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景:「正義」的審判

夜市喧鬧，煙火闌珊，人氣旺盛之處，自當嘈雜喧鬧而又讓人流連。在以徽京財大為核心的大學城裡，各種小商攤販如涓涓細流，無孔不入，充斥在每一個街道里。不過，也許城管們會疲於管理秩序，學生們可卻享受於此，畢竟這是吃喝玩樂，調情說愛的最佳場所。

「成凱！你剛剛去哪了？！找你半天人沒了！大家都等急了！」一個扎著厚實馬尾，面紅圓潤的女生沒好氣的喊著。

「不好意思，剛才啤酒喝多了，出去找個廁所方便，找了半天，地形也忒複雜了，好不容易找到了廁所。差點沒找到回來的路……」一個面紅耳赤，步伐「飄逸」男生說到。

這個顯然已經酒精上頭男生就是成凱。

「人都丟半個小時了，還以為你酒壯慫人膽去騙小姑涼去了。」另一個短髮女生眼神滴溜溜的打量著成凱，想找到證實自己說法的證據。

「別鬧。」成凱捏著嗓子女聲道。

「嘔」，眾人嘔吐狀。

「喝！抓緊喝，這酒還有一提呢」，另一個男生指著燒烤桌下的啤酒，暈乎乎地說道。

「好！」眾人應聲

於是，大傢伙又大吃大喝起來。

大約又過了一個半小時，眼看夜深了，小販們也開始陸續撤退。這十幾個部門團建的小伙姑娘們才東倒西歪的互相攙扶這往財大走去。

一路上，大家雖然有些飄飄欲仙，但還是在嘴上毒舌著彼此！

「成凱！你怎麼還穿著兩個月前學生馬拉松發的比賽衣服啊！是不是又攢了兩個月衣服沒洗？」馬尾女生壞笑道。

「你還說我，你這套行頭都快一個月沒換了，有內味了知道不。」成凱不落下風。

「我呸！」女生想要掐上來，大家嬉鬧著搖來晃去，走回了自己的寢室。

第二天，成凱有些宿醉，頭仍然暈暈乎乎有點陣痛。

「哎，躺一天吧，反正沒事。」成凱心想著。

突然，成凱的室友急沖沖的衝進寢室，神神秘秘的大呼道:「兄弟們，出大事了！」

成凱以為這老哥又在搞事，便不想理會，其他幾個哥們似乎也有點羊來了的意思，也不想搭理這夥計。

見無人應答，這個胖胖的哥們有點失望。但緊接著又補上了一句「是真的！昨晚隔壁醫學院有個妹子被謀殺了，還被拋屍在龍湖邊上！聽說還挺好看的！」

一聽事關人命，幾個人包括成凱都來了精神，「卧槽，你不是開玩笑吧，被殺了？」一個瘦高個室友有些難以置信的確認到！

「真的！」胖子斬釘截鐵的回復到。

「這龍湖不就挨著大學城么，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成凱問道。

「就昨晚！」聽說龍湖邊上那幾家店已經調監控了，據說有些人看了監控基本確定嫌疑人了！」胖子說道

「真的假的！視頻在哪呢，趕緊發來看看。」瘦高個急忙道。

「別急，我讓人找了，過會發咱群里！」胖子回復到。

不一會兒，明顯經過民間技術手段加工的視頻發到了群里，主要是給疑似嫌疑人畫上了圈圈，並標註了犯罪嫌疑人的字樣。

視頻中，一個穿著白色短袖衫，背後印著一行字體的男子正尾隨著遇害的女生，但也僅僅在視頻中出現了幾秒就一同離開了監控範圍。

所有人都推測，就是不久后這個人謀害了這個女生。

這男的背影怎麼那麼熟悉呢，但又說不上來！胖子說道。

瘦高個立馬說道，「別看！肯定不是我！」

胖子輕蔑一笑，「給你十個膽子你也不敢。」

而成凱則眉頭緊鎖，他反覆觀看著視頻，漸漸背後透出一身冷汗。

「這個人的背影……怎麼那麼像自己？」

成凱頭痛加劇了起來，一個想法突然蹦了出來，「昨晚酒喝多了，我不會幹了什麼吧？」

「不不不，不可能，雖然喝的挺多，但是大概的經歷還是有印象的，肯定不是！」成凱連忙否認。

「可是到底是哪裡像呢？」成凱又揣摩起視頻來，突然他定睛一看，彷彿被雷劈了一樣呆住了。視頻里的男子穿的短袖衫，雖然字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好像正是自己身上這件兩個月前參加馬拉松所發的衣服！

這也太巧了，雖然記憶斷片，但是成凱堅信不是自己。

就在這時，手機鈴聲想起，是昨晚一起喝酒的女生，「喂？成凱？你昨晚沒幹什麼吧？」語氣中瀰漫著試探。

「你什麼意思？」成凱有點生氣，他立即明白過來這句話在暗示著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問問而已」。我相信你，說罷她立即掛了電話。然而正是最後一句話刺痛了成凱，他驚慌不已，感覺有事要發生。

果不其然，不一會兒成凱的電話被打爆了，幾乎都是昨晚一起喝酒的朋友，其中不乏死黨密友，然而他們的關心都夾在這質問。成凱如芒在背，宿醉額度頭痛變得更加劇烈。

他甩起被子，蒙頭大睡，可是卻怎麼也睡不著……

過了不知多久，可能是心力交瘁，成凱竟然忘記了時間的流逝，就在這時，室友的聲音想起，「成凱，吃晚飯不？都睡一下午了」，成凱聽罷，頓時覺得一陣飢餓感從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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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充腸胃。「昨晚喝的厲害啊，今天萎了一天，我說，昨晚那事不會是你乾的吧？」室友打趣道。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成凱像觸電般翻身下床，跑出寢室。留下目瞪口呆的室友不知所措。

成凱想要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他似乎在渾濁的寢室里待的太久，大腦都已經麻木了，他急需讓自己清醒過來，好好回憶一下昨晚的經歷，證明自己的清白。

可是事情哪有那麼容易，昨晚的酣戰把成凱的腦子攪得像團漿糊，越是深挖，越是頭疼，彷彿那段記憶被封存又或者偷走了一般。

走在小道上，一開始不覺得，但是走了沒多久，成凱似乎發現時不時路過的學生就會用異樣的眼光打量著自己。

這個時候的成凱很敏感，他察覺到不對勁的情況，也立馬就聯想到那段與自己有著莫須有聯繫的視頻。他趕緊拿出手機狠狠地按著開機鍵，因為中午的電話轟炸，他不得不關閉了手機讓自己躲起來冷靜一下。

打開手機后，他立馬打開校園裡的空間動態自己和貼吧論壇。一瞬間映入眼前的內容讓他天旋地轉近乎暈厥。

原來僅僅一個下午，整個學校就散播開來他與視頻里嫌疑人的各種吻合處，所有人都在傳播中越來越發相信他就是嫌疑人，甚至於有人在論壇上貼出了他的照片以及各種身份信息。而成凱半天的斷網轉態讓他完全與輿論脫節，而他的宅男室友也打了一個下午的遊戲，完全沒有給予他提醒。

看著滿屏對自己的懷疑，咒罵，批判，甚至有人呼籲要給予他懲罰，並送他進入警局。

成凱覺得天旋地轉，一切似乎都在崩塌，他害怕了，他想逃離，他瘋一樣地跑開，深怕身後湧出一雙雙猙獰的雙手撕碎他。

學校似乎待不下去了，他只能逃出校園，可是跑出校園后，他又該去哪呢？這趟行程本身就沒有計劃和終點，他迷茫了。

總之，先找個地方住一下吧。

成凱渾渾噩噩地走進一家賓館，燈光幽暗的似乎有點應景。但是他顧不得那麼多了，他只想趕緊進入夢鄉，也許只有在那裡，他才可能有機會決定自己的命運。老闆面無表情，沒有多說什麼，甚至都沒有正眼打量他。但這卻讓成凱倍感輕鬆。他輕輕地呼了一口氣……

昏暗擁擠的房間里，成凱輾轉反側，最終沉沉睡去。

「咚咚咚！」不知過了多久，成凱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嚇醒，他有些迷怔，像是經歷了一場驚心動魄的大夢。但是他努力讓自己清醒了一下，起身下床去開門。

「啪嗒」一聲，大門打卡門口赫然站著兩位警察。

「額……發生了什麼，你們有什麼事？」，成凱有些迷惑地問到。言語中夾雜著一絲緊張。

「跟我們走一趟，我們在調查一起謀殺案。」警察如是說。

成凱聽罷，當場腿就軟了下去，但是他還是強撐著讓自己不至於太失態，否則似乎就更加說不清了。

在警局裡，成凱被反覆問到前天晚上的取向，所作所為，成凱儘力向警方們還原起當晚，除了酒喝大了那段時間裡有些碎片化的記憶，其他的倒是說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成凱極力想讓自己自然起來，這樣才能表現得更像一個無罪者，警察似乎注意到這一點兒，不過他們卻讓成凱放鬆，似乎他們並沒有把他視為一個嫌疑人。

又問了一些關於被害人的問題后，警察們打算放成凱離開了，畢竟現在的證據只是一條沒有拍到直接兇案現場的視頻，其充其量不過是條線索，這還遠遠不足以去定一個人的罪。離開前，一個瘦瘦的警察單獨留下來對成凱說到:「視頻我看了，雖然那件馬拉松活動發的衣服，過了兩個月應該基本沒有人會穿了，畢竟掉檔次嘛，但是當時終歸還是發放了很多件出去不是？更何況仔細一看，視頻里的人和你還是有很多出入的地方嘛。對吧？」說完，警察微微一笑，轉身離去。

成凱呆坐在原位，他有些不知所措，因為他不知道最後說出那番話的警察。到底想對他表達什麼？

離開警局后，成凱多多少少有些許的放鬆，雖然並沒有得到的一個明確的結果，但是他清楚，他可以這麼快的從裡面走出來，就證明事情遠遠沒有預感那麼糟糕，也就是說，自己有很大的概率擺脫這爛攤子了。

他決定回學校去，自己沒必要東躲西藏，去掩蓋沒有做過的事，更何況天天住賓館可不便宜。

回到校園裡，他知道自己光明正大地從警察局出來這個消息，傳播起來多少需要點時間，所以也就充滿理解地無視起他人那些「不懷好意」的目光。

然而，剛走到自己寢室樓下，沒想到寢室宿管阿姨卻迎了上來，「成凱！站住！」她突然扯開嗓子喊到。成凱一個激靈，像是被一巴掌給扇蒙圈了。

「怎麼了？阿姨？」成凱還是條件反射般地走了反問流程，雖然他知道原因。

「你還好意思問，你自己幹了什麼你自己心理清楚！你們導員喊你過去，你現在就去！趕緊的！」宿管又厲聲回道。

「去就去！」成凱底氣和怒氣並存，朝著輔導員的辦公室走去。

推開輔導員辦公室的門，只見裡面已經坐了一圈老師，甚至連院長都親自駕到了，其他的老師里還包含了幾個壯實的體育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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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乖，這陣仗。」成凱心裡嘀咕道。不過他底氣十足，也不犯怵。

「成凱，聽說你剛從警局裡出來？」輔導員問到。

「哎？老師你知道這事啊？那這事就好說了！」成凱聽罷有些意外之喜，感覺自己不要再廢太多的口舌就能說清事情了。

「你不必多說！成凱，你的事情警察說了，乘現在還有機會，你自首吧！」輔導員說道。

「什麼？」一個無比巨大的問號出現在成凱的腦海中！「輔導員您這是什麼意思？」成凱被突然起來的處境弄蒙了。

「警察已經跟我說了，現有證據還不足以定罪，但是嫌疑人已經基本確定，行蹤也已被警方掌握，後續只要補充新的證據即可申請逮捕了！」輔導員說道，「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不是這樣的情況！不是我乾的！」成凱有點憤怒和著急，解釋中隱隱帶著咆哮。

「既然你還執迷不悟，我也不多說什麼，你回去等警方的傳喚吧，最近也不要出門了，更不要想著逃跑！」輔導員說的很決絕。

其他老師們紛紛擺出送客的姿態，成凱已然知道，再去多說什麼也無用了！扭頭憤然離去。

回到住處，雖然成凱怒氣難消，卻也無可奈何，雖然不想順從別人無理的安排，但是考慮到校園內部的輿論環境一定也如輔導員那班的想法，便打消了出門的念頭。

雖然不再拋頭露面，但成凱也時刻關注著輿論的動向，只是可惜的是，事態正在進一步的惡化中，論壇上一片聲討，說什麼開除學籍的，說什麼人肉曝光的，甚至連使用私刑的都冒了出來，至於那惡毒骯髒的咒罵更是無所不在，當然，這一切也都在意料之中。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警方卻一直沒有動靜，成凱熬不住了，論壇上的「正義使者」更憋不住了，甚至於開始幾天還和成凱有所交流的室友們，現在也對他一言不發了。

成凱已忍無可忍，這麼多天在這陰暗狹窄的寢室里，他的耐心和堅持早已被一點一點兒的侵蝕掉了，他變得抓狂，他想要反擊，可是家徒四壁卻無處施展，他不能再待下去了，他必須出去透一透氣，狂躁開始讓他窒息。

他歇斯底里地衝出寢室樓，一路小跑到操場上，可是不一會兒人群漸漸聚集起來，原來一直有人在盯著成凱的住所，盯著他的動向，當他跑出門的那一刻，「惡魔現身」便在論壇上光速蔓延，無論成凱走到哪，總有人在論壇上實時更新他的位置。

現在，他陷入了包圍！

「你這個人渣！還敢露臉！」「你就是個禽獸！」「變態，惡魔！」「猥瑣下流的爛人！」「「去死吧！」「你肯定不得好死！」「你應該判死刑」，「浪費空氣的廢物！」「丑的讓人噁心！」裹攜著人類最大惡意的聲音，如同地獄惡魔的吟唱，擊碎了成凱的耳膜，殺死了他的大腦。

突然，不知人群中誰「打響了第一槍」，一枚新鮮的雞蛋徑直飛向了成凱，隨後各式各樣的物體源源不斷地飛來，但他早已麻木，世界已然一片沉寂。隨著成凱的無動於衷，本就憤怒的群眾更加怒火中燒，投擲的物品也越來越極端，突然一枚亮閃閃的裁紙刀筆直地飛向成凱的腦門，一陣刺痛后，成凱一怔，終於有了肢體上的反應，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臉，滾燙的液體流淌不止，他以為是淚，可是指尖的觸感卻又太過粘稠，於是他定睛一看，鮮紅的顏色竟如陽光般刺目。

他如同受到了驚嚇，絕望地撕吼著，發了瘋一般地衝出人群，圍觀者也被突如其來的一幕震驚了，他們畏懼著，推搡著，邊退邊擠出一條路來。

成凱逃離了包圍，身後的包圍者們面面相覷，一時竟不知所措，待反應過來，他們也只能朝著早已逃遠的成凱的背影，丟去幾枚石子。

成凱一路埋頭跑著，既沒有方向也沒有目的，只是根本無法停下自己的腳步，雖然早已氣喘吁吁，可是他仍在堅持。不知過了多久，成凱猛然發現前方已然無路，原來自己已經跑到了僻靜祥和，四下無人的龍湖邊上，他覺得這個地方有些眼熟，可是又無法記起。

然而這一切還重要麼？成凱覺得一切似乎都失去了意義，那為何不繼續奔跑呢？他重新邁開腳步，朝著前方跑去，目光中散射出的，是如此的堅定、如此的決絕，直到湖水淹沒了他的頭頂……

他終於抹去了自己的所有蹤跡，再無人可以跟蹤他，私語他，審判他。

「最新消息:日前，警方發言人謝智警官召開新聞發布會稱，6天前犯下龍湖謀殺案的犯罪嫌疑人李某於兩天前已經被警方成功逮捕，希望大學城廣大學子可以放下自己擔憂，回歸到正常的生活學習中！」本台記者柳開明為您報道！

「哎，太好了，終於把這個傢伙逮住了，這下哥們幾個又可以放心帶妹子出去玩了。」一個胖高個說道。「是啊，終於可以正常生活了，不過這個犯罪嫌疑人好像不是成凱啊，那咱們之前弄錯了？」一個瘦子說道，「弄錯就弄錯了唄，有什麼關係，事情沒出結果前總會出現偏差么不是，更何況只是一時弄錯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事，現在真的犯罪嫌疑人被抓了，不就一切都好了么？要我說，成凱他應該感到慶幸警察抓到了真正的犯罪嫌疑人！還了他清白，我要是他，高興還來不及呢」胖高個說道，「對對對！」眾人附和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