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落井下石
和黃安輔共事至今已有一年有餘,陳逢知道這個傢伙鬼精鬼精,在演戲方面也極有天賦,沒點演技他當初也沒法將李知風唬得團團轉。
是否是黃安輔自導自演,陳逢依然保留心眼。
只是對兵丁問來問去,依然是鬼怪之談,這實在是令人費解。
這批官銀事關重大,必須要想辦法追回來才行,否則自己非但對不起高湛這個朋友的信任,只怕皇帝陛下對自己也會失望。
「不管怎麼樣,我們先去案發現場看一看再說,」陳逢提議。
黃安輔點頭表示認可,旋即看向張伯歸道:「張縣尉,你一路車馬勞頓,又快馬而來,先下去休息吧。」
「不用,」
張伯歸正色說道:「既然下官已經到了縣衙,那麼就應該署理政務,何況眼下發生了這樣的事,下官身為縣尉,此事也在下官職責範圍之內,豈能不跟隨在側。」
「也好,」陳逢沒有勸,「張大人是第一個發現的,就一同前往吧。」
「多謝縣丞。」
……
快馬之下,陳逢一行人在太陽西落時分來到三里林。
夕陽將樹影拉得極長,落在地上死去的官兵身上,地上的鮮血已經凝為紫色。
張伯歸離開時安排了人保護現場,慘烈的死狀差點讓一同跟隨來的沈如綃吐了出來。
「究竟是什麼人?」
許未央拉著沈如綃,她亦是經歷過戰爭的人,死人早已見怪不怪,但似這般被挖去眼珠的還是頭一次見,不免感到一陣心悸,「他們究竟是為了劫財還是為了報仇?」
說完,她便沉思起來。
周扶回應道:「如此慘狀,不放過一人,的確像是復仇。」
沈如綃蹙眉道:「不放過一人還能理解為他們不想官府早些知道,可挖人眼珠就解釋不過去了。」
三人的談話吸引了張伯歸的目光,他已經知道三人是陳逢的隨從,說道:「這些官兵來自不同的地方,家境也不相同,難道說他們有同一個仇家?這似乎說不通。」
「如果是押送官銀的主官呢?」
張伯歸看向周扶,說道:「那也不至於將所有人全部殺死,挖人眼珠吧?」
許未央眸光忽亮,似乎是想明白了什麼,說道:「一種可能是為了泄憤,另一種可能是擔心有存活下來的人看見他們的真面目,於是挖掉了他們的眼睛。」
「有這種可能,」
張伯歸認真看向許未央,說道:「只是童六也看見了,但他口中只有鬼怪。」
許未央走到一具屍體面前,眉梢輕輕挑起,說道:「我不相信世間有鬼怪,這些人偽裝成鬼的目的就是為了掩蓋他們的真實身份,事成之後又挖去別人的眼珠,更加證明了這一點,」
「至於童六為什麼沒有看見,他也說了自己在那些人出現時便向縣衙方向逃跑,並沒有和那些人正面搏鬥,也就是說戰鬥過程中具體發生了什麼,他並不知道。」
沈如綃因為看見慘烈的場面,一時間思慮不暢,現在聽許未央這麼說,覺得很有道理,不禁欽佩道:「未央,以前真沒看出來,你居然還會辦案呢?我覺得分析得很有道理!」
「哼!」許未央輕哼一聲,得意道:「可不要以為,我只會耍槍,想當年我幫人打官司的時候,從來沒輸過。」
旁邊的周扶已經聽不下去了,「是啊是啊,多管閑事的事兒你確實沒少做,全靠公子在後面收拾爛攤子。」
許未央對此當然不承認,道:「那你問問你家公子,我這麼分析對是不對?」
陳逢此刻半蹲在地上,而他的面前,是經過童六辨認確定押送此次官銀的主官,名叫程武。
他一直都有在聽許未央等人的分析,說道:「未央分析得沒錯,這些人假扮鬼怪,挖人眼珠,都是為了防止被人認出,並且,我大概已經知道這個人叫什麼。」
「你知道了?你怎麼知道的?」黃安輔激動詢問。
陳逢站起身來,指著地面說道:「你們自己過來看。」
原來,在程武的身下藏著字。
雖說字跡歪歪扭扭,但是足以辨認。
「曹震?」許未央脫口而出。
沈如綃看見陳逢手上沾的血,想來是陳逢剛才推開程武屍體沾上的,便將手帕遞給陳逢,並道:「看來,他是在最後關頭寫下的這兩個字,用自己的身體遮蓋住。」
「太好了,」張伯歸大喜,「現在不管這夥人的動機是什麼,總之肯定與這個名叫曹震的人有關。」
「沒錯,」
陳逢邊擦拭著手上的血,邊注意著黃安輔,顯得很是平靜的問道:「縣尊大人,您知道本縣有沒有叫曹震的?」
「雖然以往我管理過本縣人口戶冊之事,」
對於陳逢這樣的詢問,黃安輔感到很是不滿,「可是本縣七八萬人,我哪裡知道有沒有叫曹震的。」
聽見他的回答,陳逢再一次感覺到黃安輔似乎對於這件事毫不知情,心想或許自己真的是多想了。
只是,如果不是黃安輔針對自己,那麼又會是誰呢?
難不成真就是一群不知從哪裡來又不知死活的匪寇?
不,這絕不可能。
如果是一般匪寇,程武怎麼會知道對方名字?
「看來現在只有這個名字是唯一線索了,」
張伯歸嘆息道:「先從本縣查起,凡是名叫曹震的人都有嫌疑,如果有逃走的,那麼嫌疑就更大了。」
「如果是這樣,工程量也太大了,只怕是不容易,」黃安輔眯起眼睛,現在確定陳逢的官銀被劫,自己也漸漸回過神來,忽然發現,對自己來說這似乎是一件好事。
陳逢瞧著他那眯起的眼睛,從中也隱隱感覺到這傢伙怕是要落井下石,但心裡也基本確定,這件事恐怕和黃安輔真沒什麼關係。
那麼這找人的事肯定不能讓黃安輔去做,故意嘆息道:「看來只有勞煩向主簿多花費點功夫了,熬夜怕是也不可避免。」
向主簿自然是向智成,他原本是教諭,經陳逢舉薦,高湛允許,他早已就任主簿之職。
黃安輔聽出他話里的意思,頗為不滿,寒聲道:「陳縣丞,此案關乎驛路修繕之事,不用本縣說你也知道驛路事關重大,可耽擱不得,治安是你職責所在,現在發生這等慘劇,本縣希望你儘快破案,不要辜負朝廷重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