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黑暗奏鳴09

「還真是……被狠狠地掃蕩了一遍。」

莫扎特抱著胳膊向下看去,依大樓的廢棄程度，一樓和二樓之間的那層地板早就不完整，從幾個特殊的缺口可以直接看到一樓。經過太宰治的改造之後,更是將視角進行微調更方便看到整個一樓的情況。中原中也上來的時候，也是蹭了這種通道。

現在莫扎特就縮在通道的旁邊,看夏油傑正面無表情地怒揍咒靈。他已經完全從剛進大樓的震驚中恢復了過來,不論是哪個咒術師,當進了一個大樓以後在裡面發現了至少十個氣息為特級的咒靈時，警惕心都會像被踩爆的紅燈一樣瘋狂閃爍。但當他發現這群特級就像被關在玻璃窗里的魚一般，只會瞪著眼睛吐泡時，這種紅燈又像被拔了電一般熄滅,只是偶爾還會不安地閃爍。

作為特級咒靈,這群特級就像冬眠的熊,在大樓中昏迷不醒。但它們幾乎都擁有厚實的外甲，這使夏油傑收服它們的過程變得就像低級勇者靠控制磨死boss的血條，整個過程漫長而無趣，除了boss長得過於掉san讓畫面增添了一份可供獵奇者觀賞的趣味以外，真的就很沒意思,莫扎特看到一半險些睡著。

不如說，比起打咒靈……看著摳著嗓子幾欲作嘔,半蹲著緩了很久,才走向下一個咒靈的夏油傑，莫扎特陷入沉默。

五條千秋認真琢磨了莫扎特和施特勞斯的人物關係,最後得出結論：這就是一對損友中的損友，看對方倒霉還能笑出聲的那種損友。在這種關係的前提下,他還會出現在夏油傑面前嗎？必不可能。

系統：我就靜靜地看著你嗷。

看著摳著嗓子幾欲作嘔,半蹲著緩了很久,才走向下一個咒靈的夏油傑，五條千秋陷入沉默。

夏油傑一邊收服咒靈，心情也很複雜，他感覺自己像是來到了咒靈的屠宰場，這種手起刀落，特級如殘瓜爛菜一般碎裂的感覺，讓人興奮，又讓人感覺恐懼。他感覺一直有一雙眼睛在暗處看著自己，彷彿在警告他，現在在他手裡倒下的咒靈其實是能帶來恐怖災難的東西，他也並非是能將災難輕易驅除的救世主。

磨死了一隻以後，接下來夏油傑的動作就越來越快，因為他可以操控新收服的咒靈去進行攻擊，這也是「咒靈操術」這個術式那麼強的原因之一，不論什麼時候，「操控對手打對手」都是一個無比噁心的屬性。

莫扎特蹲在地上，轉頭看了一眼時間。

漏壺經常外出從事他的「大事業」，有的時候也只是普通的外出逛一逛，畢竟也沒有什麼非宅系生物能一直堅持不懈地呆在這個大樓里。無論是大事業還是普通外出，漏壺一般都是晚上走，白天回來——在這方面，他居然罕見的守時。

夏油傑是在黎明來的，漏壺今天回來比較晚，但差不多時間也快到了。而按照夏油傑目前的實力，莫扎特不確定他能不能打贏漏壺，如果是之前肯定有些勉強，但在收服了快十隻特級咒靈之後……

唯一要防的，就是漏壺可能有領域。

領域對於咒術體系來說，就像是從一個境界跨越到了另一個境界，領悟了領域和沒領悟領域之間的差距是非常難以彌補的。尤其對於漏壺這種經驗豐富的咒靈來說，夏油傑這個才剛剛收服了咒靈，還不是很熟練的咒術高專學生，他根本不放在眼裡。

夏油傑在用正義的群毆將第五隻咒靈，他現在感覺很想吐，又吐不出來，強大的力量伴隨著噁心的感覺在腦中不斷回蕩。

短時間內收服五隻咒靈的代價，就是要在短短的兩個小時內吞下五個咒靈球，這個東西的噁心程度，只能說讓夏油傑找了很多描述，最後也只能說出它就像是爛掉了的臭抹布一樣噁心。他就像是把這人類惡意匯聚之後的集合體殘骸吞到了肚子里，再順著胃滑下去。

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咒術時，晚上還做過咒靈從他肚子里破土而出的噩夢，到現在只有麻木，完全的麻木。

吃一樣好吃的東西，那種味道會在唇齒間流連很久，之後就算過去很久，也能想起那種味道。至於咒靈的味道，夏油傑就算吃下去再多好吃的東西，也不能改變他吞下去的時候那一刻的難吃，不僅僅是難吃，那種感覺，就是感覺自己本身也在隨著自己吃進去的東西一起被浸染。

「你的表情好痛苦，」一道女聲在自己旁邊傳來，「真的有那麼難吃嗎？」

夏油傑抬頭，就看見一個少女彷彿從天而降一般立在他不遠處的廢墟，微微偏著頭看著他。夏油傑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把那股味道咽下去，然後說：「你可以自己來試試。」

「我才不要呢，你都做出那種表情了，還勸別人吃。」少女說，「你個壞蛋。」

「的確……有的事只能我一個人來做。」夏油傑笑了笑，他的笑意很快就消失了，冷漠地對少女說：「你有什麼事？你為什麼出現在這裡？」

「我住在這裡，所以當然出現在這裡。」少女理所應當道，她漂亮的眼睛像火燒雲一般璀璨。「倒是你，你也該走啦。吃這麼多噁心的東西還要強迫自己吃，不會吐嗎？」

「我可以以你為主角寫一部歌劇，一個不斷吃令人想吐的食物，卻依然在吃的男人。不錯的靈感，觀眾會喜歡這個的。他們喜歡一些能產生好奇事情西……比如你為什麼會吃？你要吃到什麼時候才會吐出來？觀眾會帶著這些問題，興緻勃勃地看下去。」

「……」夏油傑的確不能再吃了，他今天收服的咒靈已經達到了一個閾值，再收服下去，他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但他還是冷冷地對少女說：「以別人的痛苦創作劇本，沒有觀眾會對你的作品感興趣的。」

「怎麼沒有？我有很多粉絲。」

少女的表情有些變了，她像是還想說更多辯駁的話，最後說出口的卻是：「不想死在這裡，就趕緊走吧，你難道除了奇怪的餐食喜好以外還有奇怪的居住癖好嗎？」

夏油傑正準備說什麼，就感覺到有一種強大的熱量彷彿在靠近，他匆匆轉頭看了一眼，在遠處的門口似乎隱隱約約出現了一個身影。他回過頭，少女已經輕靈跳躍在一旁給他讓出了一條道，手背在背後正隱約不滿地看著他。

夏油傑立刻明白了什麼，他朝著少女給他讓出的地方跑去，在靠近她時還投去了不確定的眼神。少女只是偏過臉，在他們擦肩而過的時候，夏油傑卻感受到了比熱量更巨大的恐怖。

那是一種隱藏不發的虛無，像是一切思維都被黑洞吸走，一切的希望都瀕臨消失。一種亘古的、永恆不變的恐怖屹立在他身旁，試圖摧毀他的神經，奪取他的意志。夏油傑只想著逃脫，他不能被吸走，絕對不能，他不能被影響。

他用他殘存的最後思維對自己的身體下命令：跑！

但幸好那種感覺的存在時間並不長，在遠離了少女之後，那種感覺就消失了。他好像還在恍惚中聽到了什麼聲音，夏油傑匆匆召喚出可以載人的咒靈，一個躍身跳了上去，然後全力驅動咒靈逃走。

莫扎特看著夏油傑飛快消失的背影，有些疑惑道：「他聽見我對他說什麼了嗎？」

估計是沒聽到……虧她還特意提醒「天內理子已經沒事了」，結果沒想到夏油傑跑這麼快，天內理子怎麼樣他壓根沒聽見。莫扎特有些鬱悶地轉身，就看見了雙手握緊，彷彿要氣到火山噴發的漏壺。

「這是怎、么、回、事？？」

漏壺看見眼前一片狼藉，還有幾個咒靈消失不見的情況，簡直要被氣炸了。看著他如此生氣，莫扎特思考了一秒要不要把夏油傑供出去，然後果斷道：「有個會咒靈操術的咒術師進來，之後把一樓的……同伴們，全都殺害了。」

她迅速變了表情，泫然欲泣道：「我，我有點害怕……」

「人類是怎麼進到這裡的？！這裡不可能有人類進來……」漏壺說到一半就止住了，然後彷彿是料到了什麼一樣，怒道：「那個人類！我就知道她從來就沒安過好心……可惡的、該死的人類！」

就算這樣，他依然緊咬牙關沒有說出那人類到底是誰，一副「雖然我被騙了，但我不告訴你是被誰騙的」。莫扎特見問了幾次都得不到結果，興緻缺缺道：「行吧，那希望他下次來的時候，能讓我舒服點死。」

「什麼？你是不會死的！這都是我的同胞，這都是咒靈未來能反撲時的戰士……」漏壺果然被她這句話激得不行，「都是那個人類說這種癱瘓只是暫時的，我相信了，所以才會變成現在這樣。現在居然敢把我這裡當成什麼地方，人類的那種飼養雞鴨之後肆意宰殺的地方嗎？」

「那個叫養殖場。」莫扎特插嘴。

「我要去找那個女人去……那個女人！」漏壺處於盛怒之中，警戒心就降低了，更何況現在在他心裡，那個人已經主動撕毀合約，他自然也沒有再遵守的必要。於是他滿是憤怒的對莫扎特說：「那個叫瑪奇瑪的人類……我一定要把她殺了！」

「……」

本來都已經做好了準備聽到那個名字的莫扎特：「？」

「瑪奇瑪？誰？」五條千秋有些迷茫地問系統，「有關於這個名字的資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