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排名揭曉
天空邊際的青灰色漸漸被日光碟機散,湛藍澄澈的天色顯露出來,彷彿被浣洗了一樣,一塵不染。
一塊金閃閃的牌匾高懸在廳堂之上,上面的筆跡遒勁有力,寫著集賢書院的誡言:研靈修業,厚德卓群。衛門的眾弟子正恭恭敬敬、秩序井然地坐在各自的座位上,等待坐在主位的門長宣布著畢業的最終成績。
「前幾日實戰考核的成績已經出來了,與你們之前的筆試成績結合后,便是最終的成績。」桑榆看著眼前的人群,每個人的眼睛雖然看起來都是大同小異,但其中透露出的情緒卻是天差地別,紛紜的目光之中有期待、有忐忑、有畏怯,也有一些平淡和妥協。
在門長的座椅附近,有一個帶著雕花樣式的銀色柱子,桑榆起身走到它的旁邊,把揮發著靈力的手掌覆蓋在上面。「現在揭曉最終成績,各位請看吧。」
一縷金色的光芒從柱子上端的球中投射出來,在空中浮現出一道光幕,上面呈現著每位學生們的成績與排名,由首位開始,由高到低地公布起來。
眾人專註的眼球也跟隨著那滾動的光幕上下滑動起來,但是卻並沒有什麼七嘴八舌的討論,因為那些名次排在前面的人並沒有什麼懸念,早已在眾人的料想之中。但在那一個名字出現后,伴隨著幾聲詫異的唏噓,人群中的議論聲開始沸沸揚揚了起來。
「塗澤?沒想到這小子憋了一年,還真搞出點名堂來了!」
「呵呵,不過才第七名,又不是第一,這還是磨蹭了一年的結果,比他弟弟差遠了。」
「你們聽沒聽說?有人舉報塗澤違反規則,偷偷吃了什麼藥物。不然瀝行平日在咱們衛門也算是厲害的,怎麼會爆冷門被他打敗呢。」
「誰知道呢,說不定是瀝行提前收了什麼好處呢。誒,好像還真有這種可能,你們都不知道嗎?他是從孤兒所出來的。」
「是嗎?這樣的話就合理了,畢竟一個人沒依沒靠的,掙點小錢怎麼了,呵呵,也不丟人嘛。」
……
聽著周圍那些不堪入耳的閑言碎語,塗澤沉重地垂下了眼皮,遮擋住眾人的戲弄揶揄的目光。此刻他多想把自己狠狠攥著拳頭塞在那些人的嘴巴里,可是他知道這麼做沒用,一來風言風語永遠沒有止境的,二來用暴力是堵不住悠悠眾口的,只會被反說成惱羞成怒。歸根結底,還是因為自己不夠強,沒有讓眾人心悅誠服的本事。
塗澤的眼神微微顫動,心中的那個疑問依然困擾著他。雖然自己出人意料地戰勝了瀝行,但是卻並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明明自己突然遭到對方一道雷擊后已經神情恍惚,喪失了攻擊能力,照理說應該落敗了才對,但是結果卻是對方倒地不起,可是對方的實力並不弱,甚至在自己之上,單憑那一擊根本不至於有那麼大的殺傷力。
和塗澤一樣雙拳攥得無比堅硬的,還有坐在角落處的瀝行,經過這幾日清溫老頭的細心調養,他的傷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雖然他的面容還是波瀾不驚,看不到任何錶情的變化,但是心中已經波濤洶湧地翻動著。
「無所謂了,反正我的人生中一直都是充滿變故。」瀝行似乎想到了什麼,心中隱隱惻動,把藏在衣袖中的拳頭舒展開。這十幾年的生活對他來說,一直都像是一場鬧劇,而自己在這場鬧劇中,永遠在被迫地扮演著最悲情的角色。
從瀝行記事開始,家中除了他自己,就只有父親一個人的身影。那個時候他還沒有桌子高,也沒有關於「娘親」的概念,自己也不叫「瀝行」,更沒有感覺自己有多麼與眾不同。直到七歲那年,父親臉色烏青地躺在地上再也沒有醒過來,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原來人也會死掉。之後有一群奇怪的陌生人進到家裡來,拉著他幼小稚嫩的手,把滿臉鼻涕眼淚的他帶到另一個地方。
「存育堂」,這就是那個地方的名字,但是人們好像更願意叫它的另一個名字:孤兒所。在那裡他見到了很多年齡各異的孩子,最小的還在襁褓中。從那天起,他開始過上了與集體同吃同住的生活,雖然周圍每天有很多人來來往往,但是他還是感覺空落落的,這種孤獨感隨著他的年齡與身體一起快速地成長著,逐漸脹滿了他的心。
所以一到了十二歲,除了身上掛著一個刻著「瀝行」兩個字的銀墜子,他身無他物地離開了那裡,這也是他唯一能為那個拮据的小地方做的事情了。門童、打雜……為了一頓飽飯,這個小城裡遍布著他的足跡,在這期間他也接觸到了很多從未聽過的東西,知道了什麼是「靈師」。
後來趕上一個富商遷居進了典露城,不知道是為了討個好彩頭還是出於什麼原因,那位富商贊助給了集賢書院一大筆錢,但是確切的數字就沒人知道了。書院的院長廣施恩德,挑選了一批資質不錯的適齡孤兒進去修習,這也是他人生中唯一一次受到命運的眷顧,進入了集賢書院。
但是隨著他被分配進入「衛門」開始,每次訓練切磋后,他都察覺到自己的身子中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臉色也慢慢發生肉眼可見的變化,甚至比之前吃不上飽飯的時候還差,整個人開始被一種頹靡的氣質侵蝕。
但是他不敢和別人透露,也不敢求醫問葯,一是自己吃住都在書院,沒有什麼多餘的錢。二來他害怕別人知道自己的狀況后,會心生排斥或者找到院長,畢竟書院中家境不錯能說上話的人也不少,他不想讓院長感到為難。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就算院長開不了口,自己也不願意讓他人難做,會主動轉身離開的,所以他也沒有去巫學院諮詢過病情。
他覺得自己就像一隻怪異的刺蝟一樣,把柔軟的肚皮呈現給別人,長滿利刺的一面藏在身下。為了掩蓋自己的病情,他總是穿著一身白色的衣服,這樣可以遮掩幾分臉上那憔悴的白。
看著身處眾人焦點中難堪的兩人,鐵亦柔連忙解圍,話糙理不糙地大聲罵道:「都別他娘的放屁了!再瞎放屁老娘給你們嘴堵上!」
受到對方責罵后,知道惹不起的眾人總算識趣地閉上了聒噪的嘴巴,繼續看著光幕上的排名。
「好了,大家都看完了吧。」桑榆看著已經空白一片的光幕,再次發聲主持起來。「那麼就像之前說過的,這次排名前十的學生會得到很多獎勵,首先呢就是書院向曜恩國中各大一流學府的推薦名額。」
聽到這裡,塗澤的臉上展露出一抹笑容,他感到一種發自肺腑的痛快和舒爽。不管別的怎樣,自己終於如願以償,可以去到日思夜想的帝都賀定城進行修習了,這一年的汗水也好淚水也罷,總算是值得的。
「其次,前十的每個人都會得到兩萬通元的獎勵哦。」桑榆手中夾著一張亮閃閃的卡片,向眾人展示著,卡片上面有著學院鐫刻的獨特靈力印記,以辯真偽。
兩萬通元,對這裡的很多人來說並不值得一提,因為光在書院就讀幾年下來的學費都要幾千通元。在典露城這種小地方,十萬通元就能買到一個地段一般點的房子,而在這座書院里就讀的學生中,住著高堂闊室的豪宅的富家子弟也並不少,所以這兩萬通元,並算不上有多麼吸引人。
以往在每個學年末,書院都會給各門中成績排名在前的門徒一些獎勵。而對瀝行來說他只想要錢,這倒不是因為他有多麼喜歡錢,只是因為自己一窮二白,有些錢傍身,心裡多少總會踏實些。而且將來走出書院,去往更高層次的院校修習便要自己支付學費了,再者無論治病也好還是做點別的什麼,要花錢的地方可不少。
這也是他為什麼一直刻苦修習的原因之一,而並不單單隻是為了獲得名聲或者他人的敬慕。
聽到這兩萬通元的獎勵與第十一名的自己擦肩而過瀝行的表情終於有所觸動,抿了抿乾乾的嘴唇。
「還有最後一件獎勵,那就是——」桑榆故意賣個關子,把話音拖長。「三階相印!」
「三階相印?」眾人異口同聲地發出了納悶的疑問。
看著眾人迷茫的神色,桑榆終於開始解釋了起來:「所謂相印,其實就是各種奇特的圖案紋路,擁有者吸收了它們之後,靈力脈絡就會被引導著按照特定的方向生長。」
「那門長,改變靈力脈絡有什麼用呢?」被勾起興趣的鐵亦柔瞪著她那雙洋溢著好奇的大眼睛問道。
「特定的紋路會賦予我們靈師各種奇特的能力,就比如我的招數『枯木回春』,它可以幫助木屬性靈師短時間內治癒大量的傷口,這便是我吸收了三階相印後學會的。」
「這麼厲害!那不就是我們平時書本上修習的一些功法嗎?」
「你們現在修習的都只不過是一些最低階的招數,都是為了幫助你們構建發達的靈力系統,刺激【靈力真身】生長出足夠的靈脈,那些是不需要相印便能學會的。」桑榆搖了搖頭笑意盎然地看著這個虎頭虎腦的小丫頭。
「什麼?我們還只是低階的水平啊?」眾人似乎有點被挫敗了自尊心,愕然地喊著。
「非也非也,我說的功法低階,並不是說你們的水平就相應處於低階,你們中的有些人實力已經達到可以吸取二階相印的水平了。」
「那我們怎麼才能吸取這些相印呢?」
「有了『靈輪』便可以了。」
「啊?『靈輪』又是什麼啊?」在座的人除了塗澤皆是一臉茫然。
「說到靈輪的話那便說來話長了,那是每個靈師正式踏上修習之路的起點。經過在書院這些年的刻苦鍛煉與修習,你們的靈力脈絡如果已經足夠發達,脈絡系統再想發展便需要更大的空間,並且要以一種規則的方式生長。」
桑榆繼續逐字逐句地細細傳授著:「【靈力真身】為了突破這種上限,便會改變它的形態,開始形成一個巨大的輪盤,這個輪就稱之為『靈輪』。在這個輪上面會繼續承載著靈師們的靈力,靈力脈絡會繼續以此為媒介生長,修行到一定的階段就會在上面形成特定的規則圖案。當靈力超出這個『靈輪』的容納範圍,便會激發產生出新一級的『靈輪』。」
「這樣呀,那是不是靈力脈絡達不到一定要求的,拿到了相印也沒用啊。」
「不錯,悟性很高嘛。」桑榆捋著鬍子笑著對著鐵亦柔說道。「不同的修習層次對應著不同階級的相印,高級的相印也需要高級的『靈輪』才能吸收。強者無聊的話可以吸收一階相印玩玩,但是弱者卻不能反其道而行之。」
桑榆不僅將柴俊的話重複了一遍,還認真地詳細地介紹了許多,解答了眾人不斷的疑問。
「好了,我知道你們想問怎麼才能修鍊出『靈輪』,明日我們便出發,前去『分化之境』,從那裡出來,你們便是真正的靈師了。」
分化之境,那是一個充滿著奇特色彩的地方,一代代的靈師們就是在那裡,接受著外界靈力對自己身體的碰撞,靈力脈絡與之產生強大的共鳴,直到完成脫胎換骨的蛻變。
「門長,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鐵亦柔遲疑地問道,「為什麼平常我都沒看見書院的老師們輕易顯現出靈輪呢,而且之前也沒有人告訴過我們。」
"呵呵,等你們明日從那裡出來,我再揭曉這個問題的答案。"
桑榆看著眼前這些孩子們,希望他們永遠像現在這樣,對新鮮的事物保持好奇,更重要的是保持著一顆單純的心。然而他也深深地知道,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