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圖窮匕見
顧教授用手指來回觸摸著位於坎位、震位、離位的三處特殊區域,神色凝重,說道:「坎卦為二坎相重,乃陽陷陰中,險陷之意;震卦重雷交疊,乃震而動起,建功立業之意;離卦離明兩重,火性炎上,乃依附團結之意。這樣的卦象難道是在暗示著我們一行人的未來命運?」
任何人對於未來總是十分地好奇,當然我也不例外,連忙問道:「顧教授,這個卦象到底說了什麼呢?我們未來的命運又是怎樣的呢?」顧教授指著九宮八卦圖中三個不同的區域說道:
「離位兇險,震位建功,離位團結,這卦象預示著:想要建功立業,需歷盡艱險,火中取栗,方可功成名就,而最大的危險來自內部團結。如果這個卦象預示著我們一行人的未來命運,可以說是一喜九憂,喜的是此行應該可以達到預定的目標,憂的是此行危險重重,尤其是來自內部的威脅,更是十分兇險,稍有不慎可能就會遭到滅頂之災。」
我疑惑地請教顧教授道:「顧教授,這卦象中所說的危機從何而來呢,難道說敵人來自我們內部?」顧教授看著卦象,也是滿心疑惑,回答道:
「說不好,不過這是幾百年前的卦象,很難說它對我們的行動有什麼指導意義,不知道這裡的建造者留下這樣的卦象,意欲何為。當然了,這卦象也可能另有玄機,我在這方面的研究有限,難以參悟。」
「咳,要我說,這內部的危機只可能來自那位。」說著,眼鏡兒對著正在幫助夏琳摹繪金鱗文字的松島智子,抬了抬下巴。經過了這段時間的相處,顧教授對我們三人已經十分地信任,此時聽到眼鏡兒的話,他並沒有立即反駁,而是頓了頓,問道:
「周四海同志,有什麼發現,如果只是因為她是日本人的話,在沒有實質性的證據之前,還是不要妄加揣測,前有綠川島子,後有田村義光都為新中國的建立做出過貢獻的。」
「啥綠川島子呀,我看她就一川島芳子,混入我們內部的敵人總不會把『敵特』兩個字寫在臉上吧?證據嘛,目前是沒有的了,不然四爺我早就驗明正身,就地正法了,還用得著跟你們在這廢話?」這眼鏡兒說話,從來都是直眉瞪眼,即使是面對顧教授這樣德高望重的學者,他也是毫不避諱。
顧教授也並沒有生氣,像是有難言之隱,悠悠的說道:「這松島智子的來歷,其實我也不算很清楚,只是上級念在她獻圖有功,特批她跟隨勘察隊北上尋找金脈,不過我想既然是上級的指示,應該不會有問題。」
我聽顧教授也不知道這松島智子的底細,我心中的暗想,看來以後的行動中要對這個女人提高十足的防範,正當我暗自思忖的時候,一旁的夏琳『啊~~~~』的一聲,尖叫了起來。我猛然回頭一看,寒光一閃,呼吸之間一個身影已經閃出了石塔,而夏琳身旁的武強已經倒在了血泊里。我心中的怒氣直衝頭頂,一邊奔到夏琳身邊,一邊大喊道:
「二郎,你快去,不要讓她跑了,務必活捉。媽的,敢在太歲頭上動土,這日本女人,真是『敵特』。眼鏡兒,不要亂跑,你保護好顧教授,東陽、武強趕緊為小鈴鐺止血。」一時慌亂,我讓二郎一人去追松島智子,雖然他常年在山林之中討生活,還是太過危險,於是,我又朝著已經奔到石塔門外的二郎吼道:「二郎,帶上三隻天山神鷹......」有了三隻神鷹,應該足夠應付了。此時我已經奔到了夏琳身邊,
突兀之間,我潛意識裡認為是夏琳遭到了襲擊,原來倒在血泊里的並非是夏琳,而是武強,此刻他左臂已經被刺穿,鮮血狂噴而出,應該是被刺破了動脈。一旁的夏琳滿臉是血,應該是武強的鮮血噴濺所致,她被嚇得面無血色,全身微微顫抖,戰戰兢兢地說道:
「武強是為了救我,才被刺傷的」。我來不及聽她說話,趕緊把衣襟撕成布條形狀,上前為武強扎進臂膀,強行止住噴涌的鮮血,然後讓鄭東陽去拿止血藥。勘查隊伍在出發之前準備了許多種救急的藥物,治療外傷的止血藥當然必不可少。這時候,眼鏡兒攙扶著顧教授,也走了過來,他氣憤地說道:
「這娘們,他媽的,從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就知道不是什麼好鳥,大意失荊州呀,大意失荊州。」顧教授看到自己的學生左臂鮮血直流,氣火攻心,一口氣沒上來,又暈了過去,眼鏡兒一看,好么,這一個還沒止住血,又暈倒一個。他只能先把顧教授放平在地,輕掐人中。我雙手用力按住武強的動脈,無法分身相助,只求眼鏡兒千萬不要像曾經喚醒我一樣,對著顧教授扇耳光。不多時,顧教授悠悠轉醒,我讓眼鏡兒扶著顧教授先到塔外的帳篷里休息,然後接過了鄭東陽遞過來的止血藥,手忙腳亂的為武強止血,他手臂上的傷口十分恐怖,切口並不是整齊的切口,而是在主切口四周,分佈著縱橫的小切口,不知是什麼樣的武器,才能造成這樣開放性的傷口。
我把整瓶的止血藥份噴撒在創口處,可是傷口太大,在我的按壓之下,血流的壓力依然不小,傷口處的藥粉頃刻間就會被流出的血液帶走,無法起到任何藥效。我雙手使勁按著已經破裂的傷口,急火攻心,再止不住血,這武強可就沒救了。眼睜睜的看著如此年輕的生命,就這樣慢慢流逝,我無力的嘶吼起來,反覆念叨著:
「武強,堅持住......你一定要堅持住。」一邊說,一邊交待鄭東陽,道:
「東陽,有沒有醫用扎帶,你趕緊幫我找一找,再找找有沒有膠水之類的東西,一塊幫我拿過來。快......」鄭東陽不知道我要膠水有什麼用,也不敢多問,快速從醫用的救急箱里拿出繃帶,繞后又找來了用於修復的強力膠水。我先用繃帶牢牢地綁住武強的手臂上部,再擠出膠水,塗到傷口之上,這種救急的辦法我曾經在部隊學過,戰場上應對急性出血十分有效。果然,在強力膠水的作用下,武強手臂上的傷口粘在了一起,鮮血也停止了噴涌,我心中的暗舒了一口氣,把止血藥粉均勻的塗上一層再用繃帶緊緊地綁好,做完這些,我的前行後背已經被汗水打濕。
此時,武強已經因為失血過多,早已暈了過去,我和鄭東陽一起把他扶到了石塔外的帳篷里,半躺的顧教授已經恢復了過來,不過神情關切,失去了平日里的沉著,看到我們把武強背了回來,聲音沙啞地問道:
「夏琳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那松島智子真是『敵特』?先是去了老梁,你們都是我最器重的學生,可千萬不能有任何閃失呀!!!」此刻這位德高望重的老者,雙手撫摸著武強的頭頂。他看到自己的學生危在旦夕,自責、內疚、心疼,百感交集,說著,他兩行淚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顧教授上了年歲,又經歷了生死離別,已經虛弱不堪,此刻看著自己的學生,一個生死未卜,一個滿臉是血,被嚇得戰戰兢兢,隨時可能再次昏迷過去。我見狀不妙,趕緊安慰道:
「顧教授,我向您保證武強一定會沒事的,你就放心好了。」
「對,這次是大意讓那個日本娘們鑽了空子,只要有我在,非把她抓過來,讓她接受正義的審判。」眼鏡兒憤怒不已,揮著拳頭說道。
過了一會,眾人緊張的心情都得到了一定的緩解,我開口問夏琳:
「小鈴鐺,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一眨眼的功夫,武強就被刺穿了手臂?」夏琳受到極度的驚嚇,再加上夏琳算是眾人里與松島智子關係最為密切,此時的她受到了身心雙重打擊,戰戰兢兢地把剛才發生的事說了一遍。原來,就在夏琳把金鱗之上的文字和圖案摹繪完畢的時候,本來在一旁幫忙的松島智子突然發難,她身手極快,搶走了已經畫好的紙張,同時從腰間抽出了一把像是匕首一樣的利器,刺向了夏琳的頸動脈。危急時刻,站在夏琳身後的武強,捨生救人,伸出左臂擋住了刺來的利刃。
眼鏡兒十分的憤恨,大叫著:「要我說這日本人的本質就是畏威而不懷德,知小禮而失大義,待會兒二郎把她綁來了,我非扎她幾個透明窟窿,方才能解我心頭之恨。也算是為我們祖國未來的花朵報仇。」
「看來這松島智子是蓄謀已久,她潛伏在我們純潔的隊伍里,就是為了騙取這黃金礦脈的線索,一旦看到小鈴鐺完成了摹繪,就出手搶奪,同時還要殺了具有『慧眼』的小鈴鐺,讓我們無法勘破這黃金礦脈的秘密。果然是用心險惡,心思縝密。」說到這裡,我不得不為二郎的境地感到擔憂,問道:
「誒?眼鏡兒,二郎帶著三隻天山神鷹追了這麼久,還不見回來,不會出什麼事吧?」說完,我又想到武強手臂上的傷口,其切面絕對不是簡簡單單的匕首造成的,而是一種未曾見過的利器,我心中是越想越擔心。
「眼鏡兒,二郎雖然帶著三隻天山神鷹,但他秉性忠厚純良,鬥不過那松島智子,得趕緊想辦法把二郎找回來,以免中了她的奸計。」此刻,我們這些人老的老,傷的傷,分身無術,我只能讓眼鏡兒獨自走一趟,眼鏡兒操起身邊的短刀,就要前去尋找。這時候,受驚嚇過度的夏琳卻阻止了我們的行動,她輕啟朱唇:
「白大哥,現在情況不明,楊大哥去追松島智子,哪有那麼容易找到,我們人員傷亡太大,可千萬別中了敵人的分瓣梅花計,被敵人各個擊破。」我和眼鏡兒都是莽撞人,比不上夏琳心思縝密,她的話讓我恍然大悟,仔細又想了想。二郎雖然沒什麼心機,但他勇猛無匹,又帶著三隻神鷹,這個世界上誰能傷他,即使是有些挫折,也不會有性命之憂。
於是,我聽從夏琳的話,攔住了眼鏡兒,還是以保護顧教授為主,「顧教授,天馬上就要黑了,此地不宜久留,不如我們先返回到『兩桿槍』老爺子家裡,武強失血太多,得儘快輸血,不然凶多吉少。」
「小白呀,我們這些知識分子可真是拖累你了,我代表考察隊伍表示感謝。下一步該如何行動我們都聽你的,咳咳!」顧教授說完這幾句話,又咳了幾聲,整個人非常地憔悴。我看顧教授已經很難保持清醒的頭腦,便自行做主,讓眼鏡兒和鄭東陽用樹枝做了簡單的擔架,抬著武強,而我和夏琳攙扶著顧教授,一同沿著原路返回。
道路崎嶇,再加上需要照顧傷員,一行人走的非常艱難,一路上走走停停,整整走了一天一夜,終於走出了廣袤的大興安嶺,到達了我們出發時最後落腳的村子里。此時的『兩桿槍』老爺子,看到我們的到來,十分的高興,為我們準備了一些食物,無非是些兔狍鹿獐,都是山裡打來的野獸。我詢問了距離這裡最近的醫院,便讓顧教授帶著兩名學生在這裡安心修養,由我和眼鏡兒送武強去醫院輸血。
我們的運氣不錯,正好趕上村子里的騾子隊要進城買賣,省去了我們不少力氣,到了縣城醫院,已經是筋疲力盡,好在武強年輕力壯,經過了一番救治,算是保住了性命。第二天,武強已經醒了過來,不過身體還是十分虛弱,我告訴他顧教授都非常安全,叫他不用太過擔心,養好身體才是第一要務。我和眼鏡兒一商量,既然武強已經安排妥當,不如先行離去,儘快和顧教授他們匯合,再做打算。
我囑託武強好好待在醫院裡,不要亂跑,等待我們的消息。之後,我和眼鏡兒就出發,再次回到村子里,找到了顧教授,經過了一夜的休息,此時他的精神好了許多,夏琳也恢復了一些,我把武強的情況說了一遍,好讓他們放心。我們到了村子里『兩桿槍』的家裡時,夏琳已經又把金鱗之上的文字和圖案摹繪了一遍,顧教授精通古文字的研究,已經把金鱗上的文字翻譯了出來。
「這金鱗上的文字並不算古老,是通古斯語的一個分支,和滿文十分相似,來,你們看,這是我譯出的內容。」說著顧教授拿出了他平常用的一個紅皮筆記本。翻開筆記本最後一頁,上寫著一首七言律詩,閱讀之下,我全身一怔,心中大駭。