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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亥時,是揚州夜生活開始的時間,大街上的人不比白日里少,一眼望去掛滿了燈,醉紅樓附近尤為熱鬧。
「哎呦張公子啊,你都小半個月沒來了啊。」站在門口的媽媽搖著扇子眉歡眼笑。
「小爺今天來找海棠姑娘的。」
「哎呀呀真不好意思啊張公子,海棠姑娘受了涼,今晚怕是不能接客。」媽媽笑的討好又諂媚,「要不您去找杜鵑姑娘啊。」
「杜鵑就杜鵑吧。」男子把銀子扔到身後,拖著龐大的身軀向樓上走去。
媽媽撿起銀子揣進兜里,眉開眼笑的跟了上去:「哎呀張公子這邊請。」
躲在屋裡的海棠姑娘貼在門上,過了許久似是鬆了氣,拍了拍胸脯。子時快到了,這個點沒有客人了。
纖纖玉手剛搭上茶杯,一隻手悄無聲息摁住她的手腕另一隻手握住要喊人的嘴。
「唔,唔……」
許纓冷著臉把人摁到榻上,一隻手繼續捂住嘴,另一隻手動作熟練的把海棠雙手給綁了起來。
許纓眉頭緊鎖,心裡默默進行了對比,女人更麻煩,嬌滴滴的,打暈怕是受不住,還是男人好辦,雖然沉點,打暈抗走就好了。
綁好之後許纓微微用力,海棠姑娘借力坐了起來,一雙有神的杏眼控訴的盯著許纓。
許纓微微探身,附在耳邊:「姐姐,外面可是好多人哦,我來之前可是見到了好多人蹲在外面也不知道是在等誰呢。」
海棠瞳孔緊縮,目光中帶著乞求。
許纓嘴角勾了勾,笑的魅人,像個目的達成的狐狸一樣,開始拋出誘餌釣魚:「但不過呢,姐姐乖乖跟我去見一個人,我便救你。你應該知道吧,我能悄無聲息的來,一定能帶你走但要是你半路跑路,那我就……」
對方愣了兩秒,眼裡閃過遲疑和懷疑,然後輕輕地點點頭。
許纓鬆開手,轉身倒了兩杯水,一杯遞給了海棠姑娘,一杯自己仰頭飲盡。
海棠姑娘接過杯子抿了抿,心裡有點震撼,面前的女子看起來年齡不大,倒是豪放又颯氣。
許纓接過杯子,抓著兩個杯子首先扔出窗去,草叢一陣異動,許纓快步抓著海棠的手,低聲說了一句:「走。」
許纓摟著她的腰,發力飛到對面的屋頂,拉著人跑,飛了兩個屋頂身後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許纓跑的更快了。
前面是樹林,許纓直接攔腰飛了起來,甩掉黑衣人幾步,把人藏進一個山洞裡,自己拿著劍向外走去。
「哎……」
許纓回頭看了眼,海棠搭在自己劍柄上的手和擔憂的眼神,語氣稍稍放緩:「沒事,我一會兒就回來,沒人傷得了你。」
海棠鬆開了手,出了洞口,一句「注意安全」飄進許纓耳朵里。
許纓提著劍飛到了黑衣人上空,落下時黑衣人自動圍成了一個圈,舉著劍虎視眈眈的盯著許纓。
為首蒙面的男子開口:「姑娘還是把人交出來吧,我們不會打你,但如果……」
許纓因為剛才一番活動,泛白的唇瓣已經紅潤,在月光下竟有幾分妖冶。
「但如果,我不交的話,你們還不走,那你們的小命可以交代在這裡了。」
一群男子盯著圈內瘦小的女子,傳來幾聲輕笑。
許纓挑挑眉瞭然,看不起自己,那結果不會太好啊……
許纓眼裡充斥著狠厲,身形一動,一眾人便廝殺起來。
一炷香的時間,只有許纓站在原地,嘴角帶著血,面無表情的看著倒了一地的黑衣人,一個個看她的眼神都充斥著不可思議,恐懼。
「我手上不想沾血,不會要你們的命,又或者說我還沒生氣,回去告訴你們的主子,我盯上的,不要和我搶。」說完許纓提著劍走了。
留下一行人在原地呻吟,這個女人像是索命的厲鬼一樣,他們明明是京中數一數二的侍衛,但……
之前開口的人冷著臉發話:「先去找主子。」
「是!」
許纓順著記憶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飄過來。
許纓順著味道走到一棵樹下,借著月光看應該是一個男人,臉色蒼白,額頭滿是汗,他的眼下還有一顆小痣。
他受傷了……
許纓快步走上前,走近了仔細觀察——腹部的傷口很嚴重,血已經微微凝固,變成黑色。
沒多少猶豫,許纓把裙邊撕了下來,然後對著他拜了拜,嘴裡念念有詞:「不好意思了醫者無性別,人命要緊,冒犯了。」
說完許纓就扒衣服上藥纏起來合上衣服一套動作下來很熟練。
許纓輕輕呼了一口氣,抹去自己頭上溢出的汗,然後從懷裡掏出另一個小藥瓶,扒開男人的手指,把藥瓶塞進他手裡,做完一切她站起身拍拍灰塵走了。
聽到窸窸窣窣鞋子與樹葉的摩擦聲,原本虛弱的男人睜開了眼睛,修長的手指把玩著小藥瓶,打開聞了聞,眼裡劃過一抹驚詫,這葯的質量倒是上乘。剛才那包紮的手法也是熟練的很,上了葯之後疼感正在減弱。
月光下穿著白衣的女子很瘦小,裙底參差不齊,出走的那一部分現在綁在他身上。一種難以言說的感情在他心上蔓延……
許纓擔心山洞裡的人又趁機跑了,步子又快了不少。等她剛進洞里,就看到了海棠蹲坐在門口,看樣子是在等她。
嗯,還算乖,沒有跑,不用再去把人找回來。
許纓臉色有些鬆動,精緻的臉上露出疲倦。今晚真的很費心費力啊……
許纓看到了石頭,就坐到一邊,拿著裙擺擦了擦沾上的幾滴血。
「你……」
「有事?」
「啊…?喏」
許纓有點疑惑的看著海棠遞過來的手帕。
海棠的臉微微變紅,結結巴巴的解釋道:「你嘴角有血,擦擦吧。」
許纓有些意外的接了過來,道了聲謝,隨意擦了擦,她在手裡把玩著手帕,上面綉著的一小朵海棠花被染紅了……
「不要意思給你弄髒了,等我洗乾淨還你。」
「不,不用了。」
「休息好了嗎?好了我們就開始趕路了。」「你……很著急嗎?」
「不急。」我等了十六年,多等一晚上而已。
許纓掃視了一下,去撿了點樹枝抱了回來,拿著火摺子點燃,洞里被照的亮堂了許多。
「你過來靠靠,今晚在這裡休息了,明早走。」說完,許纓就抱著劍闔上眼睛。
一夜無話……
「哎,你等等我啊。」海棠抱怨著揉了揉腿,聞著街上各種早餐鋪子傳來的香氣,後悔自己沒有帶錢出來。
許纓停在一個包子鋪,等著海棠追上來的時候,許纓遞給她四個包子。
「吹著吃,熱。」
「哎,好。」
「話說,你帶我要去找誰啊。」海棠放棄了熱騰騰的包子,和許纓並肩走在一起。
「我主子。」許纓心裡閃過一絲愉悅,這次完事他就不是我主子了。
「他找我何事啊?為人凶不凶啊……」
「他找你有事要問,其他的我一概不知。」許纓執著於找路,看到一個客棧直直拐了進去。
「哎……客官裡面請。」
「你好,我找人。」
「哎好嘞,客官裡面請~」
海棠許久沒出來了,看到熱鬧的一切感覺恍如隔世,一晃,一間屋子的門便被推開了。
男子微微欠身:「許小姐,裡面請。」
許纓點點頭,拉著海棠便進了門。
屋裡只有一名男子在撫琴,說是撫琴倒也不是,淺抿一口酒,來了興緻便彈個三五下,嘴裡還哼唱著鄉間小曲。
「楚婪,人我帶來了。」許纓聽著楚婪彈的這個調調不知多少遍了,他自己卻是依舊沉溺。
「小許啊,多謝你了。」楚婪起身走了過來,輕佻的看著許纓,眼尖的看見許纓腰間別著一塊手帕。他捏著邊,把手帕抽了出來,笑的風流:「看不出來啊小許,你怎麼還學男人家收小姑娘的帕子呢,這是對你暗許芳心啊。」
許纓把手帕從他手裡抽了出來,慢條斯理疊了起來,掖進腰間,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小爺我的事你少管。」
「嘖嘖嘖,小爺是事情你少管。」楚婪尖著嗓子故意模仿許纓,像個小孩一樣。
「幼稚。」
楚婪走到海棠的身前,細細打量著海棠的臉,然後笑了,笑的人畜無害。
「姐姐還記得我嗎?你抬頭看看我啊,仔細悄悄我是誰。」
海棠仔細看了看那熟悉的眉眼,身體戰慄,下意識跪了下去,聲音都在抖著:「殿,殿下?!」
「哦,這是認出我來了啊,那就省了我幫你回憶的時間了,那我們就來聊點我關心的吧。」
「殿下饒命,當年的事情我並不知情……」
「到了我手上,還不說實話那可是……嘖。」
許纓皺皺眉,她不喜歡楚婪這副作態,輕咳一聲算是打斷:「楚婪,這樁也幹完了,我呢就走了,咱倆後會有期。」
「哎,你……」
許纓頭也不回的走了,在心裡默默盤算,之前負的債算是還完了,現在她是一身輕鬆,之後的許纓要為自己活了,只求一個自由自在活的坦蕩,爹娘你們等著我給你們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