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打探

「哥……」

「臭小子，你是我們老葉家的驕傲，一直都是。」

李偉的屍體在葉正回家后不久就被人在村子的水庫中發現，這個水庫本是修來供村裡儲水的，後來被秦風承包搞起了水產養殖，可是合同一到馬上就被村西的趙剛給搶走賺了點小錢。為了節約人工開支，平日里水庫只有趙剛的痴獃侄子看著大門，只因最近快到收穫期，趙剛夫婦倆這才去的頻繁了些。

在水庫里發現死人的事不消一會就傳遍了全村，自然也就傳到了葉正兄弟倆的耳朵里，聽到死者是個外鄉人的說辭，兩人不免擔心起來。

待兄弟倆趕到水庫，那裡早已是被聞訊趕來的村民擠得滿滿當當，葉家兄弟只得在人群外朝里張望。隨著秦理的聲音傳來印證了他們的猜測，死者正是李偉。

老百姓有句俗「窮山惡水出刁民」，可這百家村雖是窮山惡水卻也從沒發生過什麼人命案子，如今一個外鄉人莫名其妙的死在這兒著實把村民們給嚇懵了，就連一貫自恃穩重的老村長也不知該如何是好，直到發現屍體后一個小時才有人提出了報警。

和美縣公安局接到報警后迅速出警，只是這山路崎嶇又耽誤了一個小時，村民們早已作鳥獸散，只剩秦家人和趙剛夫婦還在等著。

離開水庫回到農田的村民們幾乎都無法靜下心來，時不時就停下手中的農活討論起來，可是這沒頭沒尾的討論真真是一點用都沒有。葉正在一旁耐心聽著，除了把李偉和秦美是情侶關係這件事在腦子裡又鞏固了一遍外沒有其他收穫。

「葉天不是小孩子了。」看到丈夫失魂落魄的樣子，一旁的夏天安慰道，「他自己有分寸。」

葉正看著妻子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他壓低聲音在夏天的耳旁一字一頓說道：「如果警察來了，你可別說胡話。」

「都五年了，你還是……」

「五年肚子一點動靜都沒有！就是個廢物！」

傍晚葉正和妻子扛著農具回到家裡，警察也恰巧過來，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是這烏泱泱一大群「黑衣人」還是讓他犯怵。在警察身後還跟著秦理、秦美、秦風和一眾看熱鬧的村民，只是比在水庫時少了許多。秦美雙眼通紅，手上拿著塊帕子小心翼翼地擦著眼角，宛如電視上那些剛失去丈夫的貴婦。

或許是因為有警察在場，秦家人倒是出奇的安靜。帶頭的警察向葉正做了個自我介紹，是縣公安局的刑偵隊中隊長，名叫鄭源。

「聽說你弟弟葉天和死者李偉認識，是嗎？」警察話剛一出口，圍觀的村民就沸騰起來。

「葉天？那個上大學的？」「他什麼時候回來了。」「重點難道不是死掉的那人和他認識嗎？」鄭源咳了一聲，村民們馬上收了聲。

「我們有些事要問葉天，讓他出來。」

不等葉正進屋找人，葉天就自覺的走到了眾人面前，葉家兩老也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接著警察例行公事般的問了幾個問題，諸如何時回鄉，這幾天都去了哪裡之類的。這可讓急性子的秦理有些沉不住氣，得虧秦風一直在旁阻攔著。

問完問題，鄭源喊了一聲收隊，留下一群懵逼的村民和怒目而視的兩家人。趁著警察不在，秦理本想動手卻被妹妹和堂哥給拉了回去，葉正一直繃緊的神經也總算放鬆了一點。

那天之後警察又傳訊了葉天，警察針對他和李偉的關係以及那天他們爭吵的內容提出了不少疑問。

在傳訊結束后的當天晚上，他聯繫了我。

徐明和葉天以前曾經是同學，不過高中時他們兩人的交情並不深，大學以後也從沒聯繫過，葉天會找到徐明純屬巧合，當葉天和徐明說了他回鄉以後遇到的這些事後，作為兼職記者的直覺告訴徐明這裡面肯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內幕。好在當時徐明還沒離開這個村莊，編輯部還有事情還要徐明在這做，所以才驅車來到了百家村。

葉家除了葉天和夏天都到田裡去幹活，葉天看起來很憔悴，夏天的心情似乎也不好獃在房間里不出來，連水都得我自己倒。

「我說這話你別不高興，我們雖然是同學，但我對你可不了解。你要真是兇手」

「我不是！」葉天沖徐明大吼道，隨即葉天的態度馬上又變得溫和。

「對不起，我……我最近……實在是……」

「我能理解你的壓力很大。可你找我來不就是希望我能幫你查清真相嗎？所以你就別瞞著我了，你和李偉究竟有什麼恩怨？」

葉天咬著嘴唇，雙眼不停的左顧右盼，半晌，他終於開口說道。

「我辭職了。」他吞了吞口水，小聲說道：「那是去年年末的事，離開醫院后我打算用這些年攢的一些積蓄做點生意，就是那時我通過一個朋友認識了李偉，其實他這人除了嘴碎還是挺好的，平時總是把自己收拾的很乾凈。」

「所以當徐明聽說了一個賺錢的門路后就拉上了他想一起做……誰知道卻被人騙了。」

「原來是這樣。那你現在……是做什麼？」

「還能做什麼呢？」

葉天苦笑搖頭，徐明也不便多問。雖然我們沒有聯繫，但從其他同學口中徐明也稍微知道他的一些境況，聽說葉天在醫院的導師是國內頂尖的神經外科醫生，按理說葉天的前途應該無可限量才對。

因為葉天對村裡已經不熟悉，徐明只能在葉正的陪同下進行調查。最開始我們來到了發現屍體的水庫，這座水庫位於村子最西邊，周圍幾乎沒有村民居住，水庫的大門口有一個看起來約摸二十歲左右的男子正蹲在地上把玩石頭。徐明沒有理睬葉天徑直朝水庫內走去，沒想到這人看起來痴痴傻傻倒也很盡責，看到陌生人要進水庫馬上就放下手中的石頭起身攔在我們面前。

雖然和葉天解釋了一下我的身份，可葉天根本聽不懂只是一心攔著我們，嘴裡還說著如果再有人進去他就死定了之類的話。無奈之下我們只好在水庫外觀察，水庫整體是一個圓形，外牆高約3米，一般人想翻進去還是不太容易的，更別提牆上還有鐵絲網和玻璃碎片的「雙重保護」。

不過這個傻門衛並不是24小時值班，晚上該睡還是睡，或許有人堂而皇之從大門進去他也不知道。葉正給我描述了一下水庫內的情況，和我想象的也差不多，就是個大池塘。

離開水庫后我們來到了秦理家，秦家一家是四口人，秦理秦美以及兩人的父母。這人雖然沒葉家多，房子卻大不少，後院還有一個舊倉庫和單獨的廁所。秦理非常直白的表明秦家不歡迎葉正，當然葉天也不歡迎徐明。我們沒能進去屋裡，連話都沒能多說幾句，但還是了解到了一些信息。

李偉和秦美是兩個月前在蘇州認識的，這次趁著中秋節來拜訪秦美的父母，他一直呆在秦家，出門也都有秦美陪著，不可能結下新的仇家。雖然沒有直說，但秦理的話很明顯是在暗指和李偉之前就有梁子的葉天。

徐明走到後院的倉庫旁透過氣窗朝里瞥了一眼，裡面只有些衣物和滿地的乾草，除了有股奇怪的味道外沒什麼出奇的。「對了，怎麼沒見到你們說的那個秦風？」

「他不住這。」葉正摸著倉庫大門上嶄新的鋼製掛鎖若有所思的說道。

「他在村西自己蓋了棟三層的小樓，他和他老婆都住那。」

徐明回想了一下，剛才在村西的確看到了一棟特彆氣派的樓房，沒想到就是秦風的住所。

「秦風靠什麼掙錢？」

葉正努努嘴，「誰知道。」

可能因為發生了命案，走在村子里遇到的人特別少，只有路過田地時才能看到零星幾個人。有名刑警正在田裡問著什麼，徐明無意去引起注意，只是徐明的穿著實在也不像村裡人，不免被照顧了一下。

「記者？把你的證件給我看下。」

徐明拿出了記者證和身份證交給他，警察檢查了一下便還給了徐明，有些不耐煩地說道：「你來這兒幹啥？」

「我聽說這有個案子，想看下能不能寫個特稿。」

「一個破村子有啥可寫的。」

自己的家鄉被如此評價引起了葉正的不悅，他悶哼一聲就轉身往田埂方向走去，葉家兩老正在那兒休息。

看到葉正離開，徐明從懷中掏出一包香煙拿了兩根遞給了警察。

「警官，能不能給俺透露點關於死者的事？要不俺這稿子沒法寫呀。」

警官接過煙把玩了一下道：「紅塔山，還挺懂事。」

說完便將香煙放進胸前的口袋裡，環顧四周確定沒有人注意他的時候才開口說道：「你想知道什麼？」

「那人是咋死的？溺水嗎？」

「不是。」警官又看了一下周圍的人然後輕聲對徐明說道。

「是被人用雙手掐死的。」

這個回答有些出乎徐明的意料。

「那除了掐痕，他身上有沒有其他傷痕？」

「背部有一大片淤青，手臂上也有一些淤青。小腿還有不少划痕，褲子下邊也被劃了好多個口子，但不是什麼嚴重的傷，應該只是被什麼鋒利的植物給劃破了吧。」

「還有呢？」徐明著急的將整包煙都交給了他。

警官收起煙清了清嗓子：「他的鞋子上沾了不少土，最關鍵的是」警官故意停頓了一會。

「我們發現死者的錢包里少了五百元。」

「這……你們怎麼知道他原來的錢有多少？」

「他的錢包里夾了一張取款小票啊，9月10日在咱們和美縣一家工行ATM機上取的款。扣除他孝敬他未來老丈人跟丈母娘的兩千元應該還剩兩千，可現在只有一千五，那不就是少了五百元。」

「這樣啊，對了，他是什麼時候死的？」

「就是發現屍體那天，9月14日的凌晨4點到5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