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女孩
雍涼古鎮。
因為乾旱,百年古樹早已枯死。
幾股黃土從村口席捲而來,越來越近,越來越急。
伴隨著那陣陣塵土,急促的叫喊聲也從中傳來:「快逃命啊,殭屍來了!」
幾個身強力壯的青年從遮帽公子和小侍從兩人身邊沖了過去,帶著腳下塵土奔向古村。
而那些老弱病殘者,都被身後的怪物嚇傻了眼,兩腿一麻,倒地盪起一層層塵土。
幾個陶罐「咣當」打碎在腳邊,紅色的液體灑了一地。
逼近的殭屍一個跨步踩在那灘泥漿上,「噗呲」一聲響,一股烤肉味撲來,殭屍的腳底瞬間被燙穿,冒起了青煙。
殭屍生痛,縮回腳掌,掉頭跑掉了。
瞳孔放大的村民們連滾帶爬,挪了幾個身子,抱起手中陶罐,互相攙扶著跑進古村。
小侍從走到泥漿前,伸出手指沾了沾殭屍腳印中尚未烤乾的紅色液體,湊到嘴邊聞了聞道:「這是什麼東西,為何殭屍會怕這些液體,要不我們也隨身帶點吧?」
「是童子尿與黑狗血的混合物,好聞嗎?」遮帽公子問道。
小侍從趕緊停下手來,弓腰托腹乾嘔起來:「好噁心啊,你為何不早說!」
「不是我不早說,是你急著要聞這殭屍的剋星,我能有什麼辦法!」
正說時,又一股捲起的塵土從遠處逼近。
一名青衣女孩撞在了小侍從懷中,兩人相迎皆被碰倒在地。
「什麼東西,走路不睜眼的嗎?」因為剛才那件噁心事,小侍從並未意識到有人從遠處沖了過來。
「對……對不起……」青衣女孩穿著一件連體遮帽衣服,除了鼻尖和嘴唇半露在外面,她的額頭和雙眼都被遮在了帽子下面。
女孩定定看著打落在地上的那把紅傘,頓了片刻道:「這傘,可是皇宮裡的那把聚魂傘?」
「你認得它?你也是從宮裡來的?」小侍從撿起聚魂傘問道。
女孩側了側身子道:「不,不認得,只不過是聽村裡的老人說過,人族皇宮有一把紅傘,不是用來擋雨的,也不是用來遮日的,是一把收集孤魂幽靈的神器。」
輕盈穩健的步伐走來:「姑娘,你對皇宮裡的事很了解啊?」
一雙祥雲帆布鞋出現在了她遮帽餘光下:「不,我不了解。公子,我們還是快些離開這裡吧,不然那些旱死的村民變成殭屍……」
「書岩,我們走。」女孩的話還未說完,遮帽公子轉身朝古村的方向走去。
「姑娘,你……你還是快些去找你的親人去吧,我走了啊!」小侍從剛跑出兩步,就聞得身後一陣抽噎聲傳來。
他不忍心將一個孤苦伶仃的女孩留在黑夜的樹林中,小侍從又折返回去:「你哭什麼?小心引來附近的殭屍,我可沒有黑狗血幫你驅邪。」
「小哥哥若是不肯帶著我,縱是我不被渴死,也會被今晚出沒的殭屍吃掉的!」兩股清淚從帽檐下滴了下來。
「喂……怎麼辦……」小侍從轉頭朝遠處大喊一聲。
「自己決定。」清冷的聲音傳來。
「姑娘,要不你就跟著我們吧,等明日……明日天亮了,你就找自己的家人去吧。」小侍從扶起青衣女孩,「你叫什麼名字?」
「鬼犮。」青衣女孩起身,「家人?我沒有家人……」
「沒有家人?」
「書岩,快點過來,要不然我只開兩間房了。」
「兩間?」小侍從邊跑邊回頭喊道,
「姑娘,你跟上來,別走丟了,我先去看看。」
小侍從跑的上氣不接下氣,一頭扎進客棧,還沒等緩一口氣,就聽櫃檯前傳來一陣聲音:「老闆,兩間客房。」
小侍從眉目一瞪跑了過去,一掌拍在櫃檯上,一顆白燦燦的銀子磕在木板上:「三間。」
「這……」唇角乾裂起了好幾顆水泡的客棧老闆瞅了一眼兩人,「公子,我們不收銀兩的,只收飲水。」
「飲水?這是什麼世道啊!」小侍從咬牙撤回銀子。
「這是兩壺清水,開兩間客房。」遮帽公子將兩個通明玻璃瓶放在了櫃檯上。
掌柜喜笑顏開,一把抓起兩個瓶子,趕緊擰開瓶塞抿了一口,在唇齒沾到水分的那一刻,他的兩隻眼睛樂成了一條線。
水瓶在掌柜手中翻來覆去不下五分鐘后,他才視如珍寶地將那兩個水瓶鎖在了自己櫃檯下的保險箱中。
女孩也趕了進來。
「我……我不和她誰,人家姑娘怎可被我毀了清譽!」小侍從不憤道。
「你跟我睡。」遮帽公子道。
「跟你睡?我寧願打地鋪……」
「也行,只要你不怕殭屍,睡哪裡都行。」遮帽公子朝二樓客房走去。
「姑娘,早些休息。」小侍從客氣地說了句,隨後踩著木板,也朝二樓跑去。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透窗欞的時候,客棧里傳來了哭聲。
掌柜死了。
而他保險箱里的十三瓶飲水,卻沒有被人盜走。
經過掌柜屍體的時候,遮帽公子看到了他脖子上印著的兩排牙印,已經判定他的死因是被什麼東西吸取鮮血所致。
遮帽公子伸了一個懶腰,扭了扭脖子,看著天空漸漸高起來的焦陽:「姑娘,昨夜客棧出了人命,為了保險起見,不如你跟我們同行吧!」
「這樣最好不過了,只要公子不當我是累贅,兩位去哪裡,我就跟著去哪裡。」青衣女子絲毫沒有猶豫。
「我們要去前面的村子,聽說那裡曾經燒死過一個女孩……」
青衣女子抹了一把眼角:「那我就隨你們去村子看看。」
「怎麼,姑娘哭了?」遮帽公子問道。
「沒哭,是汗水。」
「對了,姑娘為何一直戴著遮帽?」
「公子不也一直戴著遮帽嗎?」
「北方風沙大,又遇到旱災,帽子可抵禦沙塵。」
「公子說的沒錯,帽子可幫我們抵禦沙塵,讓我們不那麼快被風沙吹老,也可遮去我們過去的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