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謀算與送賞
「如何釜底抽薪?」
「嫂嫂此話怎講。」
「我們幾家,再被當做狼子野心,有心算無心,咱們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既然是算計咱們女兒的親事,只要咱們的女兒們都在議親,那些謀算便也不攻自破了。」岑夫人雖然不會後宅的彎彎繞,可書中陽謀卻是學了不少。
「可是。」孫夫人又猶豫了。本來這一番也是為了女兒不被推入火坑的,只是這個方法。「這一時間哪裡就有合心意的好男兒呢。」
岑夫人不回答,只是看著高坐的茂國公老夫人。
「侄媳婦這個主意好。只要知道在相看議親,便也不急了。這事交給你來辦。咱們三家的適齡女兒也有五六個,好好的議議親。熱鬧熱鬧。」孫老夫人一下子也想到了關竅,便將這事兒定了下來。
岑氏提出這個主意便知道事情會落到自己的頭上。沒有什麼推拒就應了下來。
「既然如此,那就要快,我看端陽節就在半月後,毒月本就乏饋,不如熱鬧熱鬧。」林晨見母親發話了,便也心中安定。覺得女兒前路光明。急著將事情定下來,想要繼續出門會友。
「還有一事。」岑氏看林晨風風火火,張嘴叫住了他。
「今日之事傳揚出去,終歸是於昭儀起的頭。聖駕出京不足百里便有口舌是非,有朝一日聖駕迴鑾終歸不是什麼光彩事。我雖然愚笨不堪,卻也知道積羽沉舟,眾口鑠金的道理。若是謠言四起,誰有會記得,今日這場送別會都是為了敏和郡主送七殿下才辦的呢。」
幾人都看向岑氏,還是林晨最先反應過來。不免微微詫異岑氏話中含義。
「弟妹放心。敏和郡主深情厚誼,如此義氣當不墜英國公府威名。」林晨哈哈一笑,跨出門去。
岑氏見事情有了結果,想著此時不過剛進申時,又剛應承下了辦個花會議親的差事,便也告退,準備歸家。
孫老夫人與孫夫人姑侄二人攜著手,送岑夫人出門,心中共同想著,自己往後怕是不能小瞧了她去。
議親這招倒是好想,可後頭擺明了是要將敏和郡主為了七殿下才大張旗鼓去送行的事兒宣揚出去,往後再拿今日這事兒說嘴,怕是也蓋不過這樁辛密去。
這也算是做實了敏和郡主與七殿下的事,徹底斷了旁人對七殿下的心思。這才是真正的釜底抽薪。
只是英國公府那頭,大抵也是願意的吧。
三人攜手向外走去,親親熱熱的囑咐著家常的話。隨孫夫人一同來的嬤嬤看自家主母已經神色如常,便放下心來,只當是孫夫人也要歸家去,便隨著一同往外走。
正走到二門外,就見一人匆匆走來,站定問好行禮起身一氣呵成。孫夫人這才看清,是沛國公身邊隨侍於川。孫夫人心裡一突。
於川被沛國公遣來傳話,顯然是得了吩咐的,看四周沒人,只有三位夫人和各自的心腹,幾家常來常往,於川也都認得。
「小人於川,見過兩位夫人。夫人,宮裡來人了。皇後殿下親賞了兩方易州奚墨,讓遣人叫您回府。如今內官還在堂中等候。」
「誒。」孫夫人應了一聲,急急告辭。「姑母嫂嫂,家中有事,我就先回了。」
「等等。」孫老夫人一把抓住要走的孫夫人。問於川,「是你家國公爺讓遣人叫你們夫人回府,還是內官到了就遣人叫你們夫人回府的。」
「那易州奚墨,是易州貢墨還是奚公珍玩墨,描畫的是什麼可曾看見。」岑夫人急忙補了一句。
「回老夫人,內官進府時我就在國公爺身旁,是內官遣人來叫夫人的。那墨倒是不曾看見是什麼墨,只說是『奚墨』,沒有旁的。」於川答的倒是清楚。
三人心想,看來孫夫人的行蹤皇後殿下掌握的一清二楚,茂國公孫老夫人稍稍思索,便讓孫夫人先行回府,不叫內官久侯,又叫來家中侍從將大公子追回,先前的謀划怕是要有變化。孫老夫人又叫來幾個同各家勛貴都相熟的僕婦,去看看幾家得了賞賜還是獨獨沛國公府一家。
看著孫老夫人井井有條的安排,岑夫人便也詢問議親計劃是否如常。孫老夫人說是如常,只是這牽頭的由頭還要另選,不好讓中宮覺得我們幾家動作太多。而且本想借著熱鬧遍請各家的,如今恐怕也只能從相熟親友和門第平平的人家裡選了。
孫老夫人也有些氣餒。岑夫人到覺得還好,她是讀書人家出身,倒也不甚在意勛貴門第,比起祖輩應明,她更在乎家風如何。
岑夫人心下稍安,盤算著回去如何同丈夫說道這一件事,也告了辭。
這皇后的賞賜,還真的不止送了一家。內官來英國公府的時候,顧西影才起了沒多一會,正盤腿坐在榻上同晚晴說著天氣漸熱,屋裡的陳設也好換換。
雁棲院秦嬤嬤親自來請,顧西影不過片刻就見到了側坐在一邊的女官。不是生人,是皇後身邊另一個女官杏春。
皇後身為繼后,並沒有與陛下經歷過潛邸時期,依祖制最多可以帶十二個女官入宮。皇后賢惠,身為繼室不願越過元后,便按著元后潛邸時期一般,只帶了八位女官,而身邊最得用的四位,便是尋常按春夏秋冬排序的。
這杏春是最小的那一位,如今也有四十的年紀。也是同蓮夏一樣,自小看著顧西影長大的。與顧西影十分親近。
「杏姑姑好。」顧西影叫的甜甜的,笑的也甜甜的。
「誒誒,奴婢好著呢,倒是郡主瞧著還沒好全。夫人方才說您回來累了又小憩了一會兒?女兒家十二三正是好眠的時刻,難為郡主今朝為了送行起了個大早了。」杏春行了禮,趕忙答應著,說出的話也透著長輩的親昵。
自打顧西影病了后,杏春就沒有見過她,如今看著顧西影似乎還有些弱柳扶風,不免有些心疼。
簡單問候過,顧西影便坐在了蕭夫人身邊不再說話,就聽杏春笑眯眯的同蕭夫人說話:「皇後殿下回宮,可對我們七殿下首次出征憂心忡忡呢,午膳也沒怎麼進。還是我們九殿下勸著,好歹用些。」
蕭夫人跟著說著囫圇話,感嘆著:「這可怎麼行,殿下料理後宮辛苦,陛下離宮,更是費心,可要當心自己的身子。」
杏春點點頭:「可不是呢。我們這些做奴婢的也是時刻注意著的。這不,我們皇后又說,感念咱們郡主今日親來送行的情誼,難得一道長起來的孩子。便送了些小玩意兒來。」
一直立在杏春身後的兩位宮女便捧著兩個匣子走到堂上。杏春一一打開。
「這一匣子,是紅石,黃寶和一些玉石珠子。別的不說,這些紅石可以嵌在冠子上也能做耳墜子,配郡主那月白的珍珠箍子最是好看。
還有一袋子丹華花,是北邊粟州今歲貢的,用來做胭脂世間最好,皇後殿下說像郡主這般年紀的女兒家,就愛擺弄些胭脂花粉的。就算郡主不愛,送給親近的手帕交也是好的。」
顧西影聽到珍珠箍子一愣,臉上掛著活潑的笑容,心裡卻想著自己這個發箍是才做的,鑲嵌的珍珠是吳越姑母送來的珍品,只有宴會那天帶了一次。怎麼叫皇后都知道了。
杏春是個送禮的,話不會隨意編排,那必然是皇后一字一句提到了的。
那這到底是是誰在皇后耳邊提了,還是皇后不用誰提就能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呢。
顧西影下意識的看了母親蕭夫人一眼。卻見蕭夫人看著丹華花有一瞬間的走神。
粟州原本是長樂洲境內,母親作為長樂洲大公主,長樂洲已經被大齊吞併近二十年。想來母親也是睹物思故土吧。
看來這趟送賞沒那麼簡單啊。顧西影下意識挺了挺脊背,整好以暇地聽杏春往下說。
杏春彷彿對顧家母女兩個沒有一絲察覺,又欣喜的打開另一個匣子,自顧自介紹到:「這一匣子,是易州的奚墨,這兩方是易州太守貢的文彩雁翔墨,這兩方是奚公進獻的珍玩墨,還有這兩方是皇後殿下珍藏,是潁川田老公爺親制的立心立德萬世太平墨。都是墨質溫潤,抄書習字最好的。」
蕭夫人聽到是田皇后的父親親自做的墨時已經站了起來,表示過於用心和貴重。然後讓秦嬤嬤收了起來。
顧西影看著匣子經過自己,伸手摸了摸那方珍玩墨,便抓在了手裡,顯得很是喜歡。杏春看著顧西影笑了起來。
蕭夫人又見杏春也不是著急要走,又引著杏春入座,問道:「這賞賜是我們家獨有還是?」
杏春也沒有瞞著的意思,顯然早就得了吩咐,準備了許多的話。
「那寶石玉珠是獨獨給郡主玩的。這墨卻是去送行的幾家都有。皇後殿下說他們能來一趟都是有心人,便也都賞了兩塊奚墨。鄭王府有些不同,除了王妃還得了好些旁的之外,連著媛側妃的母家也的了些。」
蕭媛的母家那也就是蕭夫人的娘家。蕭夫人又道了謝。
杏春接著說:「沛國公夫人難得來一趟,也賞了兩方貢墨。」
特意提了孫夫人,卻是看著顧西影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