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事發
少年醒來的時候,屋內光線昏暗,不知今夕何夕。
鼻尖上不知何時頂了個信封,取下來竟瞧見上頭明晃晃的圖案,正是那人往常與他傳遞信件用的標誌。少年頓然一陣惱火——
那人竟去而復返,以這種方式給他留信,就不怕被人瞧見?
他取出裡面的紙張展開來看,其上寫著:
「粲少親啟:
慚愧,先前不識粲少爺的本領,竟妄想以』移情蠱』這等上不得檯面的相助一臂之力。
卻不想粲少是這般卧薪嘗膽、匠心獨運之奇才。三年磨一劍,以』倒戈』為劍身,以』誅心』為劍魂,以』笑柄』為劍柄,以』龜縮』為劍鞘,雖將』移情蠱』錯下到三爺家的小兒身上,卻仍是銳不可當,直教蓋世英雄火烈偈心甘情願將性命雙手奉上。
我願稱此劍名為——』誅心劍』!實乃粲少嘔心瀝血、潛心打造的一大奇物!
幸得粲少相助,此番出行圓滿收官。附贈銀票兩千兩,以慰粲少的辛勞。」
再將信封一抖,果真輕飄飄落下兩張一千兩的銀票來。
火粲越看越是心驚肉跳,「嘩啦」將紙張揉成一團,想要就水吞下,才發現茶杯、茶壺竟都是空空如也。
他攥著紙團衝出門外,瞧見院里正候著幾個下人,臉孔都是眼生的很,此時正望向他,均是神色古怪。
少年猛然注意到門上方和兩側掛著的白色布條,他的胸口那種沉悶的感覺愈發明顯。
陰鬱著一張臉,走到幾個下人跟前,張口便問:「我娘呢?」
「回少爺,夫人現正在大院。」
「去大院做甚麼?」
「回少爺的話,因著二爺沒了,闔府正在舉辦二爺的白事,夫人也去弔唁了,小人們是臨時從別院調過來,守著少爺的。」
火粲只聽見耳膜和心口都在砰砰地響,眼珠也似有筋脈在突突的跳。他一把扯過那個下人的袖子:
「……你說甚麼?沒了?怎麼是沒了?」
那下人看了火粲一眼又低下頭去,咬著牙似是隱忍,回道:
「粲少爺身中奇毒又無葯可解,二爺無法,便聽了郎中的話以血換血。
二爺給少爺輸了近六成的血,終因失血過多……而死。」
幾個下人都是神色悲痛,緊攥著拳頭。火粲想起醒來時那信紙上頭得意洋洋的話,失魂落魄地鬆開了扯著下人袖子的手。
「難怪下錯了蠱,他還那樣得意,原來真正用來害人的毒物是我,我才是,我才是真正害人的蠱蟲,我才是,我才是……」
火粲失魂落魄地背轉身去,慢悠悠地朝屋裡走著,嘴裡咕咕噥噥。
幾個下人看著少年的背影,卻沒有感到絲毫同情,眼裡是毫不掩飾的輕蔑和不忿。
其中一個下人引頸高聲問道:「粲少爺既已醒了,難道不去大院看一看么?莫非還要回到屋裡養病?」
少年的動作頓住了,幾個下人以為他要說什麼,半晌后,卻只見他噴出一口血霧,雙腿一軟「噗通」癱倒在地上。
頭暈眼花之間,火粲感受到側腰被腳尖踢了踢,有人指指點點地說他:
「真是廢物!做甚麼二爺要救他?」
「慢著!他手裡抓著甚麼東西,似是紙團!」
「取出來,上交給步滅少爺!」
……
火粲慢慢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