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影再現
雪中兩人快馬奔徙,不知不覺已至青合郡的中心地段,玖修縣。
「前方便是玖修縣了。」
玖修縣,以古老的傳說得名,近千年來唯一真仙,玖修仙人於此悟道,飛升為長生真仙。玖修道觀也坐落於此,不過是不是他老人家留的就不得而知了。
日頭西落,暮色時分。
客棧酒肆,凌冽的北風刮的酒旗陣陣作響,外面依舊下著的飄雪,路過的江湖客們都在此暫歇。
「都聽說沒?玖修縣之前一夜之間沒了幾十號人啊,跟憑空消失一樣。聽說是有妖孽邪祟!」
「官府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平時拿人的時那叫一個利索,現在捉個妖磨磨蹭蹭。」
「哎!老兄,可不敢亂說……」
酒肆里一時安靜,大家都很有默契似的住口。
一道推門聲打破了這短暫的安靜,一個身著狐裘的公子哥和隨行女侍衛冒雪而入。
「掌柜的,來壇好酒,兩斤牛肉。」
「好嘞!」
徐皓辰找了處靠窗的位置坐下,隨即注意便被那些江湖客的談話吸引。
「不是說此地有玖修仙人護佑嗎?怎麼還會有邪祟?」
孟白露聽到這話也不禁側目。
「你看看那道觀里的道士哪有點出家人的樣子,估計玖修仙人也是他們編的,騙幾個香火錢。」
眾人聞言沒有反駁,也不似之前那樣聞之色變。
「看來那群老道的名聲不怎麼樣啊。」徐皓辰就著有些寡淡的酒吃著牛肉。
「以前我去過他們道觀,那群牛鼻子修為最高的才凝元境,一群江湖騙子罷了。還不及之前那個魂縈初期的老道。」
「……」徐皓辰感覺被內涵了,但沒有什麼反駁的理由。
其實在俗世凝元境已經很強了,當個觀主綽綽有餘,但他們非要往自己臉上貼金,自稱玖修仙人傳承,那就太不夠看了。
一番酒食過後,兩人進了各自客房。
徐皓辰安逸地躺在床上靜靜神遊,想來已經發生了這麼多事,但自己才來這個世界兩天,一直在東奔西走,沒有好好休息過一番。
而且這個世界雖然有幾分仙氣,但與徐皓辰真正想要的理想世界有不少差距。此世的修仙者與他想象中奪天地造化的仙人更是有雲泥之別。
由於九州鼎的存在,昔日的仙家大能,也只是有些特殊手段的人罷了。
原本對強者毫無作用的暗器機關和毒藥也變得致命。原本數量無法彌補大境界的差距,但九州鼎影響下卻可以。
像孟白露平時都是她越級打人的,在中了暗器埋伏負傷之後,一個魂縈前期的修士也會被一群靈海境越級打。
原本的仙家道府也成了受制於俗事的地方,如今自己還在為錢奔走,與上一世並無區別。
「九州鼎啊,九州鼎……」徐皓辰望著客棧天花板喃喃道。
忽然,一道黑影從閃過。
「誰!」徐皓辰一個激靈翻身而起,左手催動曦合,環顧左右。
「怎麼了?」孟白露聽到聲音急忙推門,但周圍寂靜如常,好像徐皓辰一個人在自言自語。
「剛才有道黑影掠過,那老道可能沒死!」
孟白露臉色怪異,老道一定氣絕,如果有其他高手經過,她不可能毫無察覺,除非此人至少玉階後期,但這樣的強者,怎麼會專門露個影子給你看呢?不過世間奇人異士眾多,說不定就有極其擅長隱秘氣息的高人能瞞過她。
「這樣吧,我留下一道四品法陣,稍有動靜我就趕來。」一個四品法陣足以抵擋玉階強者的攻擊,至於抵擋幾次視情況而定。這是走前姜清衡所賜。
只見孟白露口念法訣,祭出陣旗,九個形狀各異的陣器隱於房間各處,道道玄妙的紋路交織於地面,天地靈氣匯於陣眼,不多時便已成陣。
「呼~」徐皓辰又緩緩躺下,看了看掌中曦合,突破凝元境之後,曦合的容量自然是比以前大得多的。
但他很清楚曦合不是萬能的,對付那種明晃晃的大轟炸攻擊還行,但對付真正的高手,自己說不定連抬手開吸的機會都沒有,至少孟白露的劍他是一定反應不過來的。
一道曼妙的黑影在窗外逗留了一陣,最終還是離去。
徐皓辰前半夜翻來覆去睡不著,最終感覺周圍似有似無的目光消失之後,才沉沉睡去。
……
咚!咚!咚!
徐皓辰在睡夢中被敲門聲吵醒。
「都正午了,怎麼天天睡懶覺呢!」孟白露等不及了,直接推門而入。徐皓辰迷迷糊糊的被拉起來,雖然身體還在行動,但是腦子還處於休眠狀態。
一轉眼就晃晃悠悠騎在馬上了,徐皓辰頭皮都發麻:「欸……我什麼時候上的馬?」
以前找那個金光閃閃的山頭就是聚寶山庄,但如今孟白露帶著他兜兜轉轉了半天就是沒見那個山頭髮光的,無奈只能尋個農夫問路。
「請問聚寶山庄怎麼去啊?」
「沿左走,見十字坡上山便是,不過真不巧,莊主前天死了,現在山上真辦喪事呢。」
兩人相視一眼,徐皓辰現在困意都消減了大半,萬一陰差陽錯取不到錢,這趟白跑不說,光靠之前獲得的方呈酒在密室的那些錢,自己企劃案的啟動資金都夠嗆。
來到山莊,徐皓辰取出信物,下人看過後帶著兩人進了莊子,裡面比看上去大得多,看著不像個錢莊更像是有錢人的度假豪宅。經過通報后,莊裡管家頭戴白巾相迎。
徐皓辰臉上的困惑和悲傷不是裝的:「唉,李叔怎麼說走就走了呢?」來之前白露就給他說過,莊主李天簡早年與方呈酒是故交,雖然沒見過方岳,但也不能太生分了。
「方少爺請裡面說話。」
管家名叫歐陽宣,與莊主李天簡情同兄弟,據他說莊主死前無人在旁,但再詢問詳細,他卻言語閃爍,含糊其辭。
徐皓辰便不在追問,他表面來意,歐陽宣只說明日便可集齊。兩人便只能在莊園里暫住一晚。
……
夜幕籠垂,月隱星稀。
聚寶山庄客房內燭火尚明。
「你有沒有覺得管家白天的表現很奇怪,好像在遮掩什麼。」孟白露遇事不決先問一波徐皓辰。
「他好像對李天簡的死痛心疾首,但又不在乎追殺兇手的事,那就說明他知道兇手是誰,也知道自己沒法報仇。那就只有兩種可能了,李天簡此前得罪了大宗門勢力,他自知無力報仇,或者兇手就是他自己。」
「為了莊主之位?」
「只是我的一個猜想,你去看看便知,檢查一下李天簡屍體傷口和周圍的打鬥痕迹。他和方呈酒一樣是玉階強者,才死幾天,死前若是沒留下什麼痕迹那就有問題了。」
孟白露聞言心喜,立馬就要去尋李天簡靈柩。又到了她最喜歡的冒險環節。
「欸,急什麼,等明天把錢拿到了再說啊,現在你萬一被發現了,咱們不是白忙活?」徐皓辰趕緊叫住她,這種儲蓄金銀的地方,高手比黑市都多,還是苟為上計。
交談過後,兩人各自回了自己房間,徐皓辰又又又疲憊的躺下:「呼,終於可以睡個好覺了……」
雖然困意如潮,但有上一次床邊詭影的經歷,他也沒有沾床就睡,眯眼警惕了一陣后才真正閉眼。
咻——
就在徐皓辰合眼的一剎那,頭頂傳來一聲凌厲劍鳴,他睡意瞬消,駭然睜眼。一黑衣人飛身直下,劍氣集於一點直取眉心而來。
叮——
劍鋒交接碰撞,又一道白影閃過,周圍劍氣驟停,靈氣被攪作漣漪陣陣凌亂地散開,黑衣人被孟白露一劍震開三丈。這一切只發生在一瞬之間,當徐皓辰睜眼時,黑衣人已經在三丈開外,胸口有道淺淺的血痕。
與孟白露對劍的一個照面下來,黑衣人似乎自知不敵,左手迅速扯開腰間捲軸,霎時百鬼夜行,微弱的月光也被黑霧籠罩。各種奇形怪狀的邪物從畫中向外湧出,其中有不少已到魂縈境。
縱使孟白露多年遊歷江湖也沒見過這樣漫天屍海般的邪祟,她神色微僵,嬌軀緊繃,不由得死死握住手中長劍。忽然,撲向她的鬼潮被一股力量吸走,密密麻麻的惡鬼被迫一個大轉向,全進了徐皓辰掌中,連同被吸走的還有那神秘捲軸。
沒有時間給黑衣人猶豫,他轉身就跑,但隨著一道白色流光掠過,奔跑中的黑衣人便頭頸分離,撲通一聲栽倒在地,已然生機散盡。
「血暝谷!」
孟白露雖然認不出捲軸來歷,但還是聽說過這種鬼潮場面的,畢竟這是血暝谷的招牌法術之一。
她走上前踹了一腳:「這個狗東西!準是那管家怕你懷疑他殺莊主的事,派來殺人滅口的!」說完一把扯出黑衣人還未湮滅的元神:「誰派你來的?」
「豫州牧張權」
……
這下兩人都懵了,竟然不是管家的人,而這個豫州牧張權更是跟自己八竿子打不著的人,怎麼會派人來暗殺?
又一番盤問后,這黑衣人竟然除了張權以外什麼都不知道,看起來張權把消息封鎖的很死。
孟白露秀眉緊鎖,望向徐皓辰:「怎麼辦?」
「我們弄出的動靜這麼大,到現在也不見個人影,說明管家早知道今晚我會遇刺。」
黑衣人的捲軸和老道的一模一樣,可能和老道的死有關,但徐皓辰現在在乎的不是這些,他有些惱火歐陽宣的「地主之誼」,剛才孟白露要是晚來一瞬,自己必死無疑。
不過曦合轉眼便將無數惡鬼消化,徐皓辰境界一躍突破至靈海初期,現在要是再遇到這樣的殺手也有一戰之力了,不至於連一劍都反應不及。只要能抬手開吸,那一切都好說。
「走,去查李天簡的屍體。」徐皓辰心道:不是把護衛都調走,玩失蹤嗎?那我直接進靈堂查屍,相互都心知肚明了,也不怕他翻臉,大不了神行符直接開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