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花魁娘子
書岩躲在了一棵核桃樹後面。
女孩和屋中男子說笑了一會,又走了出來。
天空布起了密雲,男人推開籬笆門,手中拿著一把雨傘:「小鳳,天要下雨了,拿著傘。」
女孩轉身接過雨傘,並擁抱了眼前的男人,嬌羞的臉龐一下子變得緋紅。
她一把奪過男人手中的傘,嘴中卻說道:「大晴天的,下什麼雨。」
男人鬆開女孩,抬頭看了看天空,一道驚雷乍響,他伸出食指颳了一下她的鼻尖:「你看,都打雷了,還說不下雨。」
「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女孩在男人的注視下,依依不捨地離開了。
書岩從核桃樹下探出頭來,那分明是一張不大好看的男人的臉,滿頭的白髮,走起路來還一瘸一拐的。
他搞不清楚,春宵樓的仆女和這位瘸子老頭是什麼關係?要說他們是一對夫妻的話,那這世間的事真是荒謬,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女孩,居然嫁給了一個六十多歲的花鬍子大爺?要說他們是父女的話,剛才那舉動,也不像親人之間應該有的樣子。
送走女孩后,男人一瘸一拐走進屋去。書岩抱了抱懷中的聚魂傘,推開籬笆,扣響了裡面的木門。
可屋裡並沒有傳來任何動靜,書沿閉緊一隻眼睛軀腰從門縫裡望進去,屋裡一片漆黑,地上散落著一堆女人衣服,幾隻老鼠極其悠閑的從上面跑了過去。
他剛要推門而入,一隻手落在了他的肩膀,極有節奏地拍了兩下。
他一個哆嗦,忙轉過身,鼻尖剛好觸到花鬍子大爺的下巴:「你……你怎麼在外面……」
大爺頓了一會,伸手指了指左邊:「有後門。」
書岩抱緊懷中的紅傘,咽了兩口口水:「天要下雨,我想進來避避雨,不知大叔可否行個方便?」
花鬍子的眼神變得柔和了起來:「公子進屋吧,別著涼了。」
屋內,火盆里的柴火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
男人一邊烤著火,一邊傻笑自言自語道:「我家小鳳啊,她對我真好,見我是個殘疾人,每天還得做兩份營生掙錢為我抓藥看病,可這葯吃了一年多了,我這腿疾還是不見好。」
「她是你什麼人?」為了找到合適的搭話方式,書岩朝火盆靠了靠。
「她夜裡在酒樓做雜役,給客人端茶倒水,洗鍋刷碗。白日里又去干幾個小時的零工,可做零工掙的錢遠比做雜役多得多。其實啊,她長得很好看!」男人像是沒聽見書岩的話,「都是那些富家公子色迷心竅,才參不透她半張傷臉下的美麗的!」
書岩覺得這老頭說話陰森森的,打算不再追究,剛要拉門朝外走去,又被他扯住了手:「公子,外面下雨,天氣陰沉,喝碗肉粥再走吧。」
看著老頭怪異的眼神,書岩心下一晃,不由後退半步,可那隻捏著他手腕的手,力氣實在是太大了。
聞著侵入滿屋的肉香味,書岩巴嗞了一下嘴,只得接過男人手中的那碗白米粥,男人這才鬆了手,目光定定看著書岩。
他喝了一口,又抿了第二口,隨後一舉手將整碗粥倒進了喉嚨:「這是什麼粥,實在是太好喝了!」
「鍋里多得是,若公子還想喝的話,我再給你去盛。」
「要,要,要……」
書岩連喝了五大碗后,打了一個飽嗝,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春宵樓,因為花魁娘子遲遲不肯出現,候在酒樓的公子們朝舞台上砸著瓦罐酒罈,揚言若是今日見不到魁娘子,就要砸了酒樓的招牌,讓她們做不了生意。
爭吵還未達到高潮,一具屍體掉在了舞台中央,彩色的羽毛凌空而下,像是一場葬禮中飛舞的冥幣紙錢。大白天里,男人們,嚇了個措手不及,忙遏住了呼聲,場中一片死寂。
一名白衣男子跳上了舞台,他翻過羽毛覆蓋的屍體,心口處,一個血洞乍現,血液流了一地。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一顆人心丟在了死去公子的身邊。
死者的慘狀和血腥味讓台下的人們開始嘔吐起來,圖舀掃了一眼四下,除了從半空落下的彩色羽毛,什麼可疑的人都沒有發現。
他撥開人群,跑出酒樓,卻不見小侍從的蹤跡。
客棧中,圖舀躺在床上,想著今日發生在酒樓的事,問書岩道:「你今日可是吃了什麼東西?」
「沒,沒有啊……」侍從捂了捂嘴,「只不過路過街上的攤位,在那裡買了一碗白粥瘦肉湯。」
圖舀沒有說話,他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