新的消息，我需要去倫敦一段時間去尋找線索。父親一定還被困在某處絕境，等待著我們的救援……」

不管倫敦的水晶宮那裡是怎樣一場精心布置的危險約會，自己都要攥著帶刺的玫瑰去闖一闖！

母親抬起頭，充滿不可置信的欣喜，點了點頭。

兒子，也許真的長大了。

……

「呦，崔斯特太太，貴公子這身衣服實在是太氣派了，看這身段簡直就像是倫敦城裡的翩翩公子了……」

舊衣店的老闆娘茉莉夫人諂媚的誇讚著，把這身落魄貴族賤賣的不成套服裝吹的天花亂墜，開出了3英鎊的天價。

母親滿意的替宇星河理了理衣角的褶皺。心裡樂開了花，果然是人靠衣服，馬靠鞍。我們家小艾倫穿著這身衣服去倫敦絕對能把幾個城裡姑娘迷倒……

她雖然極為肉疼，一番討價還價后還是顫顫巍巍的從舊布包里湊出兩英鎊的硬幣，不舍的交到茉莉手中。這是她幾年中一個銅子一個銅子攢下來的積蓄，置辦完行頭后，估摸著還剩下1英鎊又幾先令。

宇星河倒是沒啥意見。雖然這種正裝搭配有點古怪，但是對於出身曼徹斯特鄉下的艾倫來說，已經是這輩子穿過最好的衣服了。也許到結婚那天才會置辦上這麼一身行頭。

幾天後的曼徹斯特的新火車站前，母親又抹著眼淚把宇星河送上了火車，依依不捨的將剩餘全部存款都交到了他的手上做餐費，自己說什麼也不肯留一個銅子。

拿著神秘人寄來的火車票，宇星河驚訝的發現自己的座位竟然在一等車廂的奢華的包間里。

隨著火車的汽笛中嗚嗚作響，宇星河看著倒退遠去的街景和母親追跑揮手道別時，略微佝僂的身體，他突然感覺到一絲憤怒。

代入艾倫的思維進行思考。那個父親為之工作甚至付出生命的神秘組織，在父親失蹤的三年來對艾倫母子不聞不問，更沒有發放過一分錢工資或者撫恤金。

這次請他去倫敦卻出手如此闊綽，買下了只有貴族大人才能乘坐的一等包廂的車票。前倨後恭的反差，宇星河只能得出寫信的神秘人來者不善卻依然有求於己的結論。

這更加深了宇星河對未曾謀面之人的憎惡，這場鴻門宴，你非項羽，我亦不是劉邦。我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