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蝶戀花·珠簾繡戶

第11章 蝶戀花·珠簾繡戶

晏亭柔單騎回了晏府,蒙頭大睡了一覺。近來許是太過繁忙,確實累著了,往常睡一覺都能緩和過來。可晌午睡醒時,她覺得腦袋沉沉,撫額一摸,竟有些發燙。

「小柔……」已有僕人推開了門,伸手撥開了瑪瑙珠簾,只見豐秀兒端了一個大方木盤,上頭疊著許多件各色衣衫,邁入門檻,「可別忘了,夜裡有韓縣令的花朝節晚宴,我特給你選了衣衫,且來看看這套好不好看?今日花朝節,各個都穿紅,我給你挑個清麗不一樣的,蔥白上襦配青色褶襇裙,可好?」她將木盤放到桌案上。

「好,你選了就行。」晏亭柔坐在床上,重重繡花帷幕間,她的聲音顯得虛弱無力的很。

豐秀兒見她臉色發白,似是病了,忙到床沿邊,伸手探了探她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這麼燙!從洪州回來你就沒歇息過,印坊書院兩頭跑,還得伺候那個小王爺。怪不得要病!」

她沖著門外家僕喊到,「快去找郭大夫來,就說小姐前些日凍著了,又過於疲累,眼下額頭髮燙呢!大概是惹了風寒。讓他估摸著,帶著葯來!」

「好嘞,表小姐。這就去。」

韓縣令的晚宴,晏三叔回不來,晏府總歸得有人去。豐秀兒定是捨不得妹妹病著還需跑一趟,保不齊夜裡還要飲酒。

可晏家這家業,就只晏亭柔一個人抗,確實也沒有旁的子嗣。

她心有不舍,「若是晏三叔在,你就只需要在家修養了,這風寒鬧的病,不過休息個三五天也是能好的。可姨父偏跑出去了,這家裡只你能抗這事情,我再捨不得你去,晚上還得赴宴啊。」

晏亭柔一臉病容,想讓豐秀兒放心,就笑著說:「沒事,秀姐姐。我去就充當個人頭,也沒人把我當回事。」

豐秀兒想著早上去金山寺的事,總覺得那小王爺趙拾雨和晏亭柔之間有些說不明道不清的感覺,就試探著,「早先晏家的叔伯長輩們總說,你這樣是好姑娘,若是能覓得良人,還能願意入贅晏府,那定能幫上許多忙。我先前覺得他們沒趣兒,現在看啊,若真有這樣的人,就該給你找個夫君,免得你這麼辛苦!」

晏亭柔覺得有些害羞,「秀姐姐現在也要拿我尋開心么?」

「我那日去看章雲大哥家的嫂子,生了個大胖小子,好玩著呢!」

「啊!我這幾日忙的都忘了這事!哎!」

「沒關係,我去了,自是代表咱一家了,紅包給他包的大著呢,笑得眼睛都睜不開!」豐秀兒看著晏亭柔。

晏亭柔忽就明白了,秀姐姐哪裡是要講章雲,笑了一下,「說吧。那章院監都和你說什麼了?」

「他說王非信日日追你身後跑,對你很是上心。咱們不是說到這了么,我就覺得吧,雖然王家小子是小了些,不過都說女大三抱金磚。

我覺得他是個不錯的人,待你定是不肯有二心的。他父親王家叔叔也是自小看著你長大的,大家知根知底。

若是好生說說,他若願意入贅呢,便入贅,若不願意,也都在臨川城裡,若成一樁好事,也是皆大歡喜的。」

晏亭柔無奈的笑了,「皆大歡喜?秀姐姐是趁著我病,欺負我呢!那個傻小子,毛都沒長齊呢!不成不成,肯定不成,你啊,莫要打他主意!日後也絕了王家叔叔還有我爹爹的這份念想啊!」

豐秀兒「噗嗤」低聲一笑,「那小柔心裡可是有人了?」

原來前頭這些都是鋪墊,最想問的問題在這裡呢。民間女子二十歲未成婚者少,晏亭柔此前還退過婚,到了這個年歲,還未有合適的人選,她周遭之人盡替她著急,為她張羅。

可說的多了,不免惹她煩,因她是臨川首富家的掌上明珠,里裡外外為她說親的人太多了。

多了未免就良莠不齊,什麼蝦兵蟹將都有。起初晏亭柔還理三分,後來發現實在是不靠譜的太多,被生拉硬拽拼成對的太多,就不願理這事了。

她惱火了幾回,後來她的親事,在晏府就變成了噤若寒蟬的話題,無人敢提及。

晏亭柔拉了衣衫走下床,「秀姐姐,我心裡沒人的。眼下倒有件著急的事,那《大藏經》一月之內就要還回洪州去,眼下日子已經過半了,雕版才修補了一半沒到呢,定是來不及印刷了。我心裡全是這事,已經同別的印坊借了許多人,努力修補呢。」她抬頭看了窗外,離赴宴還有兩三個時辰,就去尋外衣。

「你這是要幹嘛?」豐秀兒將她拉住在檀木凳上。

「去趟印坊啊。」

「你可真是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身子都弱成這樣了,晚上還得去赴宴呢。下午哪裡都不許去!一會郭大夫來了,吃了葯,好生再睡一覺。印坊那裡,還有雲伯呢!」

「噹噹當!」家僕在外敲門,「小姐、表小姐,郭大夫來了。」

豐秀兒回:「讓郭大夫外屋候著,我們馬上出來。」

晏亭柔方在睡覺,身上只著了小衫,她從屏風上拿下了長褙子,裹在外頭,出閨房到外屋來。

邊走邊說:「行行行,聽秀姐姐的。你派人去跟雲伯說一聲吧,就說晚上也需開工,把人分成三波,輪流各做四個時辰,銀錢給雙倍。」

「好……」豐秀兒答應著。她同郭大夫問了安,聊了一下晏亭柔這幾日的情況,又囑咐著:「郭大夫,萬要注意,用藥不要過急。她最近太虛弱了,我怕葯猛了,傷了根本就不好。」

那郭大夫是臨川城裡最大的葯坊里的坐堂大夫,留著半長的鬍子,約莫五十多歲,醫術最是老道。

他拿了個靛藍色的脈枕放在晏亭柔手腕下,號了號脈,一陣望聞問切,才收了脈枕。

郭大夫摸了摸下頜的鬍鬚,沉思半刻,「秀兒姑娘放心,這葯以養為主,但是也不能過於勞累了。晏姑娘這幾日盡量少出門,總得在屋裡養上三日才好。

方才去叫我的人,已經說了大概,我帶了些丸藥來,先溫水服了吧。然後我再開劑湯藥,一日三頓,吃個三日。你派人隨我來取葯吧。」

豐秀兒謝過郭大夫,就要送他出門。

晏亭柔頭沉的很,總覺得自己應該同郭大夫說什麼。但是知道人都出了外堂,才想起來,用了力氣喊道:「郭大夫,請留步。」

「怎麼了?」豐秀兒停了腳步問道。

「我早上同趙拾雨有些爭執,拽馬韁繩的時候,傷了他的手掌。當時沒細看,傷的怎樣。就記得留了不少血的。秀姐姐,你帶郭大夫去杜府吧,給他看看。」

從金山寺回杜府的路上,聞言良給趙拾雨包紮了一下的。可終是不知道傷口深淺,應該他們著大夫給看看的。

豐秀兒讓家僕帶著郭大夫去外堂歇息一下,吃杯茶。自己走回來,低聲問:「我還沒問,今日你是什麼了,怎會傷了小王爺?」

「他非要攔我馬,奪我韁繩。我,我不是有意傷他的。」

「你與小王爺……」豐秀兒在斟詞酌句,該怎麼形容。

「不是,沒有。你別多想。」

豐秀兒笑了,「我都沒說你同他怎樣,你怎麼回答的這麼快?」

晏亭柔解釋道:「三年前,秀姐姐還沒來晏府的時候,他來臨川姨母家探親,誰知撲了個空,杜家夫人不在家,我爹爹收留了他幾日。他不小心落水,我救過他命,是以他待我比旁人客氣很多。僅此而已。」

「救命之恩啊,以身相許都不過分。」豐秀兒低眼笑著看晏亭柔,將郭大夫給的丸藥遞給她。

「你就笑話我吧,以後再不理你了。」晏亭柔拿了茶盞,將葯服了。

「好了,好了,我不鬧你了。那你且說說,他為何攔你?」

「我本就頭疼,瞧見高水闊和陸小小更頭疼,就要先回家。他一路騎馬追著我,非不讓我走,我還奇怪呢,攔我作甚?」

「我聽著小王爺在陸小小面前維護你,瞧出對你很是不一般。」

晏亭柔放下茶盞,垂眸思量一下,淡淡的說:「你別多想,他是小王爺,皇親國戚。我不過是臨川這等小地方開印坊的,天差地別的。我心裡有數,你不必在此事上替我擔心。」

豐秀兒見她模樣,似是對自己有些沒信心,說:「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姐姐眼裡看著,我家小柔就是世間最好的女子。他小王爺丰神俊秀的不錯,我家小柔也是聘聘佳人。放在一起,倒也般配得很!」

「秀姐姐……」晏亭柔微嗔,「你今日也聽了,趙拾雨說,我同他,與我同高水闊一樣,「親如兄妹」,我們都守好自己的本分就好。」

「那句話是說給陸小小聽的,不過是個說辭。你當局者迷,我旁觀者看的清楚得很。」

豐秀兒本來心上還不確定,現下看著,小柔和那小王爺之間,倒是有些眉目的。

晏亭柔說她不過,就忙將她支走,「秀姐姐,我餓了,想吃酸餡兒包子和豆豉湯,你快去讓廚子給我弄。」

「好,這是害羞了。我這就去安排。」

「還有……」晏亭柔欲言又止。

「怎麼了?」

「秀姐姐一會跟郭大夫同去吧,看看什麼情況,我,我就不過去看他了。」

豐秀兒明知故問,笑著問:「不去看他了?他是誰?」

「你……愛去不去!」

「去去去!自是要去的!還要備上補品去,畢竟是我家小柔的不是。嘖嘖,我當時就看了一眼,手掌血肉模糊呢!我得趕緊去,上門道歉啊!」

晏亭柔無奈,有些心裡不確定,小聲嘀咕:「沒……沒那麼嚴重吧。」

「嘖嘖!我看著就肉疼,你若擔心,晚宴自己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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