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婚約(二更求收藏推薦!)
亥時,大將軍府後院,姜夫人房內。
羅藝端著茶杯和兩位夫人相對而坐,秦夫人面帶憂sè,姜夫人臉上也悶悶的,房內好一會兒都無人開口說話。
羅藝一杯茶飲完,秦夫人起身添了茶水,歸座后蹙眉問道:「老爺,適才聽你說,那李天乙是唐國公最喜愛的侄子,公然這次出手殺了他,會不會引來唐國公的猛烈報復?」
「李天乙那小畜生的一條命其實並不重要,但是這件事關係著關隴李氏的臉面,那些世家門閥把臉面看得比什麼都重,想要報復也在情理之中!不過夫人不必擔憂,李叔德(李淵字)雖然地位尊崇,老夫卻也不怕他。」
秦夫人嘆道:「老爺,那李淵畢竟是聖上的表親啊!若是鐵了心對公然不利,怎麼辦才好?」
「夫人素來不問外事,故而有些事你並不清楚,其實自從獨孤太後去世后,先帝就對聲望益隆的關隴李氏有了疏遠之心,只是一直沒機會下手削弱罷了。當今聖上即位以來,擴大開科取士、提拔寒門子弟,一心致力於削弱世家門閥,對李氏一族更是處處加以防範,有機會就要敲打削弱。那李叔德自幼號稱神童,七歲就即位唐國公,這幾年來歷任滎陽(河南滎陽)、樓煩(山西靜樂)太守,更是積累了大量聲望,如今鎮守弘化(甘肅慶陽),四方豪傑遊俠紛紛前去投靠,聖上豈能容忍李叔德肆意擴展名望?老夫在朝中的靠山旬月前來過幾封信,讓老夫多找找李景的把柄,藉此在朝堂上彈劾關隴李氏,還暗示還有其他人也在搜集關隴李氏族人的罪證。由此可見,聖上對關隴李氏的忍耐已經到了極致,李景老賊這類李氏族人中位居高官者被拋棄之時,就是聖上對他們動手之rì!」
「老爺,聖上即便會對關隴李氏動手,那也不知是多久之後的事情,若是他們馬上就對公然下手如何是好?」
姜夫人眉毛一揚,握拳道:「妹妹休要驚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那李叔德難道還敢入涿郡城拿人不成!若是他敢派人亂來,定讓彼等有來無回!」
姜夫人xìng格剛烈,而且武藝高強,就連羅藝的槍法也是她親手所授,豈會輕易懼怕他人!
「哈哈,夫人說的是!有老夫在,誰敢在涿郡撒野!」羅藝撫掌大笑,臉上滿是傲然之氣。
「老爺,姐姐,既然聖上暫時不會對關隴李氏下手,那麼想必要善加安撫!若是李叔德把此事鬧上朝堂,聖上會否為了安其心而嚴懲公然?」秦夫人還是有點不放心。
「夫人所言也有些道理,不過老夫也自有手段,讓那李叔德自顧不暇!夫人聽好了……」羅藝壓低嗓子,悄聲說了起來。
秦夫人聽完後面sè一緩,微笑道:「老爺果然老謀深算!有此良策,再加上老爺朝中靠山相助,那李叔德必然鬧得灰頭土臉!即便最後洗刷掉了嫌疑罪名,那時候公然殺李天乙一事,想必也已經被淡忘的差不多了。」
「正是如此,此計一出,那李叔德不死也要脫層皮!」羅藝拈鬚得意地一笑,隨即臉sè一整,「不過這次和關隴李氏的仇恨算是結下了,若是松兒前往洛陽,倒是要多加留意才是。」
聽見說到自家兒子,姜夫人也皺起了眉:「老爺,聖上真的會讓永年為質子嗎?」
「這只是老夫的猜測,也許此事並不會生。夫人不必驚慌,即便永年會去洛陽,老夫也保證讓他毫無傷的回來!對了,這幾rì永年做事可還認真?」
姜夫人笑了笑:「那孩子蠻用心的,老爺費心了。」
「夫人還需多加留意,替永年早些續弦才是。」
秦夫人抿嘴一笑:「老爺放心,這事交給妾身就是,半年內一定會讓永年的新媳婦過門。若是永年敢不聽話,妾身讓公然和玲兒整rì去煩他!」
羅藝捻須大笑,連連點頭稱讚。
姜夫人也笑了笑,感激地看了一眼秦夫人。
秦夫人接著笑道:「妾身明rì想去看看玲兒,那丫頭這次闖了禍,怕是不敢回來了。」
「夫人猜錯了,玲兒只怕不是不敢回來,而是想留在那裡看著線娘醒來才對。」
「線娘是誰?」二位夫人齊齊訝然詢問。
「老夫糊塗了!」羅藝恍然拍拍額頭,「線娘就是今rì出手救援玲兒的那女子,她本姓竇,名喚線娘。」
「老爺為何直接稱呼那線娘的名字,難道老爺本就認識她嘛?」秦夫人雖然笑著詢問,語氣聽起來卻有些怪異。
羅藝苦笑道:「夫人想哪裡去了?老夫確實知道線娘,但是從未見過她!事情要從三年前說起,那時老夫還只是驍果衛中的一名宣節校尉,聖上初次征伐高句麗之時,老夫隨駕出征,屬下有個叫竇建德的二百人長……」
姜夫人驚呼道:「竇建德,莫不是那清河反賊?」
「正是他!此人作戰勇猛,待人寬厚,引起了老夫的留意,於是對其曲意結交,袍澤之情逐漸深厚起來。當時老夫一心想要博取軍功,不免勇猛有餘而謹慎不足。有一次押送糧草時,遇見高句麗人前來偷襲,老夫帶人窮追不捨,卻中了算計被圍,幸虧竇建德帶人及時趕到,老夫這才得以脫身。回營當rì的夜裡,老夫偷偷置酒以謝,不想半醉之時糊裡糊塗談起了結親之事,隨即一起痛飲三杯,就此定下了兒女婚事,建德之女線娘嫁給我兒公然。」
羅藝一氣說了許久,停下來喝了口茶水,輕聲嘆道:「只可惜後來建德脫離軍中,又因家眷被殺而謀逆造反,老夫生怕壞了公然的前程,只好把這件事藏在心底,建德也許有著類似的想法,這兩年再沒和老夫聯繫過。沒想到冤家路窄,線娘為了營救其三叔,在桑乾河驛站和公然大打出手。隨後又悄悄潛入城內打探消息,結果yīn差陽錯救下了玲兒,自己卻受了重傷被公然所救,這可真是一筆糊塗賬啊!但願線娘那孩子能挺過來!」
二位夫人聽得目瞪口呆,半晌才回過神來。
秦夫人欠身道:「老爺,事情既然是這個樣子,妾身無論如何也要馬上趕過去,親眼看看那竇線娘才是!她雖然救了玲兒有功,不過畢竟是反賊身份,若是人才相貌配不上公然的話……醒不來也就罷了,醒來后養好傷,妾身會儘快送她離開!請老爺拿印信一用,妾身這就動身出城!」
竇建德造反后,羅藝偶爾也會後悔當rì議定的婚事,這時聽見秦夫人明顯有悔婚之意,並未出言阻攔,只是苦笑著搖了搖頭。
姜夫人白了羅藝一眼,「老爺這事做得可不地道啊,如此大事竟然隱瞞了這麼久!妹妹,姐姐和你同去!咱家公然相貌人才都是頂尖兒的,豈能不找個良配?」
「老夫隱瞞婚事,也是因為顧慮頗多啊!二位夫人,天sè太晚,不若明rì一早再去如何?」
「不行!」兩人齊聲反對。
羅藝無奈的答應了,起身出了房門,轉去書房拿取大將軍印信。
與此同時,太守府,李景書房。
「郭大人,羅公然囂張跋扈更甚羅藝,你我聯名上奏參劾其罪行如何?」李景彈了彈自己剛寫好的奏摺,詢問坐在下的郭絢,燈火下他的臉sè看起來頗為扭曲猙獰。
郭絢不假思索道:「李大人,下官對此等目無法紀之事也是深惡痛絕,自當在彈劾奏摺上附驥尾!不知下官能否先看看大人所書?」
李景點點頭,伸手遞過奏摺。
郭絢看完后,把奏摺送還桌上,搖搖頭道:「恕下官直言,適才已經嚴加詢問過那李五,已經確認了事實真相。此事羅公然佔了八成理,你我即便聯名上奏,最多也就是讓聖上覺得『羅公然太過囂張跋扈』而已,想讓聖上治罪於他只怕難以做到!」
其實郭絢還有幾句話沒說出來——『你李景在這奏摺中處處歪曲事實,難道當羅藝父子是閉口葫蘆,任憑你污衊不成?只怕羅成越是囂張跋扈,聖上心裡反而會更加喜歡,畢竟一個不知掩飾自己內心的人很難會產生異心!不過那羅公然一向表現溫和,沒想到也會藐視律法,這次無論如何也要給他個教訓才是!』
李景面sè不快,敲著奏摺沉思了好一會兒,悶聲道:「難道不該上這份奏摺?」
「不然!這份奏摺還是要上,不過大人應該修改下措辭才行!」
「請郭大人教我!」
「大人不但不可歪曲事實,反而要一五一十把真實情況寫上去,同時彈劾李神通教子不嚴之罪。」
李景一拍桌子,又驚又怒道:「郭大人想要害本官不成?如此一來,本官如何面對我李氏宗族?」
「大人誤會了!大將軍必然也會上書辯解,若是聖上看見你我聯名的奏摺中所說的是事實,那麼接下來在奏摺上再加幾句話,大人以為聖上是否會相信呢?」
李景狐疑道:「什麼話?」
「呵呵,很簡單!」郭絢摸摸鬍鬚,又清了清嗓子,這才慢慢道,「就加這樣幾句話,『臣等攜手同往,恰逢羅公然行兇,臣二人同時出言喝止,不想羅公然毫不理會,依舊悍然誅殺李天乙!臣等無能,非是不yù阻止,乃是不能阻止!臣等叩謝罪,請聖上治臣等瀆職之罪。』大人以為如何?」
李景把郭絢所說來來回回念叨了三遍,眼睛頓時亮了起來,撫掌笑道:「好個『非是不yù阻止,乃是不能阻止!』,真乃是畫龍點睛之妙!郭大人果然謀略出眾,老夫欽佩萬分!老夫這就重新書寫奏摺!」
郭絢拈鬚微笑,心裡卻波瀾不驚。
少時,李景重新寫好了奏摺,郭絢署上名字,隨即告辭離去。
李景繼續伏案書寫,又寫了三封信之後,這才回房歇息。
(今rì兄弟來了,陪著玩了一天累得要死,回來后又睡了一覺,剛剛才補全這一章,和以往文的時間比慢了一個小時左右,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