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蘇醒
一片冰天雪地之中,一個長得瓷娃娃般的小女童逆著寒風,艱難地在雪地上向前爬行。她眼角的淚水早已乾涸,嗓子也幾乎完全嘶啞,嘶喊出的聲音在北風中微不可聞。不知不覺間,小女童沒了半點力氣,一頭撲倒在冰冷刺骨的雪堆里。
也許過了一個時辰,也許只過了幾個呼吸間,一個面容和善的婦人微笑著抱起了她,解開衣衫給她哺rǔ。小女童艱難地睜開眼,現冰天雪地忽然不見了,自己正躺在娘親溫暖的懷中吸吮nai水,旁邊是綠草鮮花的草坪,頭頂上是溫暖的初夏陽光,曬得人懶洋洋的不想睜眼。
「娘親!」小女童抬起頭甜甜一笑。
娘親也低頭看著她笑了,然而笑容尚未完全綻放,娘親忽然不見了!小女童急的再次哇哇大哭起來,這時一個身材高大強壯的男子過來抱起了她,嘴裡喃喃地安慰著。小女童在父親的安慰下,勉強止住了哭泣,卻依舊吵鬧著要娘親。父親放下她轉身去找娘親,誰知卻一去不回了!
小女童等了許久不見雙親回來,忽然現有點冷,這才現自己又來到了冰雪之中,又氣又急之下一頭昏倒過去。昏迷之中,小女童依稀覺得娘親又出現了幾次,每次餵過nai水就不見了。只可惜她又冷又累,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快沒有了,只能張著嘴無聲地嘶喊娘親回來。
不知過了多久,小女童從昏迷中醒來,驚訝的現自己長大了,而且莫名其妙的出現在了一個極深的冰窖里。抬頭望天,只能看見一個碗口大的小洞,任憑她撕心裂肺的喊叫也無人應答,唯一的感覺就是渾身冰冷的疼痛。就在她覺得自己馬上就要被凍死的時候,冰窖忽而又變成了火坑,烈火衝天而起,不管她向那個方向逃跑都會被烈火吞噬。身上的衣衫很快被燒了個jīng光,頭、手臂也跟著起火!痛徹心扉!眼看就要被活活燒死的時候,該死的火坑竟然再次變成了冰窖……
如此反思了幾次,她累了,決定就這樣放棄吧!不管是燒死還是凍死,早點死了就行!
就在這時,有幾個人似乎在她耳邊爭執著什麼,只可惜她費盡全力也睜不開眼睛。過了沒多一會,爭執聲停了下來,一顆滑滑的、糖果般的東西被人喂到她的嘴裡。嗯?軟軟的又是什麼東西?
然後這人一直捉著她的手,不停地說著什麼,是爹爹?不像是!也不是弟弟,是誰呢?迷迷糊糊想著問題,卻忽然聽到了娘親的聲音!
沒錯!一定是娘親!她撫摸自己臉頰的手是那般溫暖,對自己說話的聲音是那般溫柔慈愛,一如自己小的時候!她拚命的想要睜大眼睛看著娘親,眼前卻始終是一片黑暗。
持續的黑暗,持續的睏倦無力,一直聽著娘親的喃喃低語,她忽然很痛恨自己,竟然連看娘親一面都做不到!娘親說了很久的話,不見她醒來似乎很失望,說話聲逐漸微弱,聽起來好像正在離開。
「娘啊!別扔下線娘!線娘好怕!好怕啊!」她拼盡最後一絲力氣,抬起手準備抓住娘親的衣襟,卻只是動了動兩根手指。
「她醒了!」
聽到娘親欣慰的聲音,她動動嘴唇想對娘親笑一下,然而嘴唇卻不聽使喚,隨即再次陷入黑暗之中。
羅成的小院內,姜夫人和秦夫人正坐在牆邊樹下竊竊私語。
「妹妹,你決定了?」
「唉!那孩子太可憐了,她抓住我手的時候,雖然還在昏迷中,妾身卻感覺得到濃濃的眷戀,就像……就像玲兒捉住手時的那種感覺!再者說了,公然這三天來的表現姐姐也看到了,若是妾身把線娘送走,還不知會鬧出什麼事呢!」
「妹妹所言極是,公然都十六了,卻從不近女sè。妹妹也暗示了好幾次,要把柳綠送給他暖床疊被,卻都被他拒絕了。難得他喜歡竇家小娘子,呵呵,沒想到這小娘子是個英氣勃勃的大美人!雙方本有婚約,這事兒就這樣吧。」
「姐姐,只是線娘如今的身份……」
「妹妹無需擔憂!等她身子有了起sè,就接她回將軍府中靜養,就推說是妹妹娘家的侄女,誰敢查探她的真實身份!至於以後的事,走一步算一步吧!至於婚約一事……暫且還是別告訴公然。」
「也唯有如此了!姐姐,你說要不要讓老爺和線娘的父親先通個消息?」
「這事老爺應該自有主張,我們就別去netbsp;「姐姐說的是。」
「娘!娘!線娘姐姐睜開眼睛了,快來看啊!」
羅玲兒的小腦袋忽然從房門裡探出來,喜不自勝地喊了一聲。
兩位夫人聞聽十分喜悅,吩咐守在外面的護衛趕緊去叫來巢衡,先後快步走了進去。
「你醒了,這可真好!」秦夫人走到床前捉住竇線娘的右手,笑看著她。
竇線娘張張嘴,卻現說不出話來,於是微微側頭用詢問的目光看著花又蘭。
羅玲兒搶著叫道:「姐姐姐姐,我來告訴你!我是玲兒,這是我娘親和大娘,你都睡了快四天了,好嚇人呢!」
竇線娘眉頭微蹙,眼中更加迷茫不解。
秦夫人笑道:「好了好了,顛三倒四的說不清楚,還是讓為娘來說吧。」
羅玲兒嘻嘻一笑,湊過身子摟住秦夫人的胳膊。
「老身二人俱是涿郡大將軍夫人,這頑皮小丫頭是老身的女兒。」
羅玲兒嘻嘻笑道:「線娘姐姐,我叫羅玲兒,你要記住哦!」
竇線娘大吃一驚,這麼說來的話,眼前這三人都是羅成小賊的至親!
小丫兒為什麼會和羅小賊的妹子在一起?我昏迷了三天?當rì受傷之後生了什麼事?大將軍夫人為何對我如此親切?昏迷中是她喚醒自己嗎?
竇線娘吃驚之餘,滿心思都是疑問。
「小的巢衡,求見二位夫人!」門外響起了巢衡的聲音。
「進來!」
巢衡提著藥箱走進來,躬身施了一禮。
姜夫人擺擺手道:「還行什麼禮啊,趕緊診脈!」
秦夫人想要起身讓開,竇線娘手上卻忽然一緊。秦夫人笑了笑,稍稍挪開了點,依舊抓住她的手。
巢衡彎腰上前,先診竇線娘左手的脈,診完后猶豫的看著另一隻手。
「就這樣診脈吧!」秦夫人並未鬆手,只是抓著竇線娘的手腕向床邊挪了一點。
巢衡點頭,小心翼翼地避開秦夫人的手,三指搭在竇線娘手腕上,過了好一會才鬆開手。
秦夫人馬上問道:「如何?」
「啟稟夫人,這位小娘子已無xìng命危險!」
「甚好!甚好!需要什麼藥物調養,你只說便是。對了,需要多久才能痊癒?」
「夫人放心,只要jīng心調養,四個月就能完全恢復。小娘子剛醒來,請夫人不要和她說太多的話。」
「不用吃東西嗎?」
「暫時不能!讓她先喝一小碗水就行了。夫人,小的先去開新的藥方了。」
花又蘭很有眼sè,馬上去小火爐上倒了一碗溫水端過來。
秦夫人抱起竇線娘,接過花又蘭手中的碗,慢慢把半碗水餵了下去,然後依舊讓她側身躺著,輕撫臉頰笑道:「既然巢醫師不許和你多說話,那麼你先好好歇著吧,等你服過葯,老身再來看你。」
姜夫人並未說什麼,不過也一笑以示鼓勵。
竇線娘雖然心裡迫切想要弄清楚那些疑問,但是也知道自己此時太過虛弱,著實不能多費jīng力,只好緩緩點了點頭,同時用哀求的目光看著秦夫人。
秦夫人會意,笑著嘆口氣道:「好吧好吧,讓小蘭子留下來陪你。小蘭子,不許多說話,聽見了嗎?」
「娘,玲兒也要陪線娘姐姐。」
「行了吧,你留在這裡只會吵到你的線娘姐姐。」
秦夫人拖著羅玲兒,跟在姜夫人身後出了房門。關門的剎那間,羅玲兒回頭對竇線娘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
「小丫……兒!」三人剛一出去,竇線娘就輕輕叫了一聲。
花又蘭為難道:「姐姐,夫人不許俺多說話呢!」
竇線娘故作惱怒的瞪大眼,久久的看著花又蘭。
「好吧好吧,我說就是!」花又蘭無奈之下只好服輸,輕言細語地說了起來。
隨著花又蘭的敘說,竇線娘的心情也在不停地變換——聽到李天乙被殺時的解恨、羅成忽然出現救下她們時的慶幸、被羅成脫光衣衫療傷時的惱怒和羞赧……最終臉sè變得一片緋紅,眼睛卻故意閉起來裝作沒聽見。
花又蘭見狀悄然一笑,閉嘴不言。
「公然,你忙完了啊?」
「二哥,你怎麼才回來啊?線娘姐姐醒了好一會兒了!咦,這是誰?」
聽到門外秦夫人和羅玲兒的聲音,知道是羅成小賊回來了,裝睡的竇線娘更是如卧針氈,趕緊一把拉住被角蓋住了自己的頭。
羅成笑著低聲回了幾句,然後腳步聲向房門而來。
房門很快被推開,羅成帶著一人走了進來,對花又蘭做了個手勢,花又蘭躬身退了出去。
羅成走到床邊笑道:「聽說你醒了,於是我帶來了一個你認識的人,你要不要看看?」
竇線娘不語,卻偷偷從被褥縫隙里向外看去,當看到羅成身後那人的時候,頓時驚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