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執念
接下來的幾日,小侍從假借外出買東西,都會偷偷跑去花鬍子男人那裡,和他烤火吃粥。
但他並未再見到小鳳。
在和男人的聊天中,小侍從終於明白了,她們確實是一對夫妻,恩愛有加、舉案齊眉。
那一年的春天,冰河解凍,她從大荒北極櫃下來遊玩。
楚地的風土人情和美景吸引了她,在皇家圍獵的隊伍中,他邂逅了她。
在那次圍獵比賽中,貴族的弓箭射中了她的胸口,她覺得自己要死在楚地,再也回不到天山了。
可當她醒來時,卻躺在了一名身著披風的俊朗少年懷中,他是楚國的王子,他對她一見傾心,不惜違抗父命,罷黜皇籍,與她雙宿雙飛隱居在楚地城外的這片小籬笆院子中。
但皇家的人並沒想著放過他們,一天夜裡,他們居住的屋子遭了火災。他剛好外出與人商討生意,大火燒傷了她的半張臉。
回家后的他,為了從火海中救回自己心愛的女人,決然跳進火坑,將她拉了出來。
他們活了下來,但他的一條腿被屋頂斷裂而下的木頭砸斷了!
她不忍心看著自己心愛的人帶著殘疾的身軀,受苦一輩子,更不想讓周圍的人指著他的鼻子罵他是一個瘸子。
她勸說自己的丈夫:「不要出去幹活了,我來養你。」
他答應了。
她每天夜裡去春宵樓做雜役,經常被客人潑髒水指著鼻子辱罵,白日里又要去打另一份零工,下班後會在菜市場割一斤又鮮又嫩的豬肉,因為她知道,他最愛喝的就是白粥瘦肉湯了。
她告訴他:「自己喜歡清淡的東西,又不想飯里沒有肉味兒。」
所以,一年來,她們的早餐只有白粥瘦肉湯,但她說自己永遠吃不膩。
其實她更喜歡甜食,但她要剋制自己的胃口,她要用掙來的錢給他買治腿疾的藥品。
乾裂的樹枝在火盆上乍響:「為何你的容貌老的這麼快?」
「因為……」
木門被人推開了,幾滴鮮血滴在了火盆上,發出「噗呲」聲。
一股血腥味撲鼻而來。
「小鳳,你回來了。」男人迎了上去,接過滴血的麻繩,「今天這肘子肉不比以往的新鮮。」
「夫君不要掛懷,今日買肉時遇到了些麻煩。」說話間,小鳳的眼睛死死盯著書岩。
男人將肘子肉丟到鍋中,走到女孩身邊,忙扯著她的胳膊問道:「小鳳,讓我看看,有沒有受傷?」
女孩臉色變得溫柔起來:「夫君放心,不打緊的,只不過是個手握卷書的人,被我打跑了。」
書岩起身,衝出屋子,朝外跑去。
「那分明是一顆血淋淋的人心啊,可男人卻說那是一塊肘子肉!」
想起這些天自己吃的那些白粥,書岩伏在核桃樹上大吐了起來。
身後並沒有傳來腳步聲。
客棧內,圖舀正在包紮傷口,地上的水盆已經被鮮血染成深紅色。
小侍從沖了進來:「圖舀,你是不是遇到了春宵樓的仆女了?」
「仆女倒是沒遇到,只不過遇到了一隻挖人心的鳥妖,只可惜,讓她逃跑了!」圖舀攬起袖子,系好腰帶,「你去哪裡了,為為何跑得一身汗?」
書岩噎了一口氣,巴巴嘴道:「在菜市場,你沒有遇到春宵樓里那個仆女嗎,就是半張臉被火燒傷的那名女子?」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沒遇見!」
「她就住在城外的一處院子里,有個比自己大四十多歲的丈夫。今日我看到她拿了一快人心回來,說在菜市場遇到了一個手持卷書的男子。」
圖舀頓了一下:「我明白了!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找她不到。她們的住處在哪裡?走吧,帶我去看看。」
「就是城外十八道彎一個叫鳳凰巷的地方。」
書岩沒來得及解下背上的古琴,又抱著紅傘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